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萬物有靈 第三十三章應是長安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前言
狂風遮天蔽日,烏雲密布,閃電像一條火龍穿梭在雲層中,尾巴擺動,帶來一陣雷聲隆隆。
「師傅要下雨了。」東方少清的徒弟站在院子中,抬頭望著天說道。
「不會下雨的。阿城,快準備一下,客人要來了。」東方少清說完便回到了屋內。
阿城聽著疑惑,這大晚上還會有什麼客人?不過疑惑歸疑惑,師傅既然吩咐了就要盡心的準備著。
等把師傅吩咐的丹藥茶飲都備好了,阿城也隨著師傅一起在正廳里候著。
雖然真的如師傅所說沒有下雨,可是這客人卻一直沒出現。等了幾個時辰他都犯困了,但師傅沒發話,他也只能忍著困意等下去。
直到半夜雷聲停了,好一會後,在半夜子時,才終於有人敲了門。
「師傅,是客人來了嗎?」阿城問道。
「是的,去開門吧。」東方少清說道。
「好。」阿城應了一聲,便走向前去開門。他其實有些害怕,大半夜造訪的客人,師傅還提前準備好了不少丹藥符咒,這不會是鬼吧,可我們也不是修茅山的呀,這業務不對口。
阿城思索間,已經走到了大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勁,拉開了門。
見到眼前人後,他霎時像被定住一樣,愣在原地不動了。
他不是在害怕,也不是來人很恐怖,而是這人他認識。
「顧姑娘?」他問道。
眼前的顧姑娘滿身血污,即使披著一身玄色外袍,黑暗中那不斷從傷口滲出的鮮血依舊格外刺眼。她的手裡還拿著一把只剩一半的劍,鮮血順著手滴落在殘劍上,滾落進泥土中。她的一小節衣袖漏出外袍,但也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剩刺目的嫣紅。
她抬起頭,看著阿城,只說了一句:「我找東方道長。」
「你是誰?」
這不是顧姑娘,只一眼阿城便確認,眼前的女子不是她。
因為這個眼神太有壓迫感了,像是天神降臨,明明受著重傷,但一眼就能讓你害怕,讓你膽顫,讓你不敢靠近半步。
只是阿城並沒有聽見她的回答,因為他的話剛說完,眼前的姑娘就支撐不住往前倒了下去。
「師傅。」阿城大喊了一聲,現在他知道師傅的丹藥符咒是幹嘛用的了。
牧鈴醒來的時候,已是一大早,她發現自己獨自在房間里,睡在一張床上,她身上的外傷基本癒合了,雖然還有不少內傷,但至少表面看著不再那麼嚇人。她的衣服也被修復過了,那些血污也清理乾淨了。
她看了看身上又想起什麼,連忙起身四處望去,直到看到她的玄色外袍被好好的掛在房間的一側才安下心來。
她放鬆坐了下來,看到桌上有準備好的熱茶,便給自己倒了一杯。
此時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帝君,你醒啦。」來人是東方少清。
東方少清將手中的葯碗放在桌上,又再次向牧鈴正式行禮。
「拜見帝君。」
「不必多禮,還是我要感謝道長你救了我,坐吧。」牧鈴說著,也順便拿起那碗葯端詳了起來。
「這是在下的分內事,帝君不必介懷。這葯可以修復您的外傷,對加快傷口癒合是很有幫助的。只是請恕在下修為太淺,不能為帝君療養內傷了。」東方少清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恭敬地說道。
「已經足夠了,辛苦你了。」牧鈴不再遲疑,立馬把葯喝了下去,喝完后她又說道,「我這次來,是為了江啟平,他還活著嗎?」
「活著。」
東方少清其實沒想到帝君還會親自來見一次江啟平,他原以為這一劫陛下算是躲過去了,可惜終究天命不可違,他只希望這麼多年後,陛下能比從前看得開一些。
「那他還在等著顧瑤嗎?」牧鈴又問。
「陛下一直沒立皇后,因為他說過他只認顧姑娘。」
「我來的時候看到長安城張燈結綵的,連路過的人都在議論,說是陛下要立皇貴妃了。」其實牧鈴也挺怕自己突然出現會打擾到別人原本平靜的生活,萬一他已經把顧瑤忘了呢,如果有了新的生活,過去就應該自覺退出才對。
「那是因為剛立了太子,是按照我朝慣例,我選的。既然選了太子,生母總不好只是一個普通妃嬪,便立個皇貴妃的名號。」
「這樣,還是辛苦國師了,你為了這金國傳承也是不容易。」
看來這江啟平也是痴心人,若不是有著一個國師監督著,估計又是一個荷寅生,牧鈴心想。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皆是本分。」東方少清回道。
「道長你為這金國已經做得夠多的了。若下次這大金國命數再盡,我勸道長你還是不要再替它續了。」牧鈴一眼就看出了東方少清也受過天雷的傷,不是因為飛升成仙渡劫,而是因為他違了天命,「你放心,我對你做什麼不感興趣,只是想勸勸你,因為你已經受不了第二次天雷懲罰了。不要總是為了別人,也想想自己吧。這一次是沒了大半修為,下一次可就是灰飛煙滅了。」
牧鈴看著東方少清,上一次顧瑤見他的時候,他還是黑髮童顏,如今已鬚髮全白了。哎,他這又是何苦呢。
