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二十六章終不悔

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二十六章終不悔

你必須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且不能猶豫。

——前言

黑暗中那結界發出微弱的光,最後一粒花靈與它相融。終於裂痕消失無蹤,曼珠沙華不再擺動,忘川河不再逆流,一切恢復平靜。

「終於好了。」牧鈴看著眼前已經修復好的結界說道。

「辛苦帝君了。我已經加派了人手在這附近巡邏,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冥府察查司判官陸之道在一旁恭敬地說著。

「也不怪你們,畢竟這禁制都這麼多年,原本也是該修補一下的,這次我也給它加固了,以後非相關人員也很難靠近了。好了,我也該走了,我還有重要的事,不能耽誤。」

「恭送帝君。」

牧鈴便也不再跟陸之道過多的寒暄,眼下她只想趕緊去凡間把顧瑤找回來。

她出了冥界后,就開始試著感應顧瑤的位置,與她聯繫。但結果卻令她感到非常不安,她聯繫不上顧瑤了。不過好在她還在人間,也還活著,因為她能感知到她的位置。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難道她現在陷入了險境,如果她有危險,何牧又在哪?耀月呢,他還活著嗎?

牧鈴不敢再細想下去,現在還是要趕緊去找到顧瑤才行。

於是她開始騰雲,想要直接過去顧瑤那裡,但她剛出酆都城就被人攔住了,來人竟是蘭殊。

「姐姐。」

蘭殊似乎是刻意在這裡等她的。

「你怎麼下凡了?」看到蘭殊突然出現,牧鈴心中感到不安,只怕不是小事。

「我看過命簿了,我有事需要跟你說。」蘭殊的語氣難得的嚴肅。

「什麼?」

「姐姐現在是要去找顧瑤對吧。」

「是,冥界的事情已經都處理完了,等我把顧瑤收回來,我就回去了。」

「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誠實回答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你想問什麼。」

「你有沒有喜歡上何牧?」蘭殊說這話似乎鼓足了很大勇氣,其實這問題問不問無所謂,但他還是想聽牧鈴親口說出答案,只為求個心安。

「沒有。」牧鈴回答得也很爽快,「你在想什麼呢?我是仙胎,沒有情根的,我怎麼可能喜歡誰呢。」牧鈴覺得答案是理所當然的,她怎麼會喜歡一個凡人,她不會對任何人動情。

「那便好,那我便放心了。」不管怎樣,只要能得到這樣的回答就好。蘭殊瞬間鬆了口氣,也許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吧。

「你下凡不會就是為了來問我這個吧?」牧鈴覺得很奇怪,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顯而易見,還需要問嗎?

「不是,我是來告訴你,你不能把顧瑤召回來了,因為她愛上了何牧,她擁有了自己的喜好和獨立的情感,她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凡人,如果她回到你身上,你會承受屬於她的記憶,會接收她的情感,從而被她污染仙根。」

聽到何牧這番話,牧鈴並沒有太大反應,好像也沒有很驚訝,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一般。

「可我總不能一直留她在凡間,雖然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但她畢竟是我的一部分,我還是要把她找回來。」

「我知道,她自然是要找回來的,畢竟她只要還活著一天,就還會對你產生影響。我要說的是,你要殺了她。」蘭殊頓了頓,又說道,「你要親手殺了她,不能是別人,更不能是她自己。姐姐,你拿著這個。」蘭殊拿出一把匕首遞給了牧鈴。

「這是?」

「這是我煉的法器,它可以斬斷你跟顧瑤一切的聯繫,你要用這把法器來殺顧瑤,才能保證她煙消雲散,不再回來。姐姐你記住,如果你不能親手殺了她,你要保證她死的時候,你不在她身邊,這樣我還是有辦法讓她回不來的。」

牧鈴看著手中的法器,思緒萬千。她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她的縱容,也許顧瑤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她的生命已經在倒計時了,可她卻還要親手了結她。其實她曾經有過承受顧瑤記憶的想象,她只是在好奇,她對凡間的所有事物都很好奇,所以她才會放縱顧瑤去體驗,就好像她也體會過了一樣。

但沒曾想。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牧鈴沒有將心中的思緒表露出來,她依舊平靜地說道。

