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展望
這樣的一個消息,太突然了,不僅對於甄姜,劉辯身邊的幕僚郗慮同樣有點不大相信,提醒劉辯:「皇上,會不會有詐?」
「不會,煤礦對於李移子的吸引力不大,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公孫瓚會不會在幽州對他下手,不會在意這點錢的盈虧。公孫瓚是個真敢隨便黑人錢的主,李移子在幽州的大半產業已經落入了公孫瓚的手,我估計李移子是為了自身的考慮,擔心公孫瓚會顧慮他報復再度出手,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劉辯堅定地搖搖頭。
雖說李移子的舉動讓人猜不透真正的意圖,但劉辯的心中多少能猜到一些,李移子很可能想把整個家族遷到鄴城或者許昌,才會向鹽鐵司示好。這件事也不能怪公孫瓚,李移子本人在這些事中的嫌疑根本沒辦法洗刷乾淨,最後青銅司放人,其實也是有放長線的意思在裡面。
只不過李移子的產業都在幽州,並且是靠著公孫瓚做大做強的,一旦離開幽州,那就是毫無著落;李移子早些時候和甄逸有過聯繫,但是甄逸現在這樣的咄咄逼人,李移子應該是害怕了,說病急亂投醫都不為過。
郗慮還在猶豫:「逢紀會不會答應早了,萬一李移子包藏禍心?」
劉辯笑道:「錢多不燙手,這次又不是李移子一個,公孫瓚不也叫出來了嗎?是好事。再說,李移子真要是包藏禍心,也只能是對我和公孫瓚,不會在其他方面招惹那些能幹掉他的人,逢紀那麼聰明的傢伙,肯定想到了這點!」
劉辯倒不在乎被人看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本來整個局面都在明面上,希望別人裝作看不見,那是沒有用處的;既然註定是你死我活的搏殺,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點吧。
郗慮想不到其他問題,也只能順著劉辯的思路去考慮,有些憂心地說:「就怕說是逢紀逼他們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事。」劉辯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魯肅呢?」
「來了。」魯肅推門進來說:「皇上,許相、司馬朗、司空楊奇的信函都到了,全部是用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許相一口氣送來三封,荀彧扣了一晚上,正好一起送過來。」
魯肅顯然是看過了這些公函,卻沒有說出任何一點內容;劉辯直接伸手接過來,匆匆看了一遍:「難怪荀彧要扣押,他恐怕是擔心這些有詐,或者是弄錯了,需要與馬日磾商議。郗慮,你去尚書台傳個口諭,我把司馬儁當做袁紹待,徵辟司馬懿為大將軍府文學掾;魯肅,你和趙商、王真商量一下,是不是審審貂蟬?」
司馬家主動投降了?種輯是新的齊二,還自殺了?劉辯壓根做不出任何判斷,只能把這些難題丟給荀彧、趙商他們;只是貂蟬必須審了,種輯的死掐斷了許多線索,只能指望貂蟬能拾起那些線頭。
趙商看完這些,和魯肅對視一眼,同樣的憂心忡忡,兩人很清楚司馬家這一步的精妙,利用其他人的死,把自己從六國盟與朝廷的爭鬥中摘出去;兩人壓根不相信司馬懿會忠心朝廷,趙商對魯肅說道:「司馬家幫助張魯隱藏,要是張魯跟著躲起來,這兩家就夠我們頭疼的。」
魯肅眉頭緊鎖,答道:「張魯沒有什麼,他的身份肯定與六國盟的其他人還有聯繫,遲早是會被牽扯出來的;只是種輯的死必定影響齊大的布局,時間一長,那些人該跑的肯定跑了,還是在貂蟬身上下功夫吧。」
