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艾瑞克
第三百章艾瑞克
祭司:「是嗎……果然是大祭司多心了?總之,妳小心點,或許有外人入侵。大祭司正在樓上看著。」
席妮抬頭,果見大祭司此時正站在房間的陽台,俯瞰神廟四周,看一眼席妮與祭司。
席妮此時正抬頭看大祭司,兩人目光正好相交,席妮盯著大祭司,面紗下狡黠一笑,大祭司看見那殷紅笑眼在黑暗中閃爍,彷彿正在嘲笑他。他知道,布莉賽絲不會對他展現這樣的笑容,就像他同樣清楚,布莉賽絲的眼睛是深褐色不是腥紅色。
「抓住她!」大祭司對著底下祭司大喊。
祭司來不及反應,同時抬頭望向大祭司,就這一瞬間,被席妮一人踢了一腳。席妮將披著的白紗褪去,拉著以薩往外跑,伊凡跟在一旁。
大祭司在樓上盯著席妮,對她默默念了咒。
三人很快就跑出神廟,神廟裡的守衛軍追了出來,所幸三人動作敏捷,加之身型矮小,在黑暗中躲躲藏藏,很快就逃過守衛軍的眼睛,守衛軍一時之間也抓不到他們。三
人且跑且藏的回到競技場。
三人回到後台洛基的籠子前,一到籠子前,就看見那對碧瞳在黑暗中閃爍。
伊凡驚喜,「你醒著啊?洛基?太好了!走!我們帶你出去!」興奮的摸著鐵籠,忽然摸到籠子的鎖,不禁一愣,「糟了!這有鎖!以薩,你有鑰匙嗎?」
席妮笑:「看了洛基在場上的表現,你覺得這區區鐵籠能關住他嗎……」
不等席妮說完,洛基已撐開鐵條,從籠子里走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他的能力……」伊凡倒抽一口氣,「但這麼近距離看還是挺嚇人的……」
「項鏈,」席妮攤開掌心,「這可是大祭司自己取下的,不是強取豪奪,不會引發法力吧?」
洛基不答,盯著項鏈。
以薩:「快走吧!洛基!趁現在帶著項鏈衝出結界!」
洛基不動,盯著身旁兩排的鐵籠。
伊凡著急:「說實在的……我們趕時間……」
「你們先走。」洛基說完走向兩排的鐵籠,開始一個一個將鐵籠的鐵條撐開。戰士們聽見聲音,紛紛點起籠內火把來看。
以薩:「洛基是想將其他的戰士都救出來。」
戰士們見洛基將一個個鐵籠撐開出口,紛紛從籠子里出來。以薩見狀,對著所有戰士喊:「跟我來!」以薩熟知競技場各式通道,帶著眾人往緊急逃生地道走。
伊凡:「快走啊!席妮!」只見席妮沒跟著隊伍逃,而是待在洛基身旁。
席妮:「他的項鏈還在我手上,我得確保他沒事,而不會悄悄死在大祭司的咒語下。」她擔心剛才將項鏈偷出來時,大祭司有對項鏈下咒,「伊凡你帶著其他人先逃!」
伊凡急叫:「我怎麼能丟下妳?」
席妮:「以薩還只是個孩子,他需要你幫忙!快去!別讓剛才的一切前功盡棄!」席妮雖然比伊凡小兩歲,但命令的口吻極具威嚴,讓人不敢反抗。
伊凡笑:「妳聽起來真像妳父親!」轉身跟上隊伍。
***
洛基將所有鐵籠的戰士都放走,跟著席妮從地道逃出去,踏上競技場。
「這麼晚了,要去哪裡?洛基?」
洛基與席妮回頭,說話的是大祭司。
大祭司:「你和這位「偽布莉賽絲」要去哪裡?」
