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開荒是力氣活，也是技術活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帥氣的前廳經理阿龍，正在整理隊伍，召開早例會。

「各位親愛的夥伴，大家早上好！」阿龍厚重的嗓音，問候著大家。

「好，很好，非常好，yeah！Yeah！Yeah！」大家整齊劃一的回應，並且握拳跺腳三遍，積蓄能量。

阿龍很滿意自己對例會的掌控能力，他繼續說：「三遍愛的鼓勵，送給這麼有能量的自己！」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整齊劃一的鼓掌，三遍愛的鼓勵之後，大家狀態飽滿、鬥志昂揚。

「，好，下面開始點名，田大能——」

「到！」

「郎小強——」

「到！」

「程大浩——」

「到！」

「李剛——」

「到！」

依次點過所有人的名字，阿龍經理很滿意各位的表現，繼續說：

「下面掌聲有請我們的店經理丁偉先生講話——」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老丁，之前的日子裡，我們在集體培訓，他在監督工程。如今工程接近尾聲，我們才回來給店面開荒，對老丁雖然是早聞大名，卻未曾謀面啊！很期待第一次例會，他會說點什麼？

只見老丁走上前，隔空虛按了幾下，讓大家結束掌聲，並清了清嗓子。

「嗯，我親愛的夥伴們，歡迎回家！」老丁滿面春風的笑望著大家，說：「這段時間，你們在培訓，我在現場監工，一直沒機會聚聚，真是遺憾啊！聽說大家昨晚就已經回到房山店宿舍，但昨晚我又安排工程部孫經理吃飯，也沒能及時關心到各位夥伴，我在這裡給大家致歉了！」

說著，他沖我們微鞠了一躬。

「接下來的日子，重點是做好咱家店的開荒，工作並不輕鬆啊！夥伴們做好打硬仗的準備了嗎？」

「做好啦——」眾人一致回應。

「好啊，你們回來了，我信心百倍。為什麼公司花費這麼大的財力物力，在開業前將近半個月，對大家進行崗前培訓呢？因為這是公司入駐京城的第二家店，是公司布局京城市場，甚至成立京城分公司的重要一步。所以，這一步棋，靠你們、也靠我，必須走的漂漂亮亮才行！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大家瞬間感受到了責任和光榮，震耳欲聾的回應道。

「太棒了，要的就是你們的這個狀態！」老丁繼續著他的演講：「咱們這個團隊里，有各地來京支援的老員工，有本地直招的新員工，據說還有四個大學生？都誰？舉手我看看！」

我，強子、耗子和剛子，自豪地舉起了右手。

「能以大學生的身份，到飯店打工，鍛煉自己，你們是好樣的，把手放下吧！」老丁的目光，注視過我們每個人，帶著親切和藹的笑容。

「聽嬌嬌老師說，你們在學習和實踐過程中，超出想象的優秀，我為有這樣的團隊而驕傲和自豪！但是，我必須強調一件事，在我的團隊，沒有最出色的個人，只有最牛B的集體，記住了嗎？」老丁嚴肅地說。

「記住啦——」

「開荒是什麼？是搬磚、拖地、刮玻璃，是擦灰、洗碗、按設備。這活又臟又累，我們還要在忙碌中抽出空撒傳單，要乾的實在太多了，可不像前些日子一樣，優哉游哉，那麼輕鬆了。怕不怕？」

「不怕——」

「好，下面就請龍經理做好分工，安排大家各司其職。大後天，我們敬愛的董事長夫人，也就是李總會蒞臨房山店，看望大家。我希望那時候，咱們讓李總看到的是煥然一新的房山店，是朝氣蓬勃的房山店，是團結協作的房山店，好不好？」老丁在鼓舞著士氣。

「好——」

「嗯，我很期待大家在開荒中的表現，龍經理，交給你了。」老丁看向阿龍經理，點頭示意，然後離開。

阿龍經理來到隊伍面前，做起了分工。我覺得，他一定昨天晚上就已經在腦海里盤算好了，否則不會安排的這麼行雲流水、妙到毫巔。

我和耗子去廚房，在廚師長東哥的帶領下，清理廚房衛生，並安裝各類設備，給新設備撕膜、定位。強子和剛子，主要是跟阿龍經理一起，先處理前廳各類垃圾，以及刮掉地面和死角的裝修用膠。

