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對決開始
成都的三個人也意見不一,張肅和伏完是希望撤出成都,只有黃權一個人堅持死守,最後還是在劉協的堅持下決定不放棄,只是劉協讓張肅帶著自願撤離的豪門和百姓離開,命黃權為蜀郡太守留在成都。黃權的忠誠和能力是不用質疑的,在劉協心目中,甚至超過了班魚傳,這個命令讓張肅和黃權都如願以償,暫時平息了內部的爭論。
皇甫堅壽壓根不為所動,半路利用騎兵襲擊了從成都撤退的百姓,然後命射堅率軍切斷成都與劉協的聯繫,把成都變成了一座孤城。劉協與王允的打算全部成了泡影,他們甚至無法猜測,皇甫堅壽下一步要攻擊哪裡?王允只能和劉協合兵一處,再次與皇甫堅壽在正面對峙,讓兩人慶幸的是,皇甫堅壽似乎沒有急著進行決戰。
班魚傳接到了龍公子的信件,才知道這是龍公子的安排,是為了緩解劉辯的大軍入蜀,蜀郡等地現在是三方混戰,劉辯必定隔岸觀火,這反而給了三方生存的空間。只是龍公子在催促班魚傳,一定要讓劉協按照六國盟的安排發布消息。
班魚傳很無奈,只好來找班玉珊商議,班玉珊毫不猶豫地說:「爹,別昏頭了,你在六國盟就是一個小角色,劉協縱然答應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班家排在第幾等?恐怕最多也就是個三等,這憑什麼?」
班玉珊說得沒錯,同樣地充滿風險,同樣地一路血拚,為什麼皇甫堅壽排在前面?班魚傳有些遲疑:「難道置之不理?你要知道我們班家與皇甫家是不能相比的。」
三十六人撫西域,六頭火炬走匈奴,班家在班超、班勇那兩代,是朝臣的天花板,將西域各國牢牢地踩在大漢的腳下;可是班家現在衰敗了,只是班魚傳心中的火焰並沒有熄滅,要不然班魚傳也不會加入六國盟,還不就是希望重振家門嗎?
班玉珊不屑地說:「爹,你怎麼看不出來,劉辯要是下死力,我們早就土崩瓦解了,現在只能是看趙溫和皇甫堅壽的,他們如果與我們談判,重新依附在劉協旗下,哪怕是面和心不和,也可以做出這樣的表示,反正最後他們能不能拿下來,還要看劉辯在許昌的態度。」
劉辯佔據著絕大多數的地盤,要是劉辯壓根不理睬,龍公子和劉協的折騰,只能說是折騰了一個寂寞。班魚傳很不願意接受目前這樣的局面,說實話,心中也是有許多後悔,班玉珊原先與劉辯的關係不錯,以班玉珊的相貌和能力,在劉辯那邊不是沒有機會。
可是因為自己加入了六國盟,班玉珊只能選擇劉協,現在看,這是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劉協比劉辯差得太遠;要是最後劉辯贏了,就等於班家放棄了一次重新崛起的機會,甚至有滅門的大禍。班魚傳只能無奈地笑一笑,感嘆世事多變。
益州的戰況傳到許昌,劉辯並不在意,皇甫堅壽和趙溫都是六國盟的人,這裡面要是沒有什麼貓膩,劉辯還真不相信。不過劉辯的目的在龍公子,哪怕目前是假象,只要能唬住其他人就行,劉辯放下邸報,問魯肅:「刑場那邊什麼情況?」
「萬眾矚目,不過看熱鬧的佔了絕大多數。」魯肅平靜地說:「對於朝廷來說,誅殺一批叛臣而已,只不過其中一個是潁川陳家的嫡子,才會讓人有不一樣的感覺,起不了風浪。」
和陳群一起的,還有支謙交待出來的五名六國盟的細作,都曾經刺探軍情和替劉協傳遞消息,一起在今天斬首示眾。城中城外的軍隊都已經集合起來,誰也不知道陳家會做出什麼事,潁川豪門會不會做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舉動,一切只能按照最壞的情況準備。