「席妮。」席妮指著自己介紹,「我們要逃出競技場。」
「逃出競技場?」大祭司驚訝,「洛基,你是支撐整個競技場,甚至整個風刃島的人,你知道風刃島沒有你不行吧?你要拋棄你的家和家人嗎?」
洛基搖頭,「我會和我的家人一起逃出去。」
大祭司:「你的家人?你該不會是指其他的戰士吧?你不會不知道,他們要是沒有拿到項鏈就出拱門的話,會有什麼下場吧?」
席妮:「你不會不知道,洛基已拿回項鏈了吧?在沒有東西威脅他之下,徒手對抗不死戰士會有什麼下場?」
大祭司冷笑,「我想我不知道,正如同妳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說完,席妮忽然全身劇痛,倒了下去。
洛基一驚,上前扶住她,問大祭司:「你對她做了什麼?」
大祭司:「我最擅長什麼,便做了什麼。」
洛基:「救她。」
大祭司:「要不要留下來,決定權在你;要不要救她,決定權在我。」
洛基:「只要我留下,你就會放過她?」
大祭司:「當然。我跟她素不相識,害她幹嘛?只要她不來破壞我的好事即可。」
洛基看席妮緊閉雙眼,一臉痛苦,且身體摸起來很燙,彷彿她正被火燒著。
洛基:「我答應你。放了她,她是外地人,不關她的事。」
大祭司:「你先將你的項圈給我。」
洛基往席妮的掌心找,他記得剛才席妮將項鏈握在手裡。
洛基靠近時,席妮在他耳邊低語:「……別給他……跟我……一起逃……出去……」她雖然氣若遊絲,但語氣堅定。
洛基呆看著她,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人。
「快啊!洛基!」大祭司催促,「大伙兒都在等呢!」說完指著身後,只見其他戰士們都站在拱門前,動彈不得,看來大祭司已先用法力與拱門的結界連結,讓他們不能動彈,絕不讓他們輕易逃出去。
洛基從席妮手裡拿走項鏈,將項鏈交給大祭司。
大祭司得意,「好孩子……」
洛基:「你拿到你要的了,現在快替她解開咒術。」
大祭司冷笑,「哼,這種不知打哪裡來的野女子,就讓她這麼不明不白死於異鄉,不也挺好的嗎?」
洛基怒:「你說什麼?」
大祭司:「我說,就這樣把她放在競技場等死吧!對了,剛好拿去喂今天與你打鬥的獅子與老虎,正適合呢!你說是嗎……」話還沒說完,洛基已一拳擊向大祭司腹部,大祭司吐了好幾口水出來。
洛基:「快替她解開咒術,我已將項鏈給你,她沒事後我就跟你走。」
「洛基……」大祭司吃痛,「看來你還搞不清楚狀況……竟然敢跟我談條件……」說完拿著洛基的項鏈開始念咒。洛基擔心他是在對席妮繼續下咒,連忙回身看她。卻見她看來沒事,氣色已漸漸恢復,彷彿睡著了,心下一寬,回頭看大祭司。
大祭司卻沒往席妮身上看一眼,只見他正一臉驚恐盯著洛基,見洛基渾然沒事,大祭司臉上神色越來越難看。
洛基一愣:他臉色為什麼這樣難看?我見她好像漸漸恢復了……難道他是將咒語念錯,本要詛咒她卻念成解除的咒語,讓她復原了?但他為什麼完全沒向她看上一眼,倒是盯著我看?