忙忙碌碌很快就是一上午的時間，因為店面暫時還不能開火，所以老丁他們中午早早地在宿舍，為大家煮了粥，熱了饅頭、炒了菜。

因為店門不能關，隨時會有來諮詢開業時間的顧客，所以在我的提議下，我們四個大學生，主動承擔了值班工作，準備等夥伴們吃完回來，再去宿舍吃午飯。

「擦，我是真膈應西山來的那幾個老員工，干點活偷奸耍滑的。」強子坐在我剛擺好的白鋼操作台上吐槽著。

剛子也附和著說：「嗯，龍哥安排他們幾個抬水拖地，你瞅瞅，一上午了，就整出來一個區域，還是王婆子畫眉——東一道，西一道的。」

我笑笑，沒吭聲。老員工嘛，指定是沒有新員工激情飽滿，對我們來說啥都是第一次嘗試，對他們來說，之前可能天天干這個，肯定打不起精神頭。

「我們廚房還行，來的設備都撕完膜了，下午再擦一遍，鋥明瓦亮啊！」耗子經典動作，咬手指甲，一邊咬一邊說道。

「下午他們要是還磨洋工，我就不忍了，指定干他們一炮子！」強子恨恨地說道。

我知道，這幫老員工是把強子氣夠嗆，本來性子就急，幹活也快，看著偷奸耍滑不出活的，肯定是難受。

「強子，咱們是出來打工的，領導都沒發話，咱們不做那個出頭鳥。人家會磨洋工，那是本事！開荒是力氣活不假，但也是技術活啊！對吧？」我譏笑著老員工說道。

「那我倒是理解，但是看著幹活不實在的，我就來氣!」強子依然憤憤不平。

我笑著拍拍他肩膀，說：「誰出來打工也不容易，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只要不欺負到咱們頭上，他們愛咋咋地，犯不上較那個勁。當然了，如果犯到咱們手裡，那絕對不好使，必定一決雌雄！」

強子眼睛一亮，點點頭，說：「有你這句話，就妥了。小事我不搭理他們，要是惹到我，就一個字，『干』！別的咱不說，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咱們熟啊！」

「哈哈哈——」

我們四個相視一笑，卻沒意識到，以大學生身份為招牌的小團體，就此形成了，這在團隊管理中，其實是挺頭疼的。究其原因，一個團隊會產生小團體，主要是心委屈了，或者換句話說，利益目標沒達到預期！

我們只希望所有人和我們一樣，把工作當工作，把交代給我們的活，完成的又快又好！但其實，這個想法的初衷，過於一廂情願了。就像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也沒有兩個人會為了同一個工作，做同樣的付出。我們四個，只是初出茅廬，又經過理論性、新鮮感比較強的培訓，再經過尊師重道后，師傅的培養，自然產生了對企業的信服感，和捍衛集體榮譽的赤子之心！

然而現實是，更多的人每天就是兩點一線，周而復始的重複著同樣的勞動，時光已經退卻了他們的激情，生活也給不了他們新鮮感，所以，他們只會麻木的付出，不為結果，只為了不得不參與的勞動過程。

兩者行為標準不一致，道德思想不一致，自然形成了兩個陣營不同的利益體。但作為同一個戰壕刨食吃的戰友，最重要的還是互相理解。

我安慰強子，主要是因為他天生的抱不平性格，容易出現同事關係緊張，這個局面對目前缺錢的我們來說，不可取。另外，我也確實有維護小團隊的私心，奉行領袖的至理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人！

