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惶惶不可終日

憑他二十多年的官場經歷和經驗，他認定了這是他升遷的大好機會。同時，他暗暗在心中將其他幾個縣委書記一一排了隊。

憑他的資格，提升副市級那是必然的，應該說，他的這個副市長，幾乎在他自己的預料之中。

當這一切成為現實的時候，他的心裡的確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但是，當他得知他被提升副市長后，臨元縣委書記就不再擔任了，當時他心裡是非常矛盾的。

特別是知道張岩任市委常委、市政府秘書長兼任臨元縣委書記時，他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和不平衡。

事實證明，自從張岩接替他縣委書記之後，他的日子就不好過，麻煩就沒完沒了，整天誠惶誠恐的。

交接儀式當天，張岩居然一點不給他面子，當場取消了他安排的隆重接風宴。

緊接著，第三天就在縣城大搞整治環境，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裡都明白，這是在出他黃明星的洋相。

沒想到，接下來，張岩越來越不像話，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現在全縣那麼多幹部被「雙規」了，只要其中有那麼幾個人出賣了他，那他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如今，他想找個說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了，進去的都進去了，沒進去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內心經過一陣反覆鬥爭之後，他又在自我安慰著自己。他想，這種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沒有確實的證據，紀委、反貪局也是無法定論的。

何況他現在是一名地廳級領導幹部了，假如真的要「雙規」他，那必須問題嚴重，而且證據確鑿。

即使這樣，還要經過省委常委會批准。

然而儘管他把很多事情總是往好處去想，可是他的那顆不安的心總是像偷了東西似的，一天到晚忐忑不安。

省市紀委聯合專案組，在他毫不知曉的情況下，進駐了臨元縣，這明顯是對著縣處級以上領導幹部來的嘛。

本來他以為，憑著自己和省紀委柳處長的關係，幫他一個副市長的忙，絕對不成問題。

誰知在關鍵時刻，需要柳處長的時候，卻是查無此人。這給他當頭一棒，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底。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了，黃明星慌慌張張地拿起手機，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這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看著這個奇怪的號碼，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接通了電話：「誰？……誰？……」

對方卻沒有聲音了。

黃明星覺得自己的聲音像是怒吼：「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頭說道：「是黃市長嗎？」

黃明星覺得這聲音有些似曾相識，於是問：「你是誰，誰？」

「哈哈哈，我的黃市長，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喲！」對方笑得那樣爽朗：「你猜猜我是誰？」

「你……你……」黃明星竭力在頭腦里思索著，突然，他的眼中迸出了興奮的火花，在這一瞬間，他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你，你是不是柳，柳處長啊！？」

「哈哈，黃市長，看來你對我還真的是一往情深哪！是我，沒想到吧！」

黃明星如同獲得了大救星，又像身處茫茫大海中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興奮得不知所措：「哎呀！柳處長，你簡直就是天上的神仙啊！在我最困難時，在我最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從天上降下來了！」黃明星激動得熱淚盈眶。

「你能有什麼困難！」柳處長大笑起來。

「柳處長，我要立即見你，你在哪兒？」

「我就在你腳下這塊土地上，任你招之即來！」

黃明星更加興奮了：「真的？我們馬上見面，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招待你！」

……

當天晚上，黃明星按照約好的時間，坐在豪華包間里。

他安排了一桌貴賓菜肴，他不準備請任何人陪柳處長，他想和柳處長好好談一談，現在他已經找不到一個推心置腹的人了。

李錦林、劉兵、秦山、嚴正齊都已經失去自由了，這時他才感到自己的孤獨和寂寞。

黃明星不停地看看錶，已經過了用餐時間，可柳處長仍沒有到。

等得他有些不耐煩了，於是按照剛才柳處長打來的號碼撥了電話，可是反覆地撥，回答的都是：「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這期間，服務員幾次推開包間的門，見始終是黃市長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只好笑笑退了出去。

黃明星的頭腦里又開始了茫茫思緒……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推開了，一個梳著油光水亮大背頭的青年出現在門口，黃明星先是一愣，接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年輕人的手：「哎呀，柳處長，你真的讓我好等呀！」