「洛基……你……」大祭司驚,「這項圈上的咒語,你破解了?」
洛基搖頭,「我又不會這些,怎麼破解?」
大祭司心想:冷靜想想也是……不過,為什麼剛才我對項圈念的咒語,在他身上卻起不了作用?洛基不會說謊……看來,問題出在這女子身上……我已得到項圈,先帶著洛基回去,讓這女子待在這裡,明天一早,剛好拿她喂猛獸。
既定主意,大祭司:「走,去拱門那裡將大伙兒召回來。」
「我要將她送回她朋友那裡,」洛基背起席妮,「她身上的咒語解除了吧?」
大祭司心想:她去哪都無所謂,反正她快死了。忙說:「解除了!早解除了!我又不認識她,何必至她於死?」說完領著洛基往拱門走,洛基抱著席妮跟在他身後。
快至門前,伊凡見席妮掛在洛基背上,驚問:「席妮怎麼了?她受傷了嗎?」
伊凡正說著,席妮忽然躍起,雙腳踩在洛基的肩膀上,拿著短刃抵著大祭司的頸部,在大祭司耳邊說:「別動!」
大祭司驚,「妳沒事?」
席妮:「當然,但你會不會沒事,我就不知道了。把門口的咒術解除,讓我們出去!」
席妮跑出神廟那時,大祭司正在強化神廟的結界,當他在強化結界時,會將大部份的法力用在結界上,這時對其他標的物下咒,法力較弱。但他仍是在席妮跑出去時,對席妮下了咒。因此,剛才席妮全身劇痛昏倒,便是大祭司的咒語,就演算法力不夠,大祭司的咒語也足以使人致命,他剛才對席妮下的火咒,讓她體內有一團火在燃燒,外表上看不出來,在身上潑水或是喝水都沒用,最終,她會因為溫度過高,被火燒般活活折磨致死。
大祭司並不知道洛基具有回復能力,洛基見席妮一臉痛苦,雖然知道自己的回復能力敵不過大祭司的咒術,仍是對席妮用回復能力,就算這樣只能替席妮減輕一點痛苦也好。想不到大祭司當時的法力不完全,洛基這回復能力一施展,直接讓席妮復原到被大祭司下咒前的狀況。她剛早已復原,只是仍裝作昏倒。
大祭司:「我不懂,為什麼我明明對妳下了咒,妳現在卻沒事?」
席妮:「這我也不知道。你先將咒術解除!」手中利刃又往大祭司脖子抵近幾分,他的脖子留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大祭司只得先將門口咒語解除,戰士們得以動彈,出了拱門,將門前守衛的工作桌里裝滿項鏈的抽屜拿出來,領取各自的項鏈。這些向來都被禁錮在大祭司的咒術下,此時咒語解除,遂都能輕易取出。
大祭司:「妳也會施法?洛基項鏈上的咒語,是妳解除的?」
席妮:「我才不會你那些鬼玩意兒呢!不過,你要對整條項鏈施法才有效吧?」
大祭司不及細想,「當然!」
席妮笑:「果然,我猜的沒錯。你並沒有對整條項鏈施法,咒語才無效。」
大祭司:「整條項鏈?妳到底在說什麼?」
席妮:「你自己看看。」
大祭司將洛基的項鏈拿起來一看,只見洛基項鏈上墨綠色的玉石缺了一角。
大祭司驚:「這……」
席妮:「我事先敲碎的。當我聽到你與他提出交易時,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且不守信約,才會事先將項鏈上的玉石敲碎一小角。」
大祭司怒:「妳知道妳這麼做的後果嗎?」
席妮:「當然知道,不就是你以後不能控制洛基嗎?」
大祭司:「……那項鏈的碎片妳還留著嗎?」
席妮:「幹嘛?」
大祭司:「只要碎片還在,我就能施咒。」
席妮:「早丟了!就是不要你控制他,還留著幹嘛?」利刃抵著大祭司的脖子,對伊凡喊:「伊凡!繩子!」
伊凡褲子上都會掛著一條繩索,方便他幹活,伊凡拿著繩子跑來,將大祭司雙手縛住。
席妮敲一下大祭司的頭:「喂!別再把人當狗喚!聽到沒?」
伊凡:「最好將他的嘴也堵上!他只要光靠念咒就能作怪!」說完挖地上的土塞滿大祭司的嘴,「現在怎麼辦?要殺了他嗎?」
席妮對洛基說:「你們先出競技場。」
洛基將不能動彈的大祭司扛出競技場。
席妮:「伊凡,我們燒了這裡!」
伊凡料到她會這麼說:「好!這野蠻的鬼地方!」
