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徒

在原本安靜的病房裡，少女抽出長刀，護在躺在潔白病床上的女子身前。

與病床上的女子有著七八分相像的少年此刻面色嚴肅，漂亮的藍鑽色眼眸中有赤紅的液體滴落。

而讓他們兄妹二人如臨大敵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西裝，手戴白色金絲絨手套的男子。

「我是……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蠢到問一遍自己的名字吧？」

男子笑了笑，是那麼的充滿邪意，彷彿「惡人」一詞就是為他創造。

「咕咚。」緊張，窒息般的不安像是一雙鐵鉗般的大手將白葉的喉嚨鎖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剩下喉結的顫動。

他怎麼會知道！那個禁忌知識自己只用過一次，甚至還是在「違規地帶」！

「不用顯得特別驚訝，孩子。違規地帶，是在想這個東西吧？」彷彿看穿了白葉的所有心思，男子笑的很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會沒人告訴過你，這東西的特性吧？」

「是真實性，同步性，崇高性和虛假性。」

「作為這座醫院的兩面共主……你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我會看不見嗎？」

「你想幹什麼！」

隱隱約約，有樂器彈奏聲響起，白葉的血淚潺潺流下，有金色，白色的音符在上面流淌。

不是從上一個「違規地帶」中掌握的限制極大卻擁有極其恐怖力量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而是從那架鋼琴上得到的不屬於知識的力量。

鋼之琴鍵，魔之琴音！

「我什麼都還沒做呢，你就開始準備下手了，真是失禮啊。」

白色的手套上漸漸有點點斑駁的星輝碎片閃爍，在這氣氛愈加緊張之時顯得不合時宜。

「來吧。打完了，就能心平氣和什麼都可以好好說了吧？」

男子猛的抬手！

「哥！小心！」白若持刀，看到數十根白色的扭曲手臂像是叢生的海草一樣破土而出，爭先恐後地向著白葉抓了過去。

蒼白的顏色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死屍，那扭曲折斷般的關節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力場！」沒有很方便的近戰類型的知識，想要複製妹妹的「暗夜影」卻被告知需要的代價不是自己能承擔得起的，所以白葉此時能依靠的只有力場。

「砰砰砰！」的敲擊聲，捶打聲，讓有些異變的韌性力場搖搖欲墜。

「序幕，鳴響！」

白葉開始了彈奏，用那自己的鮮血凝聚出的超小型鋼琴。

指間的血液在紛飛，每次的音符產生都會讓白葉本就白皙的臉顯得更加蒼白，呈現病態。

「哦？有點熟悉的感覺。」男子輕笑，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比剛才初見時更大了。

「難怪之前突然在違規地帶找不到你了，原來進入了不存在的狹間啊。」

「身為真理監察司未來司長的兒子，沒有人告訴過你，離那些噩墮遠點嗎？」男子的笑容突然消失，語氣冰冷，彷彿在面對十惡不赦的叛教者。

「跟你有什麼關係！話真多！」

音符如同螢火般密密麻麻，鋪天蓋地，雖然微小，但聚集起來卻也產生了十分恐怖的壓迫感。

「徒有其表。」

蒼白的手臂如同蒼白的少女舞娘般瘋狂搖曳起來，像是酒神節上的狂熱修女，要將不懂情的少年琴師撕成碎片。

「哐哐哐！」

力場在猛烈的衝擊下開始分崩離析，白葉受到震蕩的身體也承受不住地顫抖著。

「離我哥遠點！」白若在一瞬間完成了從拔刀到劈砍形成危險刀痕漩渦的全過程，仍是「斬斷·圓弧」！

「小女士，安分點，我只是想找你哥哥聊一聊。」男子一揮手，盤踞在另一側的萬千手臂如美人蛇般露出優美的線條，像是飄帶，纏向了少女。

「住手。」白葉只能吼道。

「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傷害你們，為什麼脾氣這麼爆呢？」

將白若層層束縛起來，男子攤了攤手道：「你們媽媽沒給你們說話嗎？我和你們爸爸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啊。」

「被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背叛，爸爸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少女帶著哭腔的聲音從由手臂組成的牢籠里穿出來。

「我沒有。你可別這麼說，我還真打不過他。」男子笑了笑，「雅姐，你還不說些什麼？我都快被小葉和小若看成怪蜀黍了。」

女子只是平靜的呼吸著，但她的體表卻隱隱約約有另一個人在從床上坐起。

「小葉，小若。」

虛影如是說道。

「媽，媽？」

白葉和白若都愣住了。

「林雲不是壞人。他的確是你們爸爸的兄弟，也是我的朋友。」

「媽媽，你還好嗎？！」白若顧不得這些，想要掙開牢籠出去。

還沒等她揮刀，萬千手臂就退了下去，把她釋放了出來，「女孩子脾氣不要這麼爆。」

「小葉，你現在很危險。」虛影般的女子看著和自己的樣貌幾乎相同的兒子，有些無奈地說道。

「幫助我們治療你的白晶級儀式使在完成後被人襲殺了，你的存在也被暴露。」

「能夠成神的誘惑會讓他們前仆後繼地趕來殺你或者抓你。」

「媽，媽。我應該怎麼辦？」

「林雲是和你有著某些相似經歷的人，他會幫你擺脫這些。」

男子放下手中想要點起的煙，笑了笑：「小葉，我就是你林雲哥哥！以後就互相幫助了？」

「我信不過他。」白葉搖了搖頭。

「別啊，我不讓你來涉險，還召喚了那麼多人偶，你卻一個都不留的打壞了！要不是我開了領域罩住了，你早就暴露了！」

「小葉，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他，但是時間沒有多少可以浪費了，殺死你父親的人還在找你，你爸爸留在你身上的第二偶像也堅持不了太久了。」

「你需要立刻做出判斷。」

……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選。」

林雲露出苦笑，但還是珍重地把幾本書掏了出來。

「你用的知識大多數都是有著我的影子在的，你果然還是直接對著家裡的書架學習的吧。這些是我整理過得你現在或者未來一定用的上的知識，拿好吧。」

白葉此刻已經知道了眼前這人的身份，「天啟聯邦最年輕的[博士]」，「知識普及的引領者」，「聖·瑪利亞醫院幕後老闆」，「違規地帶（聖·瑪利亞醫院）之主」。

還是「白父的兄弟」，「母親的朋友」，「自己暫時的導師。」

「小若呢？」白葉接過書籍，問道。

「她已經被我送回大圖書館了。接下來，我會送你出去。」

出去（大知識結界-賢者之牆。）

是的，白葉的打算，是離開天啟聯邦，去往那存與傳說中的「泰拉」大陸。

自己的存在已經在上層圈子中不是秘密了，不知道多少人奢望著抓住自己然後開始研究。

如不是父親的知識（第二偶像）還在發揮作用，將自己的存在於陌生人中不可視化，不能被任何檢測，預言，探尋類知識標記，白葉這個人早就死了吧。

離開這片國度，成為被放逐者，遠離父母親人，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需要我陪著你嗎？」林雲看著眼前這早熟的少年，不由得心疼道。

「你留下來，照顧好我媽還有小若，她們容易被欺負。」

「整得你不會被欺負一樣。」

「還記得（無知之輩）這個知識嗎？它可以讓你最大限度地無視知識洪流。」

「其實外界並不全都是知識洪流，那玩意只是偶爾數十年爆發一次，全都是聯邦在誇大，我都出去過幾十次了。」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

林雲拍了拍白葉的肩膀。

「嗯。」

少年點了點頭，走上了這條被放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