「好,姐姐你放心這件事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天君也沒有。跟你交代好了,我就要回天庭了,我不能下來太久。我在天庭等你回來。」

「好,你回去吧。」

「嗯嗯。」

牧鈴目送蘭殊遠去,蘭殊來此一朝,雖然他沒多說什麼,但她也猜到如今顧瑤的境況了。現在威脅顧瑤的沒準就是魔界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魔王鉤吻。

鉤吻還真是緊追不捨。

現在就看顧瑤的命先落誰手裡了。

也許最上上策她是應該不出現的,她直接等著顧瑤身隕便可。但她做不到留她一個人在那裡絕望的等待,故事既然是她先開的頭,也應該由她來結束。

牧鈴這麼想著,便更加堅定地向前飛去,速度也快了不少。雖然她已經知道顧瑤在哪裡,但現在她是否安好,身邊有誰她都不清楚,為了不出意外,她得趕緊到那才行。

不過沒曾想飛到半路的時,上天就給牧鈴送來了一個『引路人』。

是小遠。

他終於找到牧鈴了。

「帝君,救命。」

小遠一見到牧鈴,就知道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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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耀月聯繫過我,說想拿何牧換顧瑤。」羅曼對著站在祭壇前的鉤吻說道。

「好,讓他來吧。」

還真以為我不知道是他救走的何牧,沒長大的小孩就是蠢。既然想跑過來送死,那就來唄,鉤吻在心底想。

「估計他也快來了,我想他現在已經知道這裡了。」

「好,知道了。」鉤吻聽著羅曼的彙報有些心不在焉,他遙遙望著祭壇上的顧瑤,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尊上,需要我留在這嗎?或者我從魔界帶幾個人過來幫您。」

「不用了,有需要我會叫莊園的凡人過來,你們這幾個來了也是給我添亂。」

鉤吻的語氣有些不好,羅曼自知辦事不力,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說一聲,「那尊上,我先告退了。」

「等等,你回一下魔界,去看看箭木閉關得怎麼樣了,那什麼刑觀給他護法,我不放心。我記得他是樂意跟你說話的,如果見到他,你順便跟他說一聲,我快回去了。」

「是。」羅曼刻意忽略了鉤吻言語中的嫉妒,她連忙領了命便離開,她感覺自己再留一秒鐘都要被誤傷。

他們要到了,算著時間你也快要到了。帝君,到時候我送你的禮物,你肯定不會拒絕了。

羅曼走後,鉤吻看著祭壇,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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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月這邊確實是已經找到了魔王的所在地,甚至還獲得了一點情報。鉤吻是真的有點小看這孩子了,比起鉤吻他們的修為,他確實只是個小娃娃,但如果你要說比在人間的經營,鉤吻可就不一定比得上他了。

鉤吻現在盤算那些事,打的主意,耀月基本都知道。他自以為自己在釣魚,卻不知自己也是其中一條魚。

你問耀月怎麼知道的?你忘了,他可是妖族的王子,這人間你以為就真的只有人嗎?

這世間的一花一木飛鳥蟲獸都可以成為他的眼線,耀月在人間扎的根遠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深。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妖王抓他抓了這麼多年,一點結果都沒有。他所有表現出來的弱,都是為了掩蓋底下的根。

妖王那麼想抓住耀月,不止是因為他恐怖的實力,更是因為他的手段。他這個孩子若是不能為他所用,就只能殺死,他才心安。

「所以你負責帶著姐姐跑,你放心到時候你只管往山下跑,沒人會阻攔你的。如果恰好你們趕上她回來,那你帶著姐姐直接跟她走,或者遇上姐姐的馬回來了,也是好的。如果沒有你就只管一直往山下跑,記得還是往南,我安排了人在南邊的山腳接應你。」耀月對著何牧囑託道。

他已經想好整個計劃,只有一次機會,但一定會成功的。

「那你呢?你說你負責拖住魔王,那你怎麼脫身,我們去哪裡跟你匯合。」何牧聽著耀月說完一整個計劃,這計劃非常的詳盡,調查得也充分,考慮的也很周到,只是唯獨漏了耀月自己的退路。