王真突兀地說道:「二位,我來之前見了皇上,皇上的意思,是把司馬家的檔案找人重新理一遍。」
青銅司以外的人,魯肅愣在了當場,趙商在最初的愕然中反應過來,吃驚地說道:「什麼人?」
「諸葛亮和華歆。」王真低聲說道:「皇上的意思,司馬家的動作沒道理,現在還沒有威脅到司馬家,所以要琢磨一下,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皇上讓你們全力審問貂蟬,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趙商微微一笑:「這兩個人一正一邪,倒確實有可能猜出答案。」
魯肅笑道:「華歆只是對當官興趣大了點,算不上邪。」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趙商說:「華歆來許昌,還要等皇上的聖旨,時間太久;王真,你去把諸葛亮找來,我這就去什麼貂蟬。」
貂蟬見到趙商很驚奇,嬌弱的聲音帶著許許的疑惑:「這麼多天沒審問貂蟬,今天第一場就是趙大人親自出馬,真的是讓人受寵若驚啊。」
貂蟬看上去很好,氣色與被抓進來的時候沒有差別,只是身上的衣服表明了,她是一個囚犯;貂蟬進來也沒有受刑,詢問倒是三天兩頭都有,只是那樣的詢問畢竟鬆散,貂蟬有沒有答案都無所謂,審問者只是看貂蟬的反應做出判斷。趙商笑笑說:「我被調去長安了,臨走之前,不審問一番,心中過意不去。」
貂蟬的臉在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又有人反水了?」
趙商笑著說:「客卿一級的人物,比你的身份要低,我來之前和皇上說好了,你只要說出齊大的真實身份,你就自由了。」
「一個名字?」貂蟬冷靜地問:「那個客卿是誰?」
「無可奉告。」趙商收斂了笑容,冷冷地說:「我們不想像桃花源那樣,一場廝殺死幾萬人,齊大這個罪魁禍首被抓,其他人才有赦免的機會。」
貂蟬才不會相信趙商的話,不知道齊大的客卿,那肯定不是自己這個圈子的;貂蟬搖頭說:「你動刑吧,我明白,你們之所以一直不審問我,就是在等一個契機。」
趙商似乎有些為難:「貂蟬,你應該知道,審問女人的有些刑具一動,這個女人就算毀了,到時候就算你招供,呂布將軍也無法把你帶回去。」
這個混賬,凈朝自己軟肋上戳,貂蟬一仰頭,擺出了一個優雅的姿勢,吃吃笑道:「原來你們還打算把我送回呂布那兒,繼續做他的玩物?我還真是高估了你們,趙商,別廢話了,拿出點男人的氣概來,動手吧。」
趙商點點頭,示意審訊人員開始動刑,能在青銅司坐鎮一方,趙商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只是趙商預先吩咐過審問人員,寧可把貂蟬弄殘廢了,也不能用那些不堪入目的審訊方式。貂蟬挺過了兩套刑具,但是在疊紙加濕的審問下,貂蟬昏了過去,要不是發現得快,貂蟬直接一命嗚呼。
貂蟬被救醒以後,趙商讓貂蟬喝了一碗羊奶,才繼續問道:「還能繼續嗎?」
貂蟬放下茶碗,盯著趙商問:「我的供詞有這麼重要嗎?」
「當然有。」趙商平和地說:「你不會無緣無故跑來與吳質見面,你一定有大事。來人,繼續用刑。」
審訊的人沒有一點新意,還是把剛才用過的刑具又用了一遍,只是這一次,在疊紙的時候,用到第四張紙時,貂蟬頂不住了,直接喊了暫停。趙商讓手下停下來,也沒有上前去催促,而是讓人又端來一碗羊奶;貂蟬慢慢喝完說:「齊大就是……我不告訴你。」
趙商對手下揮揮手:「繼續。」
「別,趙商,你這個沒情趣的傢伙。」貂蟬詛咒了一聲說:「告訴我,反水的是誰?」
趙商搖搖頭說:「那個人還要潛伏下去,對任何人都不能說。」
貂蟬恨恨地看了趙商一眼:「李瓚。」
李瓚其實一直在青銅司的懷疑名單上,只是潁川是戰國七雄中韓國的地盤,李瓚作為潁川人,竟然會是齊大,給誰也想不到;趙商吩咐手下:「找郎中來給貂蟬看傷,這幾天好吃好喝地安排著。」
