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十一章酆都大捷
明明如月。
——前言
刺耳的嘶吼聲響徹雲霄,它扭動著粘稠的身軀朝她撲來。紫金色的光罩已隨著嘶吼聲碎裂,她飛速朝後退去,揮出劍氣朝前攻擊。
紫色的劍氣打在它的身上,沒有一絲聲響和一點傷口,它飛來的速度也沒有絲毫的減慢。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左手,打算聚起法力反擊,但此時在一旁的魔王也執起了利刃在朝她攻擊著。
她不斷地往後退去,同時揮劍抵擋魔王的攻擊。而它也來到她的眼前,暗綠色粘稠的液體正沿著她的手臂蔓延開來。
魔王的攻擊越發兇狠,但她已無從躲避。只能任由著尖利的刀刃砍在自己的身上。
暗綠色的粘稠液體已將她的雙手困住,她聽見寶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她聞到刀刃割破了她的血肉,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她看見一片茫茫的綠,它終於把她吞沒了進去。
魔王看著在拚命蠕動地暗綠色黏液,它在扭動著,在縮小著。他停下了攻擊,嘴角微翹,他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光景。就要成功了,他想。
他又往後退了一步,他伸出右手聚起魔氣,對準了眼前的暗綠色液體。
但就在此刻濃液中突然閃出刺眼的金光,濃液被炸開,濃稠的液體彷彿一下子都被稀釋掉了,它四散開來,只剩下純白的霧氣。
而在霧氣的中央就站著她——牧鈴帝君,她的周身閃著金色的光,她的臉色如常,衣衫未沾一絲的血腥氣。
她神色淡然,抬起手收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寶劍,並將劍對準眼前的魔王鉤吻。
「你好像忘了我是戰神。」她說。
鉤吻急速地往後退去,牧鈴凌厲的劍氣劃過他的衣袖,把他的衣袍截斷。他又抬起手中的利器向前揮去,但一瞬就被砍成了兩段。
牧鈴漠然地看著眼前的鉤吻,她默念起咒語,剛剛散去的白霧又聚集在了一起,這是她用仙氣凈化后的怨靈。怨靈受到指引朝著魔王追去,無數的怨靈聚集在了鉤吻的身上,像是一個千斤擔,鉤吻被怨靈重重地壓倒在了地上。
他被迫跪了下來,他昂起頭直直地看著牧鈴。他看見了她眼底的殺意,她舉起手中的劍,對準了他的心臟。
身上的重量更重了,但他還是高昂著頭看著她。
死在你手裡也好,只可惜不是這一次,他想著。
此時一陣狂風突然刮來,一股黑魔氣朝著牧鈴襲來,她抬起左手抵擋攻擊,黑魔氣瞬息就來到了她的眼前。
但它只是停在了那裡,它沒有攻擊,也沒有散去。
牧鈴手中的劍刺入了黑魔氣,她看見在黑魔氣的背後,站在的是魔君箭木。他已扶起了魔王鉤吻,正準備離去。
於是她伸手一揮劍,把原本要送給魔王的那一招,打在了箭木身上。
她看見黑魔氣中箭木模糊的身影抖了抖,下一瞬他便帶著鉤吻消失了,地上中只殘留下一灘刺目血跡。
而眼前的黑魔氣也在頃刻之間消失無蹤,牧鈴站在原地,她並沒有向前追去。
「帝君。」來人是杜康,他終於趕到了。
杜康的衣物有些破損,衣襟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他方才已於箭木纏鬥了許久,不慎讓他逃脫,他尋著箭木的氣息匆忙追著他趕來此處,沒想到帝君也在這裡。
「那些魔族使者都搞定了?」牧鈴問道。
「是的。」
「剛剛箭木來把魔王鉤吻救走了。」牧鈴說道。
「那我們追?」
「不用了。」牧鈴說著又朝前走了幾步,她的雙腳踏在了方才箭木留下的那攤血跡上,「現在有的人已經生死難料,他的半條命夠拖他一陣子了,剩下的留到天君出關再說吧。」
她說著,同時舉起了左手,她張開了手,一顆血紅色的珠子正懸浮在她的掌心。
「這是什麼?」杜康問。
「這就是他們煉製的核心,一切的根源。」
牧鈴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她想不到魔族的野心這麼大。竟然想要的是我,你們胃口可真夠大的。
「我們儘快做最後的凈化吧。」牧鈴說著,她沒有把魔族的目的告訴杜康,「你把這個交給桂馥,讓她帶去天庭交給小昱。就這裡面裹藏的魔氣,肯定不只是惡鬼那麼簡單。」也許很快就會有下一顆了,她想。