「接應你們的人會把你們先帶回這裡,這宅子周圍我布置了重重結界會很安全。你們就在這等我。」耀月堅定地看著何牧,希望他相信自己,「相信我,等我回來。」

我已經想辦法聯繫帝君了,到時候她會來這裡接你們的,耀月在心底說著。

「好。」

「這個你拿著。」耀月遞給何牧一把短刀,「這刀不是凡物,能割開任何東西,到時候不管姐姐被什麼綁著,被什麼困住,你都救得了她。這把刀也能給你防身,我給它下了咒,連神仙都能殺。所以你也要小心,別傷著自己。遇到事盡量跑,跑不掉再用這把刀。」

「明白。」何牧小心地把刀放在身上。

「我們出發吧,一會你可能會見到很多你以前不曾見過的,別害怕。你只要記住萬事有我,而我是永遠不會傷害你們的。」耀月對著何牧做最後的叮囑。

「我知道。」何牧總覺得耀月有什麼事瞞著自己,但他不說,他也就不問了。現在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不拖他的後腿,一起儘力把顧瑤救出來。

「跑之前也是沒什麼信號的,你不用管我這邊,只要你發現魔王被我吸引住了,你就想辦法帶顧瑤走。那時候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記住,別回頭。就像我以前跟你說的,永遠別回頭,只有不停往前跑,才能保命。」

「好。」

「還有最後,拿好這個,是給姐姐的。」耀月從懷中掏出了一瓶葯遞給何牧。

「這是什麼?」

「好東西,我怕姐姐到時候會受傷,所以你先拿著。」

「好的。」

帝君,謝謝你的葯,可惜只能拒絕你的好意了,若你還趕得上,也許我還有機會和你說一聲再見。耀月還是決定放棄了,既然已經要到結局,不如最後再轟轟烈烈一回,也算不枉此生了。

走之前耀月又跟手下的人好生交代了一番,雖然人走茶涼,但他留下的餘威還是可以護著他們兩人一段時間的,就點時間也足夠等帝君來了。

最後走出宅子的時候,耀月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好久。

這地方是真的好,倒是可惜了。

原來自己也是會捨不得的。

母親,你回不來了,那還是我去找你吧。最後的時刻,我還做了一件好事。你若是知道了,也會很欣慰吧。

你且等我,我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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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在空中翻滾,朝著密林襲來。嘩嘩大雨擊打著山谷,發出巨浪翻滾之聲。風捲走了樹木上的雨露,驚動了在山中的棲息的鳥。溪澗之間響起了幾聲鳴叫,但很快便淹沒在了漂泊大雨之中。

耀月和何牧站在雨中與魔王鉤吻對視著,大雨沖刷著世間的一切,連帶著他們的模樣都有些模糊。

「人我帶來了。」耀月先開了口。

「好。」鉤吻隨手一揮擋住了他們上空的雨,「你過來。」鉤吻朝著何牧招手。

「等等。」耀月做出阻攔的動作,「顧瑤呢?」

「諾,就在那裡。」鉤吻指了一下他後面,一座半人高的小祭壇上方。

耀月和何牧順著鉤吻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顧瑤躺在地上,也沒有什麼動作,不知生死。

「你自己過去拿。」鉤吻又說道,「不過,你得先把何牧交給我。」

「好。」耀月給何牧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過去了。

何牧暗自握緊了藏在袖口裡的短刀,謹慎地繞過魔王鉤吻,朝著顧瑤走去。

看到何牧已經安全走到顧瑤那裡,耀月便說道:「何牧既然歸你了,顧瑤我就要帶走了。」

「不可以。」不出所料,鉤吻反悔了,「小孩,沒人跟你說過不要跟魔鬼做交易嗎?」鉤吻此時還覺得有些得意,他笑了笑又說道,「你走吧,免得別人說我欺負小孩。」

鉤吻以為耀月聽到這話肯定會發脾氣,但他卻十分鎮定。

他站在那淡淡地說道:「我不走,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了。」

「怎麼,你還想從我手上搶人?」果真是個天真的小孩,鉤吻心想。

「我搶不過,但我可以跟你打。」耀月說完,雙手便開始發力,同時做出攻擊姿勢,並調動起全身真氣流動。

「小孩,你可要想好了,我只是看在妖王的面子上才跟你說這麼多,別來我這逞能,你可打不過我。」看到耀月預備攻擊的樣子,鉤吻只覺得不屑,連防禦都懶得做。雖然他習慣了殺人,但殺一個孩子也太無趣了。