魯肅的話也只是在安慰劉辯,實際上十字路口的刑場,早已經是人山人海,許昌人本就喜歡看熱鬧,尤其是陳群這樣的名人要被斬首,更是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荀家、韓家、郭家、鍾家、庾家,今天都閉門謝客,風口浪尖上,只是是置身事外。
陳休站在人群中卻顯得很孤獨,孤獨地看著陳紀上去給兒子送行,其餘幾名犯人的家屬雖然哭天喊地,但都被郡兵死死地攔在外面,連靠近死囚都做不到;護衛刑場的郡兵牢記著鍾演的話:「要是出了亂子,許昌血流成河,倒霉的還是潁川人。」
郡兵不是傻子,圍觀的百姓也不是傻子,這些要被斬首的傢伙參與了劉協的陣營,去博取更大的果實,既然輸了,他們的家人就要能承受輸贏的結果;如果非要弄個天翻地覆,那就是過分,不拿家鄉人死活當一回事。
陳休聽著身後的喋喋議論,阻止了想要去找茬的護衛,那些人其實沒有說錯,一直到昨天夜裡都還有機會,趙商暗示只要陳紀、陳群有個認錯的態度,都還有商量的餘地,但是陳紀父子都拒絕了。
陳紀已經喂完陳群三碗酒,回頭一步步走下來,絲毫不顧及陳群那絕望的目光;陳紀臉上沒有外人想象的老淚縱橫,也沒有走到陳休面前,而是穿過人群,坐上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馬車,馬車緩緩向北而去。監斬的趙商扔出了令牌,劊子手的刀光接連閃過……
就在陳群等人被斬首后,陳休得到了一個消息,陳紀的馬車出了北門,陳紀的門生,還有陳群生前的好友,聚集了二十幾個人,帶著接近三百人的護衛,一路朝黃河而去。被青銅司放出來的陳堯章低聲說:「伯父是不是在怪我們?」
陳堯章的擔心不是假的,陳休搖了搖頭:「你小看你大伯了,喪子之痛打不垮他,他是去完成陳群沒有完成的事。」
陳堯章倒吸一口涼氣:「那不是很危險?」
青銅司連自己和陳群的秘密都能發現,陳紀這樣大搖大擺的,絕不可能瞞過那幫鷹犬;陳休有些疲憊地說:「今天的事就是雙方宣戰的信號,朝廷不會阻止你大伯,哪怕他去的地方是塞外;要不然荀家他們怎麼會閉門謝客,你以為眼前的小場面能嚇住他們,是後面的故事,我們回去后,陳家也閉門謝客。」
陳堯章聽懂了,陳群等人是被祭旗了,朝廷通過這個舉動,在宣布絕不讓步;陳紀往北,同樣是死拼到底。潁川陳家,不能陪陳紀把這場遊戲玩下去,身為家主的陳休只能是裝慫。
陳紀在平原縣失蹤了,跟隨的青銅司人員遭到了大批高手的襲擊,要不是屯田營的巡邏兵趕到,青銅司恐怕連一個活口都剩不了;刺客全部戰死,好在青銅司活下來三個人,尹楷和管亥派出大批的人馬搜索平原國和渤海郡,最後確定這批刺客來自幽州。
消息沒有公開,而是迅速傳到鄴城,負責尚書台工作的許相立即召開了會議;在馬日磾不在的情況下,河北出現這樣的事,許相肯定是有責任的,以至於一直給人陰森森感覺的許相,現在看上去竟然一臉怒氣,沒有控制住情緒。許相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強忍著怒火說道:「事情已經出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史阿,你說一說!」
青銅司在鄴城有兩位大佬,史阿和法正,神出鬼沒的蘇雙純粹是個過客,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又在什麼時候消失。只是法正更傾向于軍事方面的布局,像這樣面對面刀光劍影的搏殺,然後追查線索什麼,完全是史阿做主。