兩人放火燒了競技場,席妮望見早上與洛基戰鬥過的獅子老虎,只見兩獸已從籠子出來,跑出競技場。想必是剛才洛基救其他戰士時,也將關猛獸的鐵籠撐開,不禁會心一笑,這傢伙,要逃還不忘族人,連早上攻擊自己的猛獸也沒遺忘。
眾人望著競技場上的熊熊大火。
以薩:「快走吧!縱使是夜晚,也很快就會有人被這場大火吸引而來。」說著拿出席妮給自己的黑珍珠手環,問洛基:「洛基,你能讓這手環復原嗎?」
洛基點頭,忽然從大祭司的懷裡,浮出那一顆以薩交給高層的黑珍珠。大祭司見到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伊凡笑:「搞什麼?原來競技場的營收,都進到大祭司口袋裡了啊!」
手環回復成完好如初的模樣,以薩卻將手環上的黑珍珠一顆顆取下。
伊凡驚:「你在做什麼?以薩?」
以薩不答,將取下的黑珍珠一顆顆分送給每位戰士。
以薩對著戰士們說:「這是很珍貴的寶物,你們拿著這個,離開風刃島,重新生活吧!」
眾戰士謝著接過,紛紛離去。有的要回去找家人,有的則是要直接離開風刃島。
伊凡:「這大祭司怎麼辦?要讓他葬身火海嗎……」話還沒說完,席妮忽然全身噴出血來。
伊凡失聲:「席妮!」
席妮全身上下似乎都被打滿了小瘡口,一道道血從全身千瘡百孔里流了出來。
「哇」席妮吐了一大口血,一旁的伊凡與以薩忽然昏倒在地。
洛基轉身揪住大祭司衣領,低吼:「你做了什麼?」
發現大祭司嘴裡被塞滿了土不能說話,將他嘴裡的土挖出來。
大祭司咳了一陣,才說:「咳……我只是……在他們身上試試……試試我的咒語還有沒有效……看來還是有效的……咳……剛才果然只是一時失誤嗎……咳……是因為當時我正在布結界,法力才沒那麼強吧……」
洛基心想:原來剛才他對她下的咒語法力不夠強,我才能輕易用回復能力破除……
大祭司:「……洛基……沒想到……你竟然還隱藏著我不知道的能力……剛才,你將那黑珍珠從我身上奪走了吧?原來那本來竟是個手環……告訴我,你隱藏的能力是什麼?」
洛基:「回復能力,我能修復任何東西。」
大祭司聽了,又驚又喜,心想:他具有非常人的拳頭,現在又有這種能力?這不是天下無敵了嗎?難怪他能刀槍不入……這就是一直以來,不死戰士之所以能不死的原因?
大祭司喜:「既然這樣,我要你修復競技場,將競技場恢復成原樣!剛才我施了法,在競技場上空設了結界,從外面看不見大火,我要你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將競技場恢復原狀。和我回去,洛基!」暗自盤算:就算其他戰士都不在了也沒關係。畢竟他有回復能力,怎麼戰都不會累不會死,那麼就算是靠他一人,也能將整座競技場撐起來!至少撐到下一批戰士培訓完成。
「和我回去,他們才有救……」大祭司話還沒說完,忽然從旁衝出一物將大祭司叼走。
「啊─」大祭司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原來是剛才逃出競技場的獅子,它被關在競技場時,曾多次見過大祭司,此次得以從鐵籠逃脫,看見大祭司便沖了上去。獅子狠狠將大祭司撕裂吃下肚。
洛基守在昏倒的三人身旁,以防獅子來襲。但獅子吃完大祭司向洛基看了看,不知道是仍忌憚他白日的拳頭,還是感恩於洛基剛才將它從鐵籠中放出來,獅子舔了舔嘴便跑開了,消失在黑暗中。
大祭司被獅子吃掉后,三人漸漸蘇醒。所幸咒語都隨著大祭司離世消失,三人看來都無異樣。伊凡問起大祭司,洛基回答被獅子吃掉了,三人一陣大笑。
伊凡笑:「活該!誰叫他把人當猛獸看!最終猛獸也不把他當人看!」
席妮看著熊熊大火,問以薩:「競技場沒了,你要去哪裡?」
以薩:「我要離開風刃島。這裡是出戰士的地方,我不適合這裡,母親生下我時就明白這一點,雖然知道日後生活會很困苦,仍是不忍心讓我溺斃於海里……她用盡一切努力將我扶養長大,最終因為過度操勞與窮困病逝……母親死後,我便至這競技場工作至今……雖然戰士皆兇猛,仍有溫柔如洛基者,他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他溫柔到,甚至同意讓我喝他的血,看我會不會也成為戰士,或是能得到他的特殊能力……」