「我打不過,但是有人打得過。」耀月說完這句話,便咬著牙開始催動真氣在身體里更快的遊走,他這是在催動身體里的妖毒,讓它加速擴散,立刻侵入他的心脈。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現在是時候讓住在他身體里的惡魔釋放了。

毒素瞬間就蔓延了全身,他咬著牙,嘴角都滲出了血跡,像是萬劍在刮著他的骨髓,無數個只野獸啃食著他的血肉。

但他不後悔,他還是沒有猶豫一刻。

在惡魔面世的最後一剎,他的自己的意識仍在的最後一瞬,他在心底反覆地對自己說。

「記住,你要咬死眼前的這個男人。記住,你不能傷害一個叫何牧的人。記住,你是來救顧瑤的。」

聽到耀月的話,鉤吻隱隱察覺出不對。但等他看出來他想幹什麼時,已經晚了。

此刻耀月雙眼變得通紅,也顯出了原型。

一隻身形巨大的狼狗,正咆哮著朝鉤吻衝來。這隻狼狗足有兩米多高,嘶吼聲大如驚雷,他一伸爪就可以把一顆大樹攔腰截斷。

鉤吻使出法術攻擊,但發現絲毫不管用。這隻狼狗皮肉很厚,宛若鋼筋,肉身抗傷害能力非常強,普通法器法術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多少傷害。而且就算讓他受了傷也沒用,因為他彷彿對疼痛無知無覺,就算被砍中,就算流著血,也絲毫不減攻擊的速度。

他就像一隻發狂的野獸,他只認準了鉤吻,咬住他,讓他無處可逃。

這邊耀月終於死死地把鉤吻纏住了,讓他無法再分神管後面的顧瑤和何牧,而身後的他們也確實把握住了這個機會順利地逃走了。

其實在何牧剛走過去,在耀月在開始引著鉤吻說話時,何牧就已經開始了行動。

他走進顧瑤身邊的時候,看到顧瑤是醒著的,只是躺在地上不動罷了。

顧瑤看到他也馬上坐了起來,正要開口說話,被何牧用手指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出聲。

何牧拿出短刀,快速地割開了顧瑤身上的繩子,然後又轉頭看了一眼,看到鉤吻他們還在說話。便壓著聲音跟顧瑤說:「我帶你走。」

說完他便牽起顧瑤的手,朝著鉤吻他們的反方向跑去。耀月已經給他勘測過了,只要朝著反方向走,就是南邊,只要不停地朝著南邊走,就會有活的希望。

何牧突然出現讓顧瑤有些困惑,她不明白耀月為什麼要何牧一個凡人來救她。但他帶著她跑,她也沒有反抗。只是在聽到身後傳來聲響時,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於是她便看見了耀月,現出惡魔原型的耀月。

她的心跳驟停了一下,一瞬間她全明白了。這是耀月在用他的命,換他們的生機。

她轉過頭看向身邊在帶著自己奔跑的何牧,她張開口,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見他說。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顧瑤看見了何牧的淚水,他也聽到了那聲吼叫,但他沒有回頭,他只顧著拉著她不停地向前跑,

他也不知此刻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他只知道他不能辜負了他。

看到何牧這個樣子,顧瑤把想要說的話吞了下去,她也只管和何牧向前跑去。

他們就這樣向前跑著,一刻也不敢停下來。

就在他們跑出了一段距離,身後的祭壇也變得有些模糊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還有一聲凄慘的狼嚎,從他們身後傳出。

這聲音響徹天際,那聲狼嚎在山谷間久久地回蕩著。

顧瑤聽到了這聲音,便也瞭然了結果,她忍住了回頭的衝動,又抓緊了一些何牧的手,想要繼續往前跑。

可這時何牧卻停了下來,大約是那聲狼嚎太過凄厲,讓他的心不停地在發顫。

他顫抖著身體,想要回頭看一眼。

就一眼,他想。

顧瑤察覺出他的意圖,及時地制止了他。

「別回頭,我們繼續走。何牧,你要相信小月,他一定會回來的。」顧瑤強忍淚意說著,她壓著聲音,盡量讓不讓何牧聽出異樣。

顧瑤的聲音讓何牧的神智稍稍回了籠。

他機械地點了點頭,又牽著顧瑤繼續往前跑去。

而此時顧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那些與耀月的記憶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迴旋,那一聲聲姐姐在她的腦中震蕩著,讓她渾身顫抖。