史阿早有準備,開口說道:「幽州現在是公孫瓚說了算,公孫瓚面對烏桓佔盡了上風,只是對遼東的控制力不足,大戰的危險自然是無處不在,鮮卑、烏桓、高句麗,都有可能興風作浪。
以六國盟的布局,不會忽視幽州那邊,就看遼東太守田楷在田家的影響力了;其實最危險的還是雲中,曹操的態度很詭異,從道理上來說,曹操的幾個兒子都在許昌,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但是我心裡總有點不安;至於河東,許大人,你還是和馬大人說說,把衛固放了算了,他就是野心大了點,沒有惡意。」
史阿此人最重情義,衛固是他多年的朋友,這次在許昌、鄴城活動官職,卻被牽連到六國盟的案子,實在是有些冤枉。史阿自然是想拉衛固一把的,正好目前臨時負責的人是許相,史阿要試一試,看能不能救下衛固一條命。
「是啊,許大人,這件事錯綜複雜,牽連的人太多,衛固有些冤枉,還請許大人酌情考慮!」法正也開口求情,畢竟和史阿都是同僚,在這樣的小事上,還是幫幫腔的好,誰也不知道哪天自己也會遇到這樣的麻煩,興許史阿也能幫上一點忙。
「好了!」許相大手一揮:「這件事我會向馬大人彙報的,大家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大事上。史阿,青銅司是認為接應陳紀的刺客不是公孫瓚的人?」
許相的為人並不強勢,更曉得衛固和蔡文姬的關係,沒想過違拗眾人的心意,但是許相也不便做主,畢竟最後還是需要尚書令馬日磾認可;不過對於刺客判斷的結論,許相還是需要史阿確認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荀衍說道:「我覺得,史阿說得沒錯,公孫瓚不是這樣的人,更何況盧植大將軍還在幽州;我覺得,要是青銅司關於鮮卑王庭的情報沒問題,就沒有討論真假的必要,主要是反制對方!說白了,許劭出入鮮卑王庭,第一個對付的人就是許劭。」
此言一出,大家都紛紛點頭,都是經驗豐富的官員,知道開戰是耿武、戲志才那些人的事,尚書台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辦法,就是要讓鮮卑人不敢撕破臉。荀衍說得不是沒有道理,許劭能給鮮卑人幫助,許劭要是死了,會讓鮮卑人覺得,大漢的威脅不是說得玩的。
對付許劭?鮮卑王庭那邊不會不知道許劭的分量,保衛措施肯定是非常嚴格,代表司空楊奇來參加會議的楊瓚搖頭說:「不能硬來,許劭和他的同夥肯定做了大量的工作,我的看法是,把人都撤回來吧,培養那批人不容易,不能就這樣丟在塞外!」
「史阿,蘇雙不是一直在邊塞活動嗎?他有什麼特別的消息,我們也好讓崔巨業配合啊。」閔純一直懷疑青銅司在塞外還有暗樁,也借著這個機會讓駐守在北面的部將崔巨業參與進去;大傢伙一聽就知道,閔純是又想要插手青銅司的事,於是都把眼光轉向了許相。許相淡淡地看了看閔純,崔巨業的能力不是問題,關鍵是,崔巨業不僅是豪門,還是甄逸的女婿,最不符合青銅司的標準。
「閔大人,青銅司的事我們不參與!」許相一口就回絕了閔純提議,笑呵呵地說:「我們在座的人,誰也惹不起郭嘉。」
眾人都笑了起來,許相就有這點好,該低調的時候從不裝樣子,有的時候正是這樣的低調,才讓有心人說不出話來。閔純心中不悅,但是臉上毫無怒氣,反而連連點頭說道:「還是許大人想得周到,是我欠考慮了!」
「我決定,衛固等人暫時扣押,等待馬大人的命令,在這期間,一律不允許人探望,通知崔巨業、徐榮,現在就進入戰前準備,派快馬通知崔巨業,一旦鮮卑人入侵,立即增援雲中都督府。」許相說完,猶豫了片刻,再次說道:「許劭的事,由青銅司全力負責,你們可以做個計劃,直接上報許昌!」