就算有個大學生身份，其實我們幾個都知道，這身份沒什麼含金量，出來打工，本身就處於社會底層，都沒什麼主權、人權，我絕對不允許身邊的好哥們挨欺負，這是底線！

「哥啊，你們幾個去吃飯吧，我們來守著。」婷婷到廚房喊我們。

出來一看，她和娟兒買了麻辣燙，打包回來吃，並沒有去宿舍吃饅頭。

「哈哈，好啊，那就交給你倆了，我們去吃飯！還是我妹子心疼人啊！」我笑著，過去摸摸婷婷的頭，對娟兒給了個大大的笑容。

強子打趣道：「婷婷啊，這哥呀哥的，叫滴挺順口呦！」

「行啊，叫哥不吃虧，一會我們押著你哥，給你買娃哈哈。」剛子湊過來說。

「好啊，那我等著了。」婷婷大方說道。

我白了一眼剛子，委屈地說：「下次，請不要替我許諾，不知道我囊中羞澀，難以維持生計么？」

「哈哈，沒事，一會咱們去垃圾桶撿撿，看能不能碰到娃哈哈瓶子，然後幫你一起，灌點西北風回來，雖然喝不了，但也是一份心意啊！」耗子補刀說。

娟兒打了耗子一巴掌，說：「你們啊，別瞎貧了，快去吃飯吧，不然飯都涼了。吃不好，下午咋幹活啊！」

「嗯，好嘞，那就辛苦你們了！」我對娟兒說。

然後，我們四個，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就到了宿舍，一敲開門，是阿龍經理接我們進去的。

「快，進屋吃飯，餓壞了吧！」老丁坐在客廳沙發上說。

「飯在廚房，直接在那餐桌上吃就行，待會我收拾！」阿龍經理熱情招呼著。

我們四個，到了廚房，掀開小鍋蓋一看——

「靠，就剩倆饅頭了？」耗子嗷的一聲，叫了起來。

老丁聞言，趕忙來到廚房看。

「哎呀，應該是第一頓飯，沒掌握好量，饅頭沒買夠！小蔡啊，你下樓，去小區門口的饅頭鋪子，再買一些，咋也得讓夥伴吃飽飯！」老丁喊著。

只見老蔡穿著拖鞋，抽著煙，玩著手機從屋裡走出來，說道：

「哎呦，忘了還有四個人沒吃呢，行，我再去買點饅頭，你們等會昂！」

「不用了，我們幾個都不咋餓，將就一口得了。」我沒好氣地說。

老丁馬上接話，說：「那不行，大小夥子吃這點東西像什麼話？小蔡啊，去買吧！」

「店長，真不用了，夠了！」強子說著，把僅有的一小碗白菜燉土豆端了出來。

我把兩個饅頭，分成四半，就和他們三個一起，狼吞虎咽吃掉了。

待我們吃完，轉身要回店裡，老蔡才從屋裡換好衣服，去買饅頭。

「別去了，吃完了。」我冷冷地說完，帶著他們三個就往店裡走。

回去路上，我們每人買了一個麵包，一根火腿腸，我還給妹子婷婷，買了一版娃哈哈AD鈣奶，一路無話。

吃飽了，躺在案板上休息，我看著棚頂的燈，對他們說：

「從今天開始，有活就要一起干，有飯咱們必須先吃；甭管什麼溫良恭儉讓了，也甭管什麼老員工不老員工，不幹活就讓他們給我滾犢子！下次再有這種吃不上飯的事，是我有責任，我去掀桌子！」

「不用，你一個眼神，鍋我都給砸漏了。」強子應和道。

耗子又咬著指甲，說：「我同意！」

剛子，一直沒說話。

「強子，是這樣，下午你去找龍經理，要求把老員工拆散開，給新員工組隊幹活，你倆可以去跟著抬水拖地，這樣活能幹得快，不配合的咱就言語刺激他們，直接不留面子，諒他們也不敢扎刺！」我分析道：「咱們不能表現得太低調，不然以為咱們好欺負呢！大不了就是領了這幾天的工資滾蛋唄，也不能丟了氣勢。」

「行，就這麼干！」強子、耗子表示同意，剛子沒發言。

我看了一眼他，問道：「剛子，你啥想法？」

他瞅著我，說：「我覺得吧，事情也沒那麼嚴重。走一步看一步，我沒問題！」

「擦，你說了跟沒說一樣！」強子白了他一眼。。

「嗯，行，咱們就先這個方向吧！」我沒在說什麼，躺著，思考著。

剛子明顯不想得罪人，甭管咋滴，就想消停的把錢掙了。我能理解他，但我不認同這種世故的做法，人活著，能沒點稜角嗎？我認為，必須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