但她又能怎樣呢,她只能繼續向前跑去,不停地向前跑去。

————————————————————

「不過就是一條瘋狗。」鉤吻惡狠狠地罵著,也不再去看滿地的狼藉。

他隨手施了個法術,止住了身上的血。

這瘋狗咬的真狠,竟然還不能用法術馬上恢復傷口。鉤吻一邊在心裡罵著,一邊看向身後的祭壇,他眯起了眼睛,說道:「還敢跑,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跑到哪裡去。」

他說完便騰雲向前追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了顧瑤和何牧。

看樣子他們已經跑了好一會了,身上滿是泥濘,衣服也變得破舊。鉤吻知道他們逃不過自己的手掌心,便也不著急。

他在遠處落地,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後。還挺有趣的,他想。

但就在這時,在鉤吻想要再走近些時,變故發生了。有一個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現,襲擊顧瑤和何牧,而且是步步殺招。

「他們怎麼會跟凡人扯上什麼仇恨。」鉤吻見狀乾脆躲了起來,他對他們的生死是無所謂的,既然有戲看,那就不要錯過。

眼前攻擊顧瑤和何牧的凡人,身上並沒有帶著什麼特殊的氣息,可以判定是普通人,大不了就算是有些修道的底子,但跟仙魔妖都是扯不上什麼關係。

只是他的出現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凡人得到顧瑤和何牧並沒有什麼用,何牧的身份和家庭關係在凡間也是非常簡單,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結上什麼仇家。

不過這個殺手的目標還是很明確的,雖然表面上是顧瑤在保護著何牧,但實際上殺手對何牧根本不感興趣,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顧瑤身上。

他的目標,就是要殺了顧瑤。

「有趣。」鉤吻忍不住喃喃道,這殺手的身份肯定不簡單,竟然還知道來殺我的魚餌,一會我可得好好跟他聊聊。

鉤吻想著,但他依舊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觀看。

他倒是不著急,因為他知道顧瑤還是可以應付得了一個凡人,就算應付不了,大不了最後時刻他再出手好了。

而且沒準剛好可以借別人的手,達到自己目的,也不錯。

更重要的是,這戲才演到一半,怎麼可以說停就停呢。

鉤吻這麼想顧瑤倒是沒錯的,畢竟顧瑤身上還有些法力,就算受著傷,應付一個凡人也還綽綽有餘。

但關鍵是顧瑤她不能殺凡人,除非必不得已,因為這是天規。而且她殺了人,連累的可是帝君,她有可能會因此背上濫殺的罪名。

所以哪怕對方步步殺招,她也只能盡量躲過去,只傷對方非要害之處,損傷他的血肉之軀,把他打倒就算了。

而且她也看出對方目標只是她,並不想傷害何牧,所以她便更加放心了。

「你快走,你繼續往前,這裡有我。」顧瑤一邊應付著殺手,一邊對著何牧大聲喊道。

只是何牧並沒有照做,他還是站在原地。

原本他是應該聽話的,他留下來也確實幫不上顧瑤什麼忙。只是他突然不想走了,因為他想到了剛犧牲的耀月,他不想再讓她為自己犧牲了。更何況今日他來這,就是為了來救她的,所以他不能走,要走就一起走。

而且也是時候輪到他報她的恩了。

「你還杵在這幹嘛?快走啊。」看到何牧不走,顧瑤變得有些著急。

她其實體力也有些不支了,現在她還受著傷,不可能跟人打持久戰。見何牧實在勸不動,她只好不管,索性加重攻擊,想讓眼前的凡人知難而退。

眼前的殺手也看出了顧瑤的攻擊速度在變慢,但攻擊也變得更加狠厲,現在他也受了重傷。但他知道他必須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務,不能失敗。於是他拿出了最後的殺招,一支淬了毒的飛鏢。他趁著顧瑤為了躲避他的殺招往後退時,將飛鏢朝著她飛了過去。