「好。」杜康說著,雙手小心地接過了牧鈴手裡的血紅色珠子。
「還有讓阿馥領一隊凡間駐紮的仙君做最後的巡視檢查,其他的收尾我來,我凈化的時候,你做護法。」牧鈴又說道。
「是。」杜康收好了珠子,他緩緩低了一下頭,發現牧鈴的手臂上滲出了血跡,大片的鮮血染紅了淺紫色的衣袖。他看見她的指尖盛著一滴血,在搖搖欲墜。
「帝君,你流血了。」他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帝君流血。
「沒事,一點血而已。」牧鈴的語氣很是平淡,她輕輕地念了一下口訣,施法抹去了手臂上的血跡。
「走吧,還差一點呢。」她說著,又繼續向前走去。
杜康看著眼前的帝君,她朝前走著,天空在被她一步一步點亮。她的衣衫整潔,路過的煙塵無法沾染上她的衣袖,周圍的血腥氣也離她遠遠的,剛剛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境。
「好。」他說。
帝君可是戰神,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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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中有一股暗涌,有一場風暴。不知是何處裂開了一口,寂靜的村莊剎時湧入一股狂風,捲起風沙走石,魂靈被裹挾在其中隨著風上下飄搖。黑暗中鬼火閃著綠色的幽光,枯木影影綽綽的交疊在一起,黑魔氣在旋轉著,在村莊的中央颳起一陣旋風。
荒野上是碎落了一地的祭壇廢墟,在殘垣之中一個耀眼的金色光環正懸浮著。風越來越大了,怨靈的嘶啞聲越來越刺耳,黑魔氣旋風也越來越近。
鬼火縈繞著光環在轉動,黑色的霧氣在往它身上攀岩著,一絲光從光環中破出,直直地朝著天空飛去,但瞬息便被烏黑的雲霧吸收了。
杜康就站在光環的一側,此時黑魔氣旋風已來到他的身旁,魔氣化作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衣衫,怨靈的嘶啞聲就在耳側,他挺直著身沒有一絲動搖。他雙手高舉,雙腳懸浮與寶劍之上,他默念著咒語,高大透明的屏障繞著光環佇立著。
遠處怨靈在不斷地被吸引過來,偶爾有黑魔氣想要逃脫,也皆被這屏障阻擋了。
此時不曾流動的烏雲也被這旋風擾動了起來,遠處傳來地動山搖的聲響,整座村莊都在震動。
大批的烏雲也突然湧現在村莊外,頃刻間便把整座酆都城裹得嚴嚴實實。風暴就要來了,狂風已經席捲,房屋外符咒被吹落,風沙拍打著門窗,狂風中只餘下高大的槐樹依舊挺立。
此刻廢墟上皆是濃厚的黑魔氣,金色的光環被裹挾其中,一絲光都透不出。大地震動的聲響越來越大,地面已裂開了大口,深淵在吞噬著一切。
天地都在震動,綠色的鬼火在空中碎裂,旋風朝著光環襲來,像利劍一樣刺入光環中央。
被黑魔氣裹挾住的金色光環抖動了一下,那根從光環中破出的光柱變得更加耀眼,忽而雷聲轟轟,光柱瞬息把天空劈成了兩半。
此刻烏雲消散,陽光重新照耀大地,陽光下黑魔氣被點燃,在空中化作煙塵。
光環又抖動了一下,彷彿是要把身上的黑魔氣都抖落掉。它又重新發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旋風也消失了,它被吸收進了光環里化作絲絲白霧。大地又安靜了下來,怨靈不再嘶吼,天地不再震動。土地的裂縫也在慢慢縫合著,有一絲綠意悄悄地從樹上探出了頭。
「下雨了。」酆都城內,有一人看著天空高聲喊道。
雨露從天地落到人間,滋潤著大地與萬物生靈。
陽光穿透雲層,到達人間,賦予了大地生氣勃勃。
金色的光環終於暗淡了下來,它變得越發透明,有紫色的仙氣從中飄出,白色的霧氣在它周圍四散開來。
終於光環消散,白霧的中央站著一位穿著紫衣的仙子。
她還是緊閉著雙眼,一顆紫色的靈石正懸浮在她的頭頂。她默念著咒語,紫色的仙氣在靈石的周圍環繞著。
此時天際處巨大的天柱若隱若現,這是西天的擎天柱。
靈石出世,天柱召喚。
她睜開了雙眼,又最後念了一遍口訣,她頭頂上的靈石立即朝著天柱飛去,靈石發出紫色的光,光芒把天地都籠罩了起來。
這是神用仙靈煉製的靈石,它會替神守護著人間萬物生靈。
靈石牢牢地嵌在了天柱之上,仙子也從空中飄落。她站在荒野之上,身子顯得越發的單薄,她的臉色蒼白,手掌在微微地顫抖。
