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機密令
山路蜿蜒,車馬飛馳。
「你說這次在頌州三殿下和溫姑娘遇上了嗎?」處理完交易的鄧翎與陸硯在馬車上閑談。
陸硯搖了搖頭,「我們曾答應過侯夫人不將有關溫姑娘的一切消息透露,如今只能幫三殿下到這裡了。」
鄧翎不解,「可三殿下是溫姑娘的丈夫呀,你看他尋溫姑娘尋得這般辛苦,要不咱就再幫他一把?」
陸硯當即否決道:「不可,溫姑娘私自離開臨都自有她的用意,我們切不可節外生枝。」
鄧翎撇撇嘴望向窗外,喃喃自語道:「有緣則聚,無聚則散。」
清晨天亮,對鏡梳妝。
客房門外一陣腳步聲,是鄧翎前來敲門問候,「溫姑娘你起床了嗎?陸硯煮了清粥,我給你盛些過來。」
永寧走上前去為其開門,一抬頭就看見鄧翎熱情洋溢的笑臉。
「勞煩二位費心了。」
「跟我客氣啥。」鄧翎拎著食盒走進客房,拿出瓷碗為永寧添上。
門外傳來若有若無的對話聲,永寧問道:「鄧姑娘,今日府里可是來了客人?」
鄧翎一臉看熱鬧的模樣,「不瞞你說,來的人正是三殿下,你要不去打聲招呼?」
永寧緩緩擱下碗筷,神色若有戒備般不自然。
鄧翎見狀立即說道:「我們沒有告訴他你在這裡,溫姑娘你安心住下就行了。」
永寧相信陸鄧二人的為人,既然他們這般說了便一定不會出賣自己。
「他......到活水山莊所為何事。」
一提到陳景這個名字,永寧難免有些關切,想到自己這番無聲無息消失定會讓不少人擔心,確實有些意氣用事了。
「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是活水山莊的規矩。」鄧翎圓滑地笑了笑,生怕永寧誤會又悄悄解釋道:「放心,不是為了你。」
卻不知怎的越說越亂,永寧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失落。
這帝王家當真薄情,偌大的臨都恐怕只剩瑾娘和清筠會為自己擔憂了。
「溫姑娘恕我冒昧,你跟那三殿下郎才女貌,為何不能有話直說呢?」鄧翎習慣性地八卦起來,為自己倒了杯茶悠哉游哉地坐下,一時半會應該沒有要走的意思。
永寧苦澀一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陸公子那樣般配的,我和三殿下各自藏了太多秘密,註定不會長久。」
「那你......」鄧翎還想要繼續深挖二人的關係,卻被永寧打斷道:「我知道鄧姑娘是江湖中人,向來講究按規矩辦事,倘若我能以秘密相換,可否得知三殿下今日前來的目的是什麼?」
鄧翎微微一怔,細想來陸硯並未說過不能這般交換,「那就要看溫姑娘的秘密值不值這個價了。」
永寧娓娓道來,「據我所知,活水山莊向來在江湖各處進行交易,三殿下卻能直接到山莊內部與二位交談,想必關係匪淺,不比常人。」
「那是自然,陸硯與三殿下私交甚好,定當有求必應。」鄧翎坦言承認,不明所以。
「那你可知,三殿下在南嶺時曾與哪些人有來往?」
鄧翎擺擺手不願再問,「我活水山莊向來只打聽江湖之事,朝堂之事概不參與。」
「鄧姑娘有所不知,我要說的正是那江湖之事。」永寧一番試探下來發現鄧翎對於陳景的身份毫不知情,「三殿下不僅是鉞國的靖南王,還是五毒教的弟子。」
「此話當真?」
鄧翎口中的茶來不及咽下,含糊不清地發出驚嘆。
「你是如何得知?」
永寧淺淺一笑,「這是第二個秘密了。」
關於陳景的身份鄧翎著實大吃一驚,從他向陸硯打探月影教消息那一刻鄧翎便對他有所懷疑,但鄧翎與陸硯二人幾番暗中調查依然沒有發現端倪。
不論是在南嶺還是在臨都,他都未與江湖各派有所往來,也曾坦言過尋找月影教下落只是為了救治自己的義父,二人見他為人剛正從不惹是生非,便不再過多懷疑。
「這下鄧姑娘可以將消息告知於我了吧。」永寧沾沾自喜道。
「你這丫頭倒真會撿便宜,用三殿下的身份換了三殿下的消息。」平日里對於交換情報一事鄧翎都會經過再三查驗,但永寧說的話她卻全然相信,江湖上如她般肆意洒脫的女子再不多了。
「三殿下來我活水山莊是為了天機令碎片。」
「天機令?那是何物。」永寧第一次聽說這件東西,卻隱約覺得有誰曾向她提起過。
「天機劍法本是由一代梟雄沈循沈大俠所創,此劍法紛繁複雜,威力巨大,可天下之大隻有他一人會使再無他傳。後來沈大俠昭告天下,他已將畢生絕學藏入布滿機關暗道的深山之中,唯有持天機令者方可破開困陣,習得天機劍法。」
「那沈大俠後來去了何處?」
鄧翎蹙眉輕嘆,「並不是所有事情活水山莊都能知曉。」
「後來沈大俠便銷聲匿跡,退隱江湖了。江湖上很多自命不凡之人曾試過硬闖困陣,卻都無一生還。天機令就成了解開困陣的唯一辦法,這才在各派人士手中來回輾轉,幾經爭奪早已破敗不堪,變成了幾塊不完整的天機令碎片。」