這世上總是不缺痴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是偏要勉強。
「我知道,謝謝帝君。」東方少清神情沒有任何起伏,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他摸了摸自己已發白的鬍鬚,又說道,「帝君,是打算去見陛下嗎?」
「嗯嗯,我有顧瑤的遺物要交給他,既然他還在等,那我總要替顧瑤去赴這個約。」一想到有人還記著顧瑤,有人在愛著顧瑤,牧鈴就感到一絲安慰,因為這是她在這個世上活過的證據。
「可能還要麻煩道長你幫忙安排一下了,我不想驚動別人,我只要跟他私下見一面就好。」牧鈴又說道。
「好,帝君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東方少清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在見陛下之前,帝君若是有空,或許可以去一下長安的牡丹園。」
「牡丹園?」
「當初陛下跟顧姑娘說要帶她去長安看牡丹,所以在他當了皇帝后,他就在皇家園林里種滿了牡丹,還建了一個牡丹園。他說這樣,不管她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看到了。」
他種滿了一城的牡丹,也準備好了塗滿花椒花的宮殿,只是那個他等待的女子,那個他想與她一起看萬里江山的女子,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好,我會去看的。」牧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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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落入凡間,化作一朵朵千嬌百態的牡丹。風從遠處趕來,與蝴蝶一起在花叢間翩翩起舞。一眼望不盡的牡丹花海,像是仙子無意遺落的羽衣。世上繁華萬千,金玉錦繡,都不及眼前美景的萬分之一。而在這片奼紫嫣紅中,還有一抹獨特的白綢,明明是白日烈日,卻清冷得像夜裡的玉盤。路過的雨露帶著光滴落在這白牡丹上,映照得它更加奪目,更加高潔。
牧鈴在這朵白牡丹前停留了很久,她想起顧瑤記憶里,那朵江啟平在戰場上給她摘的白色月季。
白色代表忠貞純潔,與永恆不變的愛。
「你看到了嗎?這是他為你種的牡丹花海。」
「顧瑤,牡丹花開滿長安的時候,是真的很美。」
「日近長安遠。顧瑤,長安真的太遠了,我們走了這麼久才來到這。」
牧鈴看著眼前的牡丹花海思緒萬千,一會是顧瑤與江啟平的那些記憶;一會是花朝節那天她與何牧看過的那些花,還有幻境中他送她的木蘭花玉簪;一會又是從前荷寅生為了蘭蕊在皇宮中建的那片桃花林,這些記憶撞進她的腦海中,在她心底不斷地迴旋著。
「東方,你知道我的名字嗎?」牧鈴突然對著身旁的東方少清問道。
「回帝君,在下不知,凡間只記載了您的姓氏,姓牧。」東方少清回道。
「那你知道為什麼是牧嗎?」
「不知。」東方少清搖了搖頭,「還望帝君解惑。」
「其實最初不是牧,是牡丹,我的名字最初就叫牡丹。因為我來到世上的那一刻,也是牡丹花初次盛放的時候,這個名字是天道賜予我和它的。但我不喜歡,我不喜歡牡丹花,我也不喜歡這個名字,所以後來我為自己重新改了名字。我對第一批人類說,我姓牧,管理統治之意。」細想來,牧鈴才發現自己好像一直都跟天道對著干,他給了自己名字,然後她就把它改了;他想要她統治五界,她偏偏只願當個帝君;他想要她遵守天規,繼續當那個無情的神,可她就是要體驗他不屑的愛恨情仇。
「牡丹花中之王不過是一個神給的稱號,花好不好看不在於神,在於每個人的心,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是最美的。就像我不喜歡牡丹,但在顧瑤的眼中,牡丹就是最美的,美的不是牡丹,是那顆心。」牧鈴又說道。
牧鈴說著,東方少清也沒有應答,其實他知道帝君只是需要說出來的理由,並不需要他回應的。
帝君總說他傻,為了這金國,不惜逆天而行。可帝君自己也是傻,捨棄千萬人追逐的仙界,為了所謂塵緣落入凡間。
這世上總是不缺痴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是偏要勉強。
只是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勉強后,是不是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許到頭來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這樣去走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這樣到底值不值呢?