「噗。」
「帝君!」
牧鈴突然吐了一大口鮮血,她還是直直地站在原地,但卻像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杜康被牧鈴弄慌了神,他趕緊跑向前扶住牧鈴,並伸出手渡著些許仙氣給她。
現在的帝君太虛弱了,為了這靈石,帝君幾乎損耗了大半修為,帝君必須要進行閉關療養才行。他心想著就越是著急,只恨自己修為太弱不能及時為帝君療傷。
牧鈴擺了擺手,她伸手示意自己沒事,又推開了杜康拒絕了他渡過來的仙氣。
「我沒事,你也受傷了,別渡仙氣給我了。」
「嗯。」
「我們要回去閉關一段時間了。」牧鈴說完便準備動身離去,她往前走了一步,舉起手準備施法,但又突然停了下來。
「好,帝君,我們回去。」站在她身側的杜康說道。
但牧鈴好似沒有聽見杜康的聲音,她還是站在原地,此刻她腦海里突然出現一些奇怪的記憶,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
她看見了一個下雨天,握在手裡的星星,還有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二人在牽著手。
她愣了愣神,開口道:「我們要去找顧瑤了。她該回來了。」
「好。」杜康回道。
要準備說再見了,她在心裡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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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越發淺淡,山澗里蟲鳥不再鳴叫,風歇在了樹丫上。暗綠色的斑駁樹影撫摸著灰黃的土地,枯葉滑落在他的肩頭,清夢被擾他蹙起了眉。露水帶著枯葉垂落,跟著樹木的脈絡往更深處去了。
顧瑤站在帳篷外看見何牧靠坐在樹下,她向他走去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又伸出手拂去了他肩膀上的枯葉。
是個好夢吧,她想。
她拿起手中的衣衫給他批了上去,又順手執劍施法鞏固了一下周圍的保護結界。她看著眼前的他,熟睡的樣子像一個小孩,她又想起了那些他跟她說過的話,想起了那些他們一路上看過的風景。
我想我會捨不得的。
他突然動了動肩膀,披著的衣衫往下滑落。她笑了笑伸手想要給他拉起,只是手心在觸及衣物時,一句話忽而就撞入了腦海中。
「若是神仙動情會死嗎?」
她有些愣住了,她給他拉好了衣服,又低了低頭,她抬頭看著她。聲音小小地念道:「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分身。如果我喜歡了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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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墜入雲中,風開始蘇醒,鳥兒舞動翅膀,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紅。
何牧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他抬了抬手,身上披著的衣衫掉了,他下意識伸手抓住,隨即抬頭便看見了她。她就站在他的眼前,此刻遠方天際正透出一絲光,風蘇醒了,它帶著清晨的微光與露珠,落在她的髮髻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帶著清晨草木的香氣,沁入了他的心底。
「早啊。」他聽見她說。
他也站了起身,他站在她的身側抬頭看向天空。此刻烏雲已經消散,天邊的一抹紅也變成亮眼的金色,陽光正迫不及待地奔向大地。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從心底蔓延,她回過頭看向他,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他們相視一笑,朝陽很美好,不是嗎?