兩人寒暄之後，黃明星請柳處長入座，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肴，黃明星把柳處長推到首席上坐了下來，自己也就在柳處長身邊坐下。

這時，柳處長問：「怎麼，就咱倆？」

黃明星似乎有些尷尬，隨即竭力裝作坦然地一笑：「就咱倆，倆人好，自由，不受任何約束。」

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子過來斟酒，黃明星擺擺手，讓那女子退了出去，自己親自為柳處長斟上酒：「柳處長，你來得太好了，太及時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此刻，黃明星突然想到柳處長從出現，到失蹤，現在又突然從天而降，他真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覺得這樣太不妥當了，萬一把柳處長得罪了，那他還會幫忙嗎？

「黃市長，實在對不起，我到外地去辦一個案子，你知道辦案是有紀律的。」柳處長理直氣壯地一說，黃明星的疑慮隨之也就打消了。

接著柳處長從黃明星手裡拿過酒瓶，一邊給黃明星倒酒，一邊說：「黃市長，來，我敬你兩杯，好久沒有給你敬酒了。」

此時，黃明星如同見到了大救星，心中的那些擔憂和恐懼暫時消退了，他端著酒杯，連飲兩杯。接著又從柳處長手裡搶過酒瓶，給柳處長倒了滿滿一杯：「來，柳處長，我再敬你兩杯！」

此時黃明星一連喝了6杯酒，這對他來說，實實在在地連連喝下這麼多酒，是不常有的事。

他當縣委書記七八年來，每次只要一喝酒，他只是表表禮節，絕對不會如此痛痛快快地喝這麼多酒的，現在的他，豪爵自己的頭腦有些控制不住地興奮起來。

「柳處長，」黃明星抓住柳處長的手說：「你一定得幫幫我的忙啊！這幾天我的心裡總是忐忑不安……」

柳處長說：「黃市長遇到什麼煩心事了，你當上了副市長了，這個位置可是個高級幹部位置啊！雖然沒有縣委書記的權力大，可畢竟到了更高層次啦，應該說，你們這些人，才是時代的驕子啊！」

黃明星痛苦地低著頭：「柳處長，理論上是這樣的，可是……」

黃明星艱難地搖搖頭：「可是我眼下似乎是大難臨頭了……」

「怎麼回事？」柳處長驚訝地看看黃明星：「黃市長，不知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能，你一定能。」黃明星睜大那雙渴求的眼睛，看著柳處長：「請你幫我到省紀委去摸摸底，省紀委專案組到臨元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是懷疑……」柳處長看著黃明星，疑惑地問：「有人已經把目標瞄準了你？」

黃明星更加慌張起來：「是的，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黃市長，在這個時候，你自己首先要挺直腰桿。」柳處長說：「你說如今哪個領導幹部當權時多少沒有一點問題，只要沒有人死死盯住不放，紀委沒有確鑿的證據，也不會咬住不放的呀！」

黃明星慌了：「可是柳處長，臨元縣偏偏出了一個張岩，這個人新官上任，過去在市政府秘書長，他哪裡掌握過縣委書記這樣的大權，我感覺到他一上任就磨刀霍霍向著我來。」

黃明星那期盼而渴求的目光久久地望著柳處長：「到目前，他們已經『雙規』了我在任時縣四套班子里6名副縣級領導、29名正科級、18名副科級幹部，你說他的目的不是太明顯了嗎？『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嘛！」

「真的？」柳處長吃驚地問。

「千真萬確。」黃明星說：「所以，你一定得幫幫我！」

柳處長猶豫著，像是思考著什麼，接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了，又倒了一杯，喝完了酒說：「黃市長，你放心，這個忙我還是能幫上的。」

黃明星給自己斟上酒，雙手端著杯子，恭恭敬敬地放到柳處長面前：「柳處長，憑你這句話，我黃某干兩杯，今後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只要你需要我的地方，我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黃市長，舉手之勞，你就別客氣了。你我之間還用說這些嗎？」柳處長也興奮起來了。

黃明星往柳處長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說：「柳處長，如今辦事都一樣，辦事都得求人，求人又不能空口說白話，這樣，我先給你這個……」黃明星說著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地在柳處長眼前晃了晃。

柳處長會心地點點頭：「我一定儘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