如果是你等在那盡頭,我想那便是值得的。
牧鈴和東方少清各自想著事,在這牡丹園停留了很久。
東方少清也一直沒有說話,他只默默地站在牧鈴的一側陪伴著。
一直到夜色降臨,一直到東方少清原先約定與江啟平見面的時間到了,他才開口說道:「帝君,時間到了,可以入宮見陛下了。」
「好。」牧鈴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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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眼前與顧瑤無比相似的人的時候,江啟平才死了心,也才相信顧瑤是真的死了。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他的心上人,也不會再有人等在門口盼他勝仗歸來,他再也無法與他的姑娘走到遙遠的長安城了。
「她死了是嗎?」這是江啟平跟牧鈴說的第一話,是問句,也是肯定句。
「是。」
見到江啟平時,牧鈴將顧瑤記憶中的樣子與他重疊,發現他已經蒼老了許多。她當然知道凡人是會老的,她只是沒想到十八年就可以將一個人蹉跎成這副模樣。鬚髮灰白,眼瞳不再澄澈,風霜綴滿臉頰。他等著她,等了許久,從少年等到垂暮。
一日如三秋,十八如隔世。
她突然有些後悔來見他了,等著顧瑤是他活下去的信念,現在她親手來把他的信念掐斷,何其殘忍。
「是阿瑤讓你來找我的嗎?」江啟平的聲音低沉蒼老,像是歷經了滄海桑田后被敲響的暮鼓。
「是,她一直記得你們約定。」牧鈴趕緊拿出了疊好的袍子和裝在盒子里的珍珠,「這是她的遺物,我想應該由你來保管的。」
江啟平顫抖著雙手接過袍子和珍珠,他低著頭輕輕地撫摸著袍子上的紋路和破損,他彷彿還能聞到袍子上散發的血腥味。
會不會很疼呢,他想,阿瑤,那時你是不是很疼啊。
「她走的,可還安詳。」他問。
「沒什麼痛苦,結束得很快。」牧鈴並不想騙江啟平,而且她知道他都明白的,她也只能這麼安慰他了。
「那便好,那便好。」他沉默一會,又問道,「你去過牡丹園了嗎?」
「去過了,很漂亮,是她喜歡的。還有白牡丹真的很美。」
你若是能親眼看到肯定會很驚喜的,這個時節還不是它開得最美的時候。再過段時日,整個長安的牡丹都會盛開,那時候滿城都是牡丹花的香氣。如此盛景,你該親眼看到的,他想。
「你是神,是嗎?」江啟平又問道。
「是。」
「我有一個問題,我想拜託神回答我,我想聽真話。」江啟平看著牧鈴,目光誠懇。
「你問吧,我若是知道,定會告訴你。」
「若有來生,我和阿瑤,還有機會再相見嗎?」他問。
牧鈴沉默了,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顧瑤沒有來生了,就算是她也沒有,她們都是沒有靈魂的,與誰都說不了來生。
「顧瑤,沒有來生了。」許久后,牧鈴說道。
「嗯嗯,謝謝你告訴我實話。」江啟平聽著這回答,他該是失望的,只是他並沒有說些什麼,也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他只是用很平常的語氣回著牧鈴的話,然後對她露出得體的笑容。他點了頭,與她說了再見。然後便抱著顧瑤的遺物,轉身步入黑暗之中。
「江啟平。」牧鈴突然叫住了他。
「嗯。」
「你要好好活著,這是她的期望,你要替她活下去,替她看這個世界,替她千世萬世地走下去。」
牧鈴的這句話,江啟平沒有回應,他只是朝她點了點頭,便往前走去,不再停留一刻。
後記:
今年秋,宣大金國皇帝詔,追封顧氏為皇后,葬於帝陵。
第二年秋,大金國皇帝江啟平駕崩。宣皇帝遺詔,葬禮一切從簡,陪葬品僅一顆珍珠和一件長袍,與皇后合葬一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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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啊,護法大人!開門啊,魔君!開門啊,阿木。」
外面一聲一聲地喊叫,叫得箭木心煩。他隨手甩了好幾個靜音咒,還是擋不住聲音穿牆而過。
「邢觀。」他大喊了一聲。
「大人。」邢觀飛一樣地跑進了箭木的房間。
「你去把他趕走了,吵死了。」