我見過很多風景,看過很多場日出日落,但我還是最喜歡今日的朝陽。
因為此景有山有水,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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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鈴帝君一舉擊潰魔王鉤吻,還拿下了魔族奪魂關鍵魔物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天界。現在天界上下都沸騰了起來,也比往常更加忙碌了。
帝君擊敗魔族從凡間凱旋歸來,天庭該是要大肆慶祝一番的。只是這一遭凡間被魔族搞得生靈塗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各位仙君下凡解決。
況且魔族還未被完全打壓下去,現在天君又在閉關,凌霜神君也去護法了,還是要多小心提防才是。
但迎接帝君的總總事項是要準備起來的,勝利了一定要慶祝。於是這種種的事,都只能壓在蘭殊一人身上了。
蘭殊知道帝君要回來,高興得不得了,總算是沒出什麼事。只要帝君回來了,再忙都不怕。
桂馥上仙匆匆來天庭彙報,蘭殊硬是反覆跟她確認了好幾遍。
「姐姐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什麼時候回來。」
桂馥上仙的回答十分含糊,她並沒有見到帝君,她也不清楚帝君有沒有受傷,但她很確定帝君馬上就要回來了。她告訴蘭殊,帝君他們已經要開始最後的凈化流程,按天界的時間算不過就是一會的事。
只不過是一會帝君就要回來了,只不過是一會太微宮的主人就要回來了,蘭殊覺得自己應當是高興的,只是不知怎麼的他的心中總隱隱有些不安。
不過是人間數月光景,他總覺得帝君好像已經走了好久一般。很快就好了,他對自己說著。
此時的天界在盛傳著牧鈴帝君的事迹,天界戰神大戰魔界魔王。
神也許不是不可戰勝的,但是帝君一定是無敵的,他們說著。
現在他們在等著,等待著他們的英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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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冷的風帶著風沙侵蝕著磚瓦,泥土寄居在城牆的縫隙里,花的種子嵌入泥中,有綠芽在伸展著準備破土而出。
她獨自一人站在城牆之上,她的腳邊有小小的綠意正在萌芽。她看著它,她向它伸出了手掌。她隨手一揮,綠意便消失無蹤。
「你可不能在此紮根。」她說。
「帝君。」又有一仙人出現在城牆之上,他恭敬地朝著牧鈴行禮,「一切都妥當了,酆都城內已無半點魔氣。」
「好。那走吧。」
「是。」
「帝君留步。」
二人剛準備施法離去,便被一聲叫住,定眼一看,竟是之前遇見過的冥府察查司判官陸之道。
「是你?」牧鈴的心突然往下墜了墜,她朝他走去,「是冥界有什麼事嗎?」
「稟報帝君,剛剛發現冥界的禁制有被魔王破壞過的痕迹。」陸之道回答道。
「那......」
「帝君放心,冥王還不知道此事。」見牧鈴的表情變得慌亂,陸之道趕緊說道,「這個破壞還不是很嚴重,只是發現有幾隻惡鬼跑出去了,但還是要儘快修復好的,不然......」
「我留下來幾天修補吧。」牧鈴立即說道。
「不行,帝君你還要......」聽到牧鈴還要繼續留在酆都,杜康趕忙阻攔道。
「好了。」牧鈴沒有再讓他說下去,「不礙事。你先出發回天界吧,這裡我很快就會處理好的,等處理完,我自己去把分身收回,然後就回天界了。」
「可帝君......」
「放心吧,這禁制損害不會太大,若魔王真的給冥界禁製造成巨大破壞,他估計就站不到我面前了。這禁制不過幾天我就能弄好。」
「好。」杜康沒再反駁,帝君決斷好的事情,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裡情況你回天界彙報好,還有那個血紅色珠子,你去跟進一下,讓小昱儘快查清楚。」
「是。」杜康回答道,」那帝君我先告退了。」
「好。哎,等等。」牧鈴又叫住了他,「讓小殊留意一下命簿。」
「什麼?」
「他會明白的。有空留意下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