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非對錯

當秦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正是那隻黑貓跳上女人車子的時候，女人腹中胎兒的靈魂在那個瞬間進入了黑貓的身體。

或許是出於對母親的依戀，又或許是知道自己生前受到的傷害，他每天晚上都忍不住來找女人，又要在那個曾經充滿罪惡的廚房門口站著。

他也想要擁有生命，不是以貓的形態，而是人類小孩的形態。

他也想要得到愛，父親的愛以及母親的愛，難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然而當他一天又一天地徘徊在這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時，看到的僅僅是父親冷漠的目光和母親害怕的眼神。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對這個世界依然充滿依戀。

忽然間，嬰兒沖著那間一直對他緊閉著的卧室門生澀地說了一句：「媽媽。」

秦風回過頭，只見女人蓬頭垢面地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尚未成型卻已經睜開了雙眼的嬰兒，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媽媽。」

嬰兒蠕動著兩片小小的嘴唇叫道：「媽媽。」

眼淚大顆大顆地從女人的眼眶裡流出來，她甩開男人的手臂，從卧室里飛奔出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那曾經是她全部的希望，也是她所有的憧憬，是她在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之中唯一的期盼和樂趣。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她抱著那個小小的嬰兒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男人陰沉著臉出現在他們背後，對劉淼大聲喊道：「大師，還不趕緊把這孽障除掉！」

「不要！」

女人拚命地護著自己的孩子，流著淚向男人苦苦哀求道：「是我錯了，我不該喜歡上你，更不該斷送了你的夢想，我不該…」

女人泣不成聲，然而那嬰兒卻溫柔地對自己的母親說道：「媽媽沒有錯，錯的是他們！」

只見嬰兒眼中的金光越來越燦爛，越來越刺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親生父親。

男人所看到的最後的影像，是那幅掛在客廳里的燦爛的向日葵。

嬰兒眼睛里的顏色，則像極了那株向日葵，明亮而耀眼。

「啊！」

男人忽然尖叫起來，拚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過於燦爛的東西，既會灼傷別人，更會灼傷自己。」

劉淼淡淡地說道，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你的願望已經完成了，該走了。」

劉淼對著嬰兒輕輕地說道，一滴淚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了下來。

「不！」

女人拚命地抱著自己的孩子：「不要帶走我的孩子！我曾經那麼我期盼著他的到來…」

女人崩潰地大哭起來，嬰兒只是用還沒有成型的小手輕輕地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永別了，媽媽…」

一道金光閃過，黑貓也好，嬰兒也罷，一併消失在那低沉的夜色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的孩子！」

女人瘋狂地抓著男人的衣領大喊著：「你可以不愛我，可是你為什麼要傷害我們的孩子！那可是我們的…孩子…」

男人早已失去了視力，任由女人瘋狂地晃著自己卻似乎毫無知覺，只是喃喃自語道：「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妨礙我追求自己的理想和自由呢？為什麼呢？」

男人空洞的眼眶裡流出一行乾涸的眼淚：「我們戀愛的時候，你說過永遠都不會嫌棄我的，

你說過永遠都會支持我的！我明明，只想畫出這世界最美的畫罷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連我唯一的願望都要毀掉！我本來已經快要獲得自由了，為什麼！為什麼你突然懷上了那個孽種！」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有多少佳人終究成怨偶，是非對錯又有誰能說的清？

「你和那個女人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原本打算生下孩子之後就和你離婚的！之所以拖到孩子出生，只是不想他一出生就沒了爸爸…就算你厭倦了我，就算你愛上了別人，我依然愛著你，我只是想留下一點點…」

女人無力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麻木看著孩子消失的方向：「留下一點點，有著你印記的東西…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你說什麼？」

男人目瞪口呆地摸索著女人的方向：「你再說一遍？我不相信！」

女人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頁紙，秦風清楚地看到上面依稀寫著「離婚協議書」。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每天那個女人都會在我的葯里放一些慢性毒藥，你知道我為什麼看破不說破嗎？」

男人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悲痛。

「我真是可笑，-直到這個時候還在為你著想，直到這個時候還想著成全你的幸福…」

女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溫溫熱熱地撒在男人身上。

「你…」

男人想說什麼，但是喉嚨里卻像是堵住了什麼東西，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

「快叫救護車！」

劉淼大聲喊道，秦風早已拿出電話撥打了120。

男人摸索著找到女人的方向，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說道：「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在你身邊…」

「我要去見我的孩子了，早知如此…」

女人無力地笑了笑：「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那麼貪心了…不貪心的話，起碼我的孩子還在這個世上…」

「對不起，是我錯了…」男人抱著女人泣不成聲，「我不該那樣對你！對我們的孩子…」

「錯的不是我們，錯的是我們的婚姻…」

女人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後望的方向是那株燦爛的向日葵。

每個人都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又不知道幸福具體的模樣是什麼。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瘋狂地尋找幸福，之後又瘋狂地毀掉我們的幸福，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性。

秦風和劉淼並肩離開了這所充滿悲劇的別墅，只見天空中懸著一彎新月。

「無論遇到什麼挫折，無論遇到什麼傷害，我們還是要向前看的。」

劉淼看著那彎新月，淚水又一次流了下來。

「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吧。」

秦風溫柔地替她抹去眼淚：「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