席妮與伊凡不禁想起,以薩曾說過:「……以前我曾經喝過……雖然是最勇猛的戰士之血,也沒有將我變成戰士……戰士是與生俱來的,不可能靠這種法子變成。」
兩人均想:原來以薩也曾試過這法子嗎?還是喝洛基的血……
「現在我自由了,」以薩拿著一顆黑珍珠,「想去哪就去哪,謝謝你們。」說完擁抱席妮與伊凡。轉身對洛基說,「你呢?要和我一起走嗎?」
洛基看一眼席妮,熊熊火光將她的臉照的通紅。
以薩見狀,微笑,「我知道了,保重,吾友。」與洛基擁抱道別。
***
以薩先走一步,三人看著競技場燒得差不多才離開,此時已接近破曉時分。
伊凡這時才發現,席妮一身血跡,剛才大祭司死後,洛基確認席妮還活著,遂放下心來,確認她沒傷到體內,卻忘了將身上血跡回復。
「慘了!」伊凡對著席妮一身血抱頭慘叫,「船長看到妳這副模樣一定會氣死!其他人也是!我一定會被他們聯合打死的!他們或許會將我推下船喂鯊魚!」
當時洛基對大祭司說自己有回復能力時,伊凡剛好昏倒,是以現在還不知道洛基的能力。
經伊凡這麼一提,洛基才想起席妮的傷,他伸手輕觸席妮臉上、手上傷口,觸手之處血跡皆消失。洛基對著席妮輕輕一笑,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他笑。這個瞬間,兩人都知道,他們之間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而一旁的伊凡仍未察覺。
「原來你有這種能力?」伊凡驚呼,「這也難怪……難怪當時以薩被打斷的牙齒會在空中飛,最後還長回他嘴裡……這就是你為什麼能成為刀槍不入的不死戰士?」
洛基點頭。
席妮笑:「你發現的太慢了!」踢一腳伊凡。
伊凡:「那也替我治傷吧。」
洛基:「已經好了。」
只見伊凡剛才跑撞之間的傷口都已復原。
伊凡一愣,「你不是要用手觸碰才能復原嗎?你還沒碰到我……」他見洛基剛才輕觸席妮的傷口,以為洛基要摸到修復的部分,才能替傷處復原。
洛基搖頭,微微臉紅,心想:我只是想親手確認,眼前人是花還是人類……我想感受她的溫度……
「對了,除了這些,這個……」伊凡指著自己下巴的陳年舊傷,「這疤是我小時后爬上礁岩摔下來時嗑到的……雖然看習慣了,但還是挺丑的……這麼久的傷,還有救嗎?」
洛基:「已經好了。」
伊凡伸手摸自己的下巴,只覺得與平常的觸感不同,熟悉的痕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皮膚光潔的下巴。原來說話之間,洛基已替伊凡將傷疤消除。
「對了,洛基,」席妮從口袋中取出洛基項鏈的玉石碎片,「當時我說這碎片已弄丟是騙大祭司的。給你,你自由了。你將不再是誰的犬,而是自己的主人。」
洛基接過碎片,將項鏈復原。他將項鏈交給席妮,「大祭司的法術會隨著他離世而消失……除了這項鏈上,為了讓忠犬與主人能找到彼此的咒語。因為他們說,怕之後大祭司有什麼萬一,賣出去的項鏈客人會回來算帳,這樣對風刃島的聲譽不好……」忽然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什麼,「等著,」將項鏈交給席妮,洛基躍上一旁的山壁,從上面拿了什麼東西下來,又回到席妮身邊,「給。」
原來是一朵花。一朵開在山壁上,在風中仍屹立不搖的小紅花。
這是席妮第一次收到他人送的花,她向來待在海上,鮮少有機會接觸花,顯得很開心。忽然想起,洛基在競技場戰勝時,觀眾都會拋花給他,以薩也曾說過:「比起硬幣,洛基更喜歡花。」而他此刻又特地爬上山壁摘花給他,看來傳聞不假。
「你喜歡花?」席妮輕嗅花,「我見你對觀眾灑滿競技場上的花,看都不看一眼?」
洛基:「我母親喜歡。她說花是送給欲愛護之人。他們只是隨意將花扔在地上,他們不是因為想愛護我才送我花。」