「大人,趕不走的,那可是魔王。而且魔王只是想請您回去主殿吃飯,我們沒有理由趕他走的呀。」邢觀的樣子十分為難,他也想趕啊,但他要是出面,估計能馬上打起來,魔王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我不管,你去處理掉。還有我餓了,讓廚房傳膳。」箭木說完甩了下袖子就出了門,也不管邢觀有沒有回話。
「這就叫夾板氣。」邢觀看著箭木離去的背影,無奈地說著。
沒辦法,他還是要去面對賴在門口不肯走的魔王。
果然魔王一見到他開門,就露出一副想要殺人的表情。
「怎麼是你?阿木呢?」鉤吻見到邢觀就生氣,又是讓他來傳話,箭木憑什麼那麼信任他。
「尊上,大人身體不適,不便見客,您還是請回吧。」邢觀假裝沒有看到魔王的殺氣,擺出例行公事的笑容跟他說道。
「別哄我,是不是你又在阿木面前說我壞話了。十八年了,哪有人病了十八年的,閉關也才百天而已。我不信,你快讓我進去,別擋著我。」鉤吻說著就要強行闖入。
邢觀見此趕緊上前攔住鉤吻,並說道:「尊上,您別讓我難做,您真的不能進去,您就別打擾大人休息了,不然大人該生氣了。」
「你敢攔我,你……」鉤吻正準備施法強行破門,卻突然停了下來,「哎?好香啊。」
糟了,廚房傳膳了,邢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你們竟然開飯了!」鉤吻大聲說道,「不是說生病嗎?怎麼還這麼香。」
「沒有,這是葯膳,葯膳,而且沒人說過生病就不能吃好吃的吧。」完了,邢觀心想,果然他就是個怨種,攔不住,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邢觀,我就說你不是個好人,滿嘴謊話,你給我起開,我要進去。」鉤吻說著作勢就要打邢觀,這次邢觀倒是躲得及時,他直接就讓開了一條道給鉤吻進去,「算你識相。」見被放了行,鉤吻也不再與邢觀鬥嘴了,只趕緊往裡走去。
邢觀則在門口獨自嘆氣,他一個佛門弟子淪落到在魔界被魔王罵不是好人,這世界真的是沒救了。
而這邊鉤吻尋著香味,很快就在客廳里找到了箭木,他已經坐了下來準備用膳了。鉤吻看著這滿桌豐盛的菜肴,他就知道他是在等著他的。
十八年了,也該消氣了吧。今天我一定要把箭木哄回去,鉤吻心想。
「護法大人。」鉤吻貫徹著一慫到底的原則,他看箭木雖沒有笑臉,但也沒有抗拒的樣子,便大膽地走了過去,還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魔君大人。」他又說道。
「尊上這樣我可受不起。」箭木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鉤吻,陰陽怪氣地說道。
「怎麼受不起了,這魔界最大就是我家阿木了。」
要是現在還在第三人在場,一定會被魔王這賤兮兮地笑容嚇到。
「尊上可不要亂說,免得別人以外我要篡位。還有尊上還是叫我箭木吧,尊卑還是要分清的。」箭木說完便打定主意不再理會鉤吻,拿起筷子開始吃自己的飯。
「阿木,你別生氣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鉤吻一邊說著,一邊拚命地給箭木夾菜。箭木的眼神瞥向哪裡,他的筷子就夾到哪裡,很快箭木面前碗里的食物就堆成小山一般高了。
「尊上你怎麼會有錯呢,尊上還是快些回自己那裡吃飯吧,別在我這委曲了自己。」
「不委屈,不委屈,阿木這裡的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鉤吻說著,又怕箭木不相信,就開始拚命往嘴裡塞素菜。他是最討厭吃素的了,但箭木喜歡,他一定要吃。
「好了,別吃了。」箭木說道,笨死了,你都吃完了,我吃啥。
「不是我……阿木,我錯了……你……別……生氣。」鉤吻嘴裡塞得滿滿當當的,說話也含糊不清。
「好了。」箭木猛地把筷子放在桌上,嚇到鉤吻一咯噔就把嘴裡的東西都咽了下去,他趕忙放下了筷子,然後又聽箭木說道,「你錯哪了。」箭木抬了抬下巴,對著鉤吻掃了一個眼神,那傲嬌的神情,是一幅勝卷在握的樣子。
這若是其他人,鉤吻估計早就暴走了。但是看到箭木這幅模樣,他只覺得高興,這證明有戲了,他的護法就快要哄好了。
「剛開始那兩年,我不應該派別人來叫你回去,我應該自己來請你的。」鉤吻弱弱地說道。
「還有呢。」箭木淡定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著碗里的食物。
「我不應該以魔王的身份來壓你回去,不應該在你閉關的時候打擾你。」鉤吻的聲音越來越慫。