「是,大人。」
劉辯一聽說是李瓚,就沒有興緻再討論下去,要對潁川的豪門動手,荀彧的意見才是最關鍵的;趙商出發在即,劉辯沒想過讓趙商再為難,索性和趙商談起長安那邊的情況:「楊彪、鍾繇、賈詡都認為關中現在人口、經濟都跟不上,重要的意思,想把河東划入雍州彌補一下,我沒同意。」
趙商笑道:「皇上是擔心河東的豪門不願意?」
在大漢,做生意的,想干一番事業的,都有一道邁不去的坎——世族,皇親國戚,豪門權貴,其實都屬於這個圈子,就是劉辯本人也不例外。世族的影響力不僅在都城,就是小到一縣一鎮,都繞不過去;衛家、裴家在河東的能量大得驚人,讓他們認可是一回事,劉辯更擔心他們控制住長安。
劉辯淡淡地說:「楊彪的運河就是為了關中的發展,我不能為了幾年的時間,讓某些人把好處全部拿去了;好在大戰將即,這件事可以暫時緩一緩,你要注意遷移過去的五斗米道信徒那塊。至於雍州的經濟,有我在,你讓重要儘管放心。」
「皇上。」趙商說了一句:「長安不適合建工坊區,那裡龍蛇混雜,是不是要預先布局?」
劉辯建立了幾個獨特的工坊區,彷彿龍族的秘境,避開那些紛擾慢慢發展,只是這樣的秘境有自己的局限性;有那麼一段時間,劉辯也不想這麼干,因為發展太慢。
但是隨著與袁術等人合夥時間一長,劉辯發現,每個家族的烙印都是那麼深刻,尤其是各家那些下面的掌柜夥計,幾乎是抱著刺探配方什麼地在參與生意,實際上不少配方已經泄露出去了,造成了生意上的波動。劉辯只能退回一步,等真的擊敗那些戰場上的對手再說。
趙商清楚這些,所以在去長安之前,才會來詢問劉辯在關中、涼州是不是要布局?陳群死後,趙商只能離開許昌,但是劉辯的堅持,賈詡來許昌,趙商沒有去漢中,而是前往長安,負責雍涼兩州的青銅司,這在很多人眼裡,趙商這哪是處置啊,妥妥的變相獎勵呀。
雍涼不缺施展的空間,讓趙商提心弔膽的是,關中那邊靠著鍾繇這樣的人支撐,前面幾年發生的事,總讓他有種猝不及防的踏空。現在劉備調往安定、北地,實際上等於把這兩個郡劃到雍州來,從目前的態勢上說沒毛病,但是戰事結束以後,涼州的豪門和涼州刺史韓遂能答應嗎?
這可是在他們的鍋里舀肉吃,要是劉辯再把工坊區造起來,會出什麼事真的不好說;趙商的想法其實不複雜,就是放眼長遠,哪怕現在負擔重一點,低調一點都沒關係。劉辯想想,給趙商支招道:「要不然你現在就開始安排卧底,反正一兩年內,我們是不會那麼順利掌控涼州的,就先把雍州的籬笆扎牢!」
「不容易,暗地裡有六國盟看著呢。」趙商也看出了劉辯的把戲,估計不太管用:「皇上,按照我們現在的資料,雍涼可是六國盟實力所在,連鮮卑人羌人都聽他們,沒挖出這批人之前,安排卧底,很可能被對方挖出來,甚至是收買。目前,我們有把握的,只有長安城。」
趙商說的是實話,鍾繇打算死守長安,其實也是出於這樣的考量;劉辯思量之後搖頭道:「算我沒說,不過雍涼還在我們手中表明,他們也沒有傳說中的神乎其神。。」
趙商也倒是隨意:「那我就從長安的防禦開始,張網以待。」
趙商在許昌是逃脫不了幫凶的名頭,當然,趙商帶著這樣的名頭去長安,恐怕也不受待見。趙商曉得自己在豪門遍地的長安一帶必定是遭遇白眼不斷,所以打算直接上來就動手,隨著皇甫嵩、張既這些人身份的不斷暴露,青銅司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證據,一網打盡不可能,想要抓幾個人立威沒問題。
「等等。我想一想!」劉辯抬手示意趙商緩一緩,給他留出點時間:「現如今你我,還有青銅司,都是人家的眼中釘,估計你還在路上,有些人就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甚至直接就溜了。兔子一旦成精,狐狸都沒辦法!