席妮輕輕一笑:「你母親人呢?」
「不在了。」洛基神情落寞,像一隻既無辜又傷痕纍纍的大犬,彷彿能看到他垂下來的耳朵與尾巴,惹人憐愛。
席妮伸手擁抱洛基,在他耳邊低聲說:「放心吧,從現在起,你跟我們在一起。我們會保護你、愛護你。」說完將花往洛基掌心一塞,轉身對伊凡說:「回家吧,伊凡。」
伊凡如釋重負:「終於聽到句中意的話了!」
席妮忽問:「你會游泳嗎?洛基?」
洛基愣愣的搖頭,好像從來沒聽過游泳,看他的表情,或許他連游泳是什麼都不知道。
席妮笑:「我們有很多時間學會。」
「什麼意思?」伊凡聽得一頭霧水,「妳要交洛基游泳?洛基要跟我們回去?」
這時朝陽初升,陽光下席妮咧嘴一笑,「當然,我答應父親,要帶風刃島的寶物回去。」緊握手中項鏈。
伊凡認得這是席妮每次闖禍前會露出的表情,這表情是他熟知的、苦惱的,害他吃盡苦頭的笑容。伊凡心下暗暗叫苦,畢竟兩人首次一起登陸,就隔天天亮才歸,差點連性命都不保,還將當地最著名的景點夷為平地,回去免不了一頓罵……轉頭看洛基,只見他正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席妮。
洛基見陽光灑在席妮紅潤的笑顏上,這堪比初陽還燦爛的臉龐,雖然對伊凡來說,是張招來麻煩的臉,對洛基來說,卻是最美的景色。
洛基凝視著席妮的笑容,心想:我一直想再看見花……母親深愛的花……今日終於找到專屬我的花了……
伊凡看著洛基充滿愛意的眼神,茫然:所以他到底是喜歡花還是女孩?
或許是因為談了一晚上風刃島的事,席妮當晚夢裡回到了風刃島。她看見兩年前的自己,當時伊凡還活著,她首次登陸就獲得此生最珍貴的寶物,心滿意足,她連作夢都噙著笑。然而這一片安逸沒維持多久就被打斷了,席妮被斷斷續續的人聲吵醒。睜眼所見是漆黑的夜空,還在夜裡?席妮坐起身就看見洛基背對自己坐在身側,正要出聲喚他,洛基似有感知的回頭,朝她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過來和自己一起看。
席妮順著洛基的目光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克萊德被軍隊團團圍住,斷續的人聲便是由這裡發出。
「發生什麼事了?」席妮悄聲問。
洛基:「他們家族的事。軍隊的人說他是叛徒,要將他捉回家。」
席妮:「是為了上次劫走丹尼爾的事?」
洛基:「應該。」
「我看他與丹尼爾的相處……他不像叛徒,」席妮回想,「要救他嗎?」
洛基:「他剛才示意我別過去。」
「嗯,」席妮點頭,「他或許是想,如果我們能在路上遇上丹尼爾能出手相救,才要我們別過去淌這渾水。」
克萊德不擔心自己叛徒的罪名,剛才國軍宣讀緝拿令時,他就知道是愛德華?二世在搞鬼,多半是氣自己私下跑出來擅自行動,卻又拉不下臉請國軍協助尋人,才捏造這麼個罪名請國軍替他將人捉回去。捏造罪名克萊德能想像,但他不能想像二世敢捏**德華王的死訊,看來愛德華王真的過世了,光憑這一點,他就得回去一趟。
既然克萊德是要被送回自己家,三人都不怎麼擔心。克萊德見席妮洛基趁軍隊圍住自己時悄聲離去,心下鬆一口氣,盼兩人能在路上遇見丹尼爾與邦妮,畢竟身處異地,多一個朋友就是多一份保障,且比起自己,邦妮更需要兩人幫助,畢竟邦妮不像自己,多半不會乖乖束手就擒。
想到邦妮不肯就範,與軍隊大吵大鬧的樣子,克萊德只覺得心裡一陣酸甜。又忍不住想,軍隊怎麼來得這麼巧?前幾日暢行無阻的時候不來,眼下到了城下時才來抓人,為免太過湊巧?軍隊是怎麼發現自己在這裡的?但聰明如他,稍微一想,就知道答案了。既然是這樣,邦妮的行蹤多半也被泄漏給國軍了,克萊德心想。
縱使被擒,克萊德仍更擔心邦妮。自己是愛德華?二世的心腹,二世不會對他怎麼樣,但邦妮就不一樣了,她若堅持維護丹尼爾,只會讓她的處境更加兇險。
邦妮呢?是已經早我一步被抓住,遣返回布魯家,還是仍在這裡?