「就這些嗎?」箭木轉過頭看著鉤吻,「還有嗎?」
「我不應該瞞著你行動,我應該什麼都跟你說的,不讓你為我擔心。」鉤吻悄悄地將凳子挪了一點往箭木靠近了一些,又說道,「阿木,別生氣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跟我回去吧,別留我一個人在家,好嗎?」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箭木沒有抗拒鉤吻的靠近,只又開始吃起飯,也不再看著他了。
鉤吻知道,這樣就是表示這氣消了一半了。
「好好好,先吃飯,來阿木,你吃菜。」鉤吻趕緊給箭木夾菜討好道。
很好,成功了一半,反正要是今天箭木不跟我回去,我就賴在這不走了,我家護法在哪,我就去哪,非常合理,鉤吻心想。
「吃飯別說話。」箭木嫌棄地說著,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
「好,我閉嘴。」鉤吻乖巧地說道。
於是二人就這樣安靜地吃著飯,箭木負責保持優雅,鉤吻則一邊夾菜給箭木,一邊狂吃。
果然這飯還是在箭木這裡好吃,吃草我都樂意,我那邊的人太沒用了,做飯太難吃了,鉤吻心想。
有箭木在,果然什麼都是好的。真希望這飯可以吃久一點,我都好久沒見他了。鉤吻一邊想著,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身邊的箭木。怪不得魔界的女人都這麼喜歡阿木,他真好看,還好這麼好看的護法大人是我家的,是我的。鉤吻想著,越想越得意。
箭木也感受到了鉤吻的眼神,但他並沒有理會,他早就習慣了。都看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鉤吻自然是覺得看不夠,但快樂總是短暫的,安靜也一定會被打破,所以才一會,打擾的人果然就來了。
依然還是被迫成為怨種的邢觀。
「大人,管家來了急件。」邢觀走進來對著箭木說道。
「好,我現在去看。」箭木馬上站了起身,這是他們的密語,表示出事了。
「什麼急件啊,吃了飯再去吧。」鉤吻說著,還氣憤地瞪了邢觀一眼,每次關鍵時刻都是被這該死的邢觀破壞,氣死我了。
「你吃吧,我一會就回來。」箭木看著鉤吻,眼神里在問,你會等我嗎?
「好,我等你,等你回來一起吃。」鉤吻趕緊說道。
箭木一句話馬上就順了鉤吻的毛,讓他消了對邢觀的氣。
鉤吻還樂呵呵地想,能有箭木這樣的一句話可是不容易,證明護法大人已經消氣了,非常棒。
「嗯嗯。」箭木應了一聲,便隨著邢觀一起走了出去。
「大人,帝君跑了。」等二人走到書房時,邢觀才說道。
「天君是不是派人去抓了。」
「是的。」
「知道了。」看來這便是你要選的路了,「現在魔王也走了吧。」
「我進來找您前,順便把來找魔王彙報的人也放進來。現在魔王應該聽到了彙報,估計已經離開。」
「好。」箭木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沒再說些什麼,只徑直走出書房,往客廳走去,他一路沉默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走到客廳的時候,箭木看到那裡果然是沒人了。而且看來鉤吻走的很急,甚至連句話都沒給他留。
「他還是要追著牧鈴不放啊。」箭木說道。
「我們要做些什麼嗎?」一直跟在箭木身後的邢觀問道。
「不用了,已成定局,就按原定計劃,做好迎接準備吧。」
「是。」
「天君派去找牧鈴的人,是凌霜對嗎?」
「是的。」
「做些手腳,不要讓凌霜和魔王碰上。」
「明白。」
「還有,跟外面的人說一聲,以後這裡就是魔王禁地,誰放他進來,誰就去領死。」
「大人,這……」
「這裡要裝修一下了,按照她喜歡的風格換一下裝潢吧。」箭木打斷了邢觀的話,「這裡是魔界中最隔絕魔氣的地方,也是最好的修養之地。」
邢觀明白了箭木的意思,便不再問了,只說道:「遵命,屬下這就去辦。」
「嗯嗯,去吧。」箭木朝著邢觀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這就是你要選的路嗎?
箭木突然莫名想起當初天君問他的話,為什麼是他呢?
如今他也想問牧鈴,為什麼是他呢?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沒有答案。
也罷。
你既然選了這條路,那便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