你應該和涼州的韓遂、馬騰保持聯繫,必要的時候,把馬騰的兒子馬超和韓遂的女婿閻行處好關係,尤其是馬超,你可以推薦一個太守職務;我肯定會批准的,雍涼一帶有點抱負的人就會跟你走近。」
馬超的年紀不大,十五歲就成了戰場猛將,彷彿又一個孫策,這樣的人提拔是沒有問題,只是馬騰還在,要是破格的話,趙商明白了,劉辯就是要馬騰和韓遂這對兄弟不合,只有兩人不和,以後朝廷才能插手。包括先前把劉備調出隴西,就是不讓兩人有共同的對手,趙商心頭也有種不落忍的同情泛濫,問道:「荀彧的主意?」
劉辯點點頭說:「荀彧認為涼州要開始布局了,畢竟六國盟一直在經營那裡,連曹操、公孫瓚都沒放過,六國盟怎麼會放過韓遂、馬騰?」
「從準備殺陳群開始,你們就在商議了?」趙商盯著劉辯,心頭懷疑起來;劉辯搖頭說:「更早的時候,原先是希望賈詡實施這個計劃,但是賈詡沒有你合適不是?」
當然是趙商合適,賈詡只是劉辯挖掘的一個人才,趙商卻是天子近臣,在外人眼裡,兩人的分量一看就不一樣;賈詡要是想在雍涼拉攏一批人,似乎有點自不量力,但是趙商不同,他去了長安要是心安理得地混日子,那才會引起恐慌,誰也不知道趙商是不是在後面憋著什麼大招。
趙商問道:「皇上想要一個什麼樣的雍涼?」
劉辯很乾脆地說:「我只要人,自王國涼州之亂開始,雍涼人口銳減,根據官府的記錄,關中戶籍上的人口減少了快一半,涼州減少了六成。現在想要怎麼樣是不可能的,涼州需要羌族的人口填補,和關中一樣,要建立蕃兵制度,戰事結束以後允許羌人入籍。
關中則有點冒險,漢中遷入關中的,大部分都是五斗米道信徒和氐人,說實話,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臣服朝廷,也不知道那些氐王和張魯是不是會消停。我的想法,涼州的地盤可以不急於收復,但是各地的人口要增加,這樣才能指望戰火在關中之外。」
趙商沉默了下來,劉辯的這個思路沒錯,但是具體實行起來很難,好在劉辯不急,那就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趙商問道:「要是五斗米道和豪門作亂呢?」
「只要證據確鑿,殺無赦。」劉辯一臉的冷酷:「朕讓鍾繇以司隸校尉治理關中,就是希望保持長安的地位,對他們來說好處巨大,如果不在乎,只能說是大家沒有了迴旋餘地。」
趙商一想也這麼個理由,拍著胸脯道:「行,臣絕不讓皇上失望。」
劉辯這才放下了一塊心病,他原本也不想弄得這麼歇斯底里,可是隨著攤子越鋪越大,劉辯發現自己能掌控的事反而越來越少,似乎總有不愉快的事在前面等著,為此,劉辯度過了好幾個不眠之夜。好在趙商這些人還是很得力的,最起碼長安能讓自己安心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