這毒見血封喉,哪怕只是擦破了一點皮,顧瑤都活不了。

但誰也想不到,這飛鏢並沒有打到顧瑤身上。

是何牧,他看到了那個飛鏢,就飛身撲了過去,替她擋了下來。

這突然的變故,讓殺手和顧瑤都愣住了。

看著往後倒在自己身上的何牧,顧瑤便只顧抱著他,那一瞬間她忘記了眼前的殺手,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心慌、麻痹、顫抖。她看著何牧的嘴唇很快變黑,七竅在不停地流血,身體漸漸變得僵硬,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何牧!何牧!」她的聲音都在發顫,她瞬間失了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人在何時。

殺手看到顧瑤此時的模樣,知道是個好時機,於是他試探地走向前想要一劍把顧瑤也解決了。

但他剛走了一步就停了下來,他好似感應到了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像是在害怕什麼,終於還是跑了。

「她來了。」在暗處觀察著一切的鉤吻說著。

是的,她來了。

牧鈴帝君,她終於來了。

牧鈴實在沒想到自己一到這,就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已經死去的何牧,和抱著他在痛苦的顧瑤。

怎麼會這樣,何牧不是天命之人嗎?她不是已經給他賜福了嗎?他怎麼會這麼容易死去。

耀月呢?耀月哪去了?

牧鈴一出現,顧瑤也感應到了,她終於稍稍回了神,她看向牧鈴,滿臉的悲戚,但她的眼中又含著一絲希望。

「帝君,救命。」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她滿臉都是淚水,身上也沾滿了血,「何牧他中毒了,帝君你救救他了,只有你能救他了。」

她不斷說著,反覆地懇求,也不顧已經嘶啞的聲音,只是不停絕望地喊著。

「他已經死了,太晚了。」牧鈴此刻心中也滿是悲戚。上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那樣意氣風發的少年,不過幾日再見,就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她還說要保他一世平安,他還說自己要去考取功名,這個傻子還想著拯救世界呢。

凡人生死不過平常,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她卻感到心痛。大約是份緣,讓我的心也會被你牽連吧,她想。

「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麼會死呢?帝君,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他可不是普通凡人啊,他可是……」

「夠了。」牧鈴制止住了顧瑤繼續說下去,就算何牧死了,他的身份也是不能說的秘密,這牆邊還有耳朵呢。

「不管你信不信,他就是死了,你跟走我吧,我們回去。」牧鈴壓下了心中的悲傷,人死不能復生,一會我定會好好安葬你,你的魂魄我也會安置好,只是眼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牧鈴悄悄地抽出匕首藏在衣袖中,慢慢地靠近仍在抱著何牧哭泣的顧瑤。

她其實是有些不忍的,連帶著她的腳步也變得遲緩。但該要結束的,絕不能猶豫,這多出的幾秒,就當是讓你好好地跟他告個別吧。

就在牧鈴想要靠近顧瑤時,在近處的鉤吻也察覺出了她的意圖,他的眼神暗了暗,準備出手阻止她。

魚上鉤了,這魚餌可不能死在魚手裡。

但就在鉤吻想要出手的那一刻,顧瑤卻突然有了別的舉動,讓牧鈴和鉤吻都停在了原地。

顧瑤抽出了何牧身上的短刀,那把耀月給他的短刀。

「你要幹什麼。」看到顧瑤此時的動作,牧鈴大感不妙,連忙想向前阻止。

但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顧瑤沒有猶豫一秒,在牧鈴的話剛出口,她就已經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在牧鈴的話剛落下時,刀也剛好插入了她的心臟。

牧鈴看著她,她只記得她最後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樣的絕望,那一瞬間她與她共享著那深入骨髓的痛楚,那一把刀彷彿是扎在了她的心頭。

她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與他同生共死,這次誰都無法阻攔她了。

牧鈴呆愣在原地,也沒有再做些什麼。她便只是看著,看著眼前的顧瑤化作閃爍的星光,看著這星星點點隨著這雨,被風帶著,又回到了她的身體里。

從此這世上,便不再有顧瑤。

人間也不會再有那個叫何牧的少年。

那個叫耀月的小孩,也不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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