閔純一聽到許相竟然讓青銅司直接聯繫許昌,頓時臉色大變,這和耿武確定的方向完全不一樣,閔純趕緊出聲說道:「許大人!我覺得這些小事,還是在鄴城辦妥為好,我們可以向司空和大將軍彙報。」
楊瓚一眼瞧破了閔純的用心,笑著說道:「司空已經不大過問這些事了,大將軍盧植在幽州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反不如問許昌來回得快。」
許相的意思很是明顯,自己不過是暫時替馬日磾管管,不想擔這個責任;楊瓚顯然也被司空楊奇吩咐過了,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閔純不由得眉頭一皺,他又何嘗不知道兩人這麼做的原因,不過形勢不由人,閔純也不能做老好人,那樣會被耿武等人以為,他閔純有了什麼不應該的想法。
只是許相難纏,閔純只好耐著性子解釋道:「河北面對著北方的鮮卑,暗中勾結的人員肯定不會少,我們就是長了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把他們都清理乾淨,有的時候,需要雷霆手段,有的時候,需要妥協!」
閔純打定主意不妥協,許相也沒有打算讓步,他是劉辯的孤臣,自然不會買任何人的賬:「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南方未定,現在就算益州也是指日可下,鮮卑人要想突然給我們一個教訓,除非是我們自己出了問題。否則,時間上一定來得及,還是看皇上的意思吧。」
散會後,法正和荀衍沒有走,許相楞了一下,走去關上房門,回到位置上坐下問:「有什麼不對嗎?」
法正皺著眉說道:「崔巨業的人馬正在向南邊集中,他恐怕增援不了雲中,而一旦雲中放線出事,對方反而能很快地穿越過崔巨業把守的地盤,直接威脅鄴城。」
許相看荀衍點頭,立即明白法正的判斷沒錯,要是這樣的話,其中的門道就很有看頭了;許相輕聲說:「我會將這個情況報告給許昌,你們要相信,許昌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荀衍同樣輕聲說:「戲志才的態度有點奇怪。」
戲志才是劉辯留在鄴城的軍師祭酒,協助大將軍盧植負責處理軍機事務,盧植去了鄴城,戲志才就是實際上的負責人;崔巨業大軍移動,不可能是崔巨業個人的一時喜好,肯定有冀州刺史耿武、或者其他什麼人的命令,荀衍不相信戲志才沒發覺不對,但是戲志才一直沒有動作,這才是奇怪的地方。
許相思索著說:「戲志才的事我們管不了,尚書台這裡才是關鍵,我們把尚書台的戲唱好,肯定能看到那些幕後的故事。」
許相說的是和洽,劉辯徵辟和洽來鄴城出任郎中,暗地裡給青銅司和許相打了招呼,這一位不是凡人,是要搜集證據抓起來的;法正笑笑說:「許大人放心,這都是小事。」
許相立即曉得青銅司已經把一切布置好了,笑道:「荀衍,你是監軍,要把出入屯田營的腰牌帶好,讓司空大人給你出具一道公文。」
許相果然是老奸巨猾,他這是在暗示荀衍,除了監軍管理的那些軍隊,還有陶商的人馬可以使用;一般的將領興許不會管司空楊奇的命令,但是陶商不一樣,他和楊奇都是劉辯陣營里的人,肯定會聽從楊奇的安排,那麼真出了意外,荀衍能調集幾萬人馬,就算打不贏,打下去是沒問題。
荀衍一拱手:「多謝大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