永寧亦是嘆惋,若是眾人齊心協力打開迷陣天機劍法就能昭然於世,豈會鬧得這般沸沸揚揚幾敗俱傷。
說到底不過是人的私心罷了。
「那三殿下也是為了那絕世武功而來?」永寧心中略感失落,陳景雖戎馬一生征戰沙場,可在她眼裡卻並不是那急功近利之人,沒想到竟也捲入這般是非之中。
「話可不是這麼說,人家三殿下是為了救他的義父而來。」鄧翎可不希望他們二人之間再生嫌隙,又向永寧連連解釋道:「溫姑娘有所不知,天機劍法不光威力無窮,同時也能打通修行之人全身筋脈,不管此人之前惹上什麼疾病皆可得到大大緩解。因此天機劍法不論男女老少皆可修行,就算是全無內功之人只要勤加練習,也能習得此功。」
全無內力之人也能修行,天下當真有這等好事。
永寧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難道陳景這麼費盡心思地尋找月影教也是為了救他的義父,眼下尋找月影教無果這才轉變目標。
雖然自己早已精通月影教的各路醫法,但五毒教之人她斷不會施以援手,就算是陳景的義父也絕無可能。
一想到慘死的月影教眾人,無端去世的阿娘和薛家姐弟,永寧心中滋生出大膽的想法——從前因為沒有內力無法修行,倘若自己習得這一流武功,今後便能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不用顛沛流離,東躲西藏受他人踐踏。
不過陸鄧二人知曉如此之多有關天機令之事卻無動於衷,莫不是還有其他顧慮不成,還需打探清楚才能全力以赴。
「我見陸公子身手了得,鄧姑娘也絕非等閑之輩,你們既知曉這麼多情報為何不親自前去一試,將這天下絕學攬入懷中?」
鄧翎聽了永寧的話只是撲哧一笑,「我倆哪有那功夫去爭奪那香餑餑,只要能靠這活水山莊賺個盆滿缽滿就心滿意足咯。」
這番回答倒讓永寧羞愧不已,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來這世間並非人人都有野心。
能夠擁有一方凈土與世無爭,長伴心悅之人左右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活水秘閣,正襟危坐。
「天機令碎片是一戶農民在河道邊撿得,那農夫只見此銀塊做工精良,又有幾分重量便拿到市集上換錢。據那邊的探子來報,後來碎片又被個跛著腳的男子換走,看他身形厚實健挺,應該是個習武之人。」
陸硯講述著在笠州發生的一切,眼前緊攥茶杯的陳景若有所思,看來又要親自去一趟笠州尋那個跛腳的男子。
「此人可仍在笠州之中?」
「未曾離開,想必他是要藉此引誘其他擁有天機令碎片的人士現身,趁機一舉多得。」陸硯細細思索那人得到碎片后不曾快速離去的緣由,如今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看來又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依陸兄所見,我該如何取到碎片,而後全身而退?」
陸硯沉默不語,神情十分嚴峻。
那跛腳男子既然敢明目張胆地守株待兔,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若是陳景貿然前去很有可能正中下懷。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三殿下切記不可心急。」
眼下陸硯已將所有情報全盤相告,具體如何奪得天機令碎片還需依靠陳景自己。
如今天機令四分五裂,一塊在銀扇門手裡,一塊在明穹派手中,還有一塊不知所蹤,看來只有笠州那塊碎片最容易得手。
「今日多謝陸兄相助,待到他日奪得天機令,定當與君共享絕不私藏。」陳景本意並不為了天下絕學,倘若只是用來救治師父未免有些方枘圓鑿,還需有人繼承沈大俠衣缽,才能將天機劍法發揚光大。
陸硯卻不為所動,謝絕了陳景的好意,「多謝三殿下惦念,不過這份大禮陸某受之有愧,陸某此生並無鴻鵠之志,只求安身立命苟活於世,這天機劍法還需託付給更佳人選。」
陳景明白他的心思,陸公子還有鄧姑娘需要守護,斷不能再將他牽連入自己的私事之中。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會相見,還請三殿下多多保重,若有需要隨時告知,陸某定會全力協助。」
「陸兄亦要多加保重,只是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三殿下請講。」
「他日你若見到永寧,定要好生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