***
丹尼爾與邦妮被國軍一路帶往布魯家,行至半途,眾人在路旁的一間酒館休息。
為首將領拿了一盤食物至丹尼爾面前:「吃點東西吧,布魯王子。」
丹尼爾接過,端著食物爬上板車與邦妮一起吃。正要伸手解開邦妮被縛住的手腳,一旁看守的士兵大力咳了一聲,丹尼爾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從盤子里拿出一塊麵包,送到邦妮嘴邊,「吃吧,邦妮。」
邦妮一口將麵包咬下,她餓壞了,「你呢?不餓?」
丹尼爾笑著搖頭,「妳多吃點,我等會兒要吃再進去拿。」說完拿了其中一個看起來較難入口的雜糧給丹尼吃。丹尼估計也餓壞了,不論好壞,都像大啖美食般消滅眼前食物。
邦妮聽了覺得有理,大口吃著,她想著,自己將這些雜糧吃完了,丹尼爾就能進去酒館吃些更好的食物,或許還能喝點熱湯,畢竟他們不敢虧待布魯家的小王子。
丹尼爾知道人高馬大的邦妮素來食量驚人,這一盤就算全給她吃了,也不見得能填飽肚子,是以只揀看起來較難吃的雜糧給丹尼,其他都留給邦妮,還打算等她將眼前食物吃光了,再去酒館里替她取點。
兩人一狗在板車上吃著,丹尼爾抬頭望向夜空滿天繁星。
「你在想什麼?」邦妮問,她一眼就能看出丹尼爾是在想事情還是在觀星。
「我在想……」丹尼爾沉思,「軍隊是怎麼這麼快發現我們的……」
「他們不是說消息已傳得天下皆知嗎?」邦妮咽了一口麵包,「看來這四下已部署重軍,要將你送回布魯家並捉拿我與克萊德。畢竟誰敢惹布魯家?越快將人送回去越好。我們已被四處通緝,走到哪裡都一樣。只是不知道克萊德被抓住了沒?」
丹尼爾:「我們才踏上這裡沒幾天,行經的路又都是荒野,連星落城都還沒靠近,軍隊是怎麼在布魯家消息釋出幾天後,準確找到我們的位置?妳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剛好了嗎?」
邦妮知道心細的丹尼爾會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用意,「你想說什麼?」
丹尼爾:「我猜……有人泄漏我們的蹤跡,國軍才會那麼快就找到我們……」
邦妮驚:「誰?」
兩人雖在酒館外,但仍能聽見酒館里不斷的吆喝聲,看來軍隊們在酒館里玩得很盡興,情緒相當激昂。就算兩人不用刻意壓低聲音,一旁看守的士兵也聽不清兩人的說話聲,只聽見酒館內的喧嘩聲,看守的兩個士兵不停向酒館內探頭探腦,好奇裡面的同伴在玩什麼,也期待換班的時間快點到。
丹尼爾:「這只是我的猜測……知道我們的所在位置與身份、有可能通知當局的人……」
邦妮一想,驚問:「你是說那天在路上遇到,那個持有真理杯的小子?」
丹尼爾點頭,「我記得他叫歐文……妳還記得嗎?他似乎有個在王都工作的父親,雖然當時那些人指稱他父親是叛徒……但他並未否認父親在王都工作,就算他與他父親關係不睦,也不影響他將我們這幫外地人的情報說給他父親聽……我想,可能是他去通報我們的行蹤……」
邦妮咬牙,當初要不是歐文被追著打的樣子讓她憶起兒時的克萊德,使她心生憐憫出手相救,便不會跟歐文扯上關係,忽然想到自報門戶的丹尼爾,忍不住說:「你這傢伙!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別老是隨便向陌生人表明身份!」
丹尼爾啼笑皆非:「我一頭藍發,誰不知道我是布魯?」
邦妮無語,只好說:「所以那歐文通報軍隊來抓我們,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他記恨我們乘人之危,換走他真理杯的事?他想為這件事報仇?」
丹尼爾:「我不這麼認為……當時我見他對真理杯的神情,好像這杯子得來不難,彷彿只要他想……他隨時有能力將杯子奪回去……我想,他就只是覺得我們這幫外地人很可疑,才會將消息通報掌權的父親……」
「既然你這麼說,多半是這樣。」邦妮知道丹尼爾思路清晰,觀察入微,並不如外表這麼傻,他既然這麼說,那麼事情十之八九是這樣。
邦妮:「說到真理杯,克萊德有一事交代……」
丹尼爾搶著說:「怎麼?克萊德也想用真理杯嗎?」
「不,」邦妮一呆,「他要用這真理杯乾嘛?」
「真理杯能得到所有答案,」丹尼爾一派輕鬆,「克萊德是想用真理杯來問關於你倆的事吧?」
「我倆的事?」邦妮只覺得更莫名其妙,「我倆什麼事?」
丹尼爾笑:「他想確認,之於妳,自己是一廂情願還是兩情相悅?」
話說白了,邦妮臉也紅了,笑罵:「我是認真的!誰跟你開玩笑!」
丹尼爾笑:「克萊德對妳也是認真的!誰跟妳開玩笑!」
邦妮狠聲說:「要不是我現在四肢被縛,早就揍你一頓了!」
丹尼爾笑:「好險!好險!」
兩人笑罵一陣,邦妮才正色說:「當你使用真理杯時,克萊德希望我能在一旁。他要我們傳出去,說你是強納森大人的兒子。」
丹尼爾一凜,「……你們要不論結果,都這麼傳嗎?」
邦妮點頭,「唯有這樣,你才有一線生機。若你是二王子的兒子,二世大人與強納森大人會毫不猶豫殺了你,但若說你是強納森大人的兒子,強納森大人不僅會保護你免於二世大人迫害,還會將你送上布魯王位。」
丹尼爾:「這麼一來,會變成強納森叔叔與二世伯父反目成仇吧?到時候效忠二世伯父的巴羅家……」
邦妮:「強納森大人與二世大人不同,他更惜才,你也知道,誰也捨不得殺了黎明騎士團,到時就算巴羅家倒戈投奔強納森大人,想必強納森大人會不計前嫌將巴羅家收歸麾下。到那時候,你能讓當今最強的騎士團聽你號令,怎麼樣?心動吧?」
丹尼爾沒回答心動不心動,沉吟不語。
邦妮知道丹尼爾在想什麼,安慰:「放心吧,這只是為了保全你才捏造的傳言,你是二王子的兒子,我知道。」
丹尼爾:「若我真的是……是父親的兒子,卻得借著終生稱他人為父,依靠他的庇護下才得以倖存……這樣我如何對得起天上的父親?」
「這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你還只是個孩子,但得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邦妮安慰,「等你成長到足以與強納森大人抗衡,便是推翻他之際,到那時候,你的父親是誰都不會有人有異議。」
丹尼爾:「……如果真的到那時候,會變成我得殺了強納森叔叔?叔叔一直將我當成親生兒子疼愛……」
「那是因為他真的這麼以為,」邦妮加重語氣,「當他發現你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丹尼爾忽然愣住,一動也不動。
邦妮:「怎麼了?」
丹尼爾悄聲說:「剛才本來人聲鼎沸的酒館,忽然沒聲音了。」
邦妮這才察覺,果然,從剛才一直傳出熱鬧人聲的酒館,此刻卻忽然靜了下來。雖然一直在談論要事,但心細的丹尼爾仍是隨時戒備四周。
一旁的守衛這時也察覺不對勁,其中一個守衛往酒館里走去。等了一會兒,那守衛遲遲未出來,酒館外的守衛出聲喊他,也全無回應。酒館外的守衛不安,也跟著往酒館內移動。丹尼爾見守衛往酒館走去,趕忙解開邦妮身上束縛。
忽然之間,從酒館內躍出幾個黑影,他們手持匕首,一刀割向正往酒館走的守衛咽喉,守衛鮮血四濺,頓時斃命。
丹尼爾失聲叫:「刺客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