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入夜。
月光穿透厚密的雲層,傾倒在這片森林的上空,灑下一片涼薄的寒意。
「呼…」少年喘著粗氣,孱弱的身影在樹林之間若隱若現,此刻他是亡命之徒。縱使身負重傷,殘存的求生本能仍驅使著他不斷向前.但他體力明顯已經不支、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這個時間點的寂語之森,戾氣瀰漫,濃霧模糊了視線,說藏身容易,逃跑卻是更難,躲避追兵的同時還得提防魔物的襲擊,稍不留神,可能就死不瞑目了。
「該死…」少年額上汗珠密布、一顆顆直往下掉。裸露在殘破衣衫外的傷口正淌著血,過度的緊張感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加劇了他行動的艱難度。
環境的昏暗致使他在這種情況下難以注意到地上蔓延生長的枯枝,一個不慎,少年被絆倒,重重摔在地上。左手手掌還被什麼尖銳的異物劃破、岑岑的汗滲進傷口.新舊傷交疊,他幾乎要疼暈過去。
「這附近似乎有新鮮血液的味道,或許是那個傢伙留下的,仔細找找,應該能尋到血跡,不要放過任何細微的線索,去吧。」
「是,大人!」
身後安靜的空蕩忽然被由遠及近的人聲與細碎的腳步聲打破。
這麼快就追到這裡了,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聽上去來的人並不多,剛才發號施令的聲音,果然啊,會派他來.
他閉上雙眼,盡量放慢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旋即召喚出自己的武器,雙槍分別化形在他的左右手中。忍著掌心不斷傳來的疼痛,他檢查了一下彈匣:只剩下三顆子彈了。
雖然他的武器影翼雙槍可以不用裝填實彈,但要發射出那種非物理傷害的攻擊.必須得消耗自身力量來蓄力,但憑少年現在的狀根本無法做到.估計子彈還未成型,人就已經先脫力暈過去了。
他一邊思考著下一步如何行動一邊匐著往前邊的草叢挪動。最起碼,也要先藏一下。
如果躲不過……設想到這種可能性,於是他開始暗自揣測自己的結局,同時眸中併發出殺意:大不了和他們拼了,就算是死,也不至於太難看。
「噓,」眼前忽然出一雙腳,少年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被攔腰抱起。他一驚,想開槍反擊,但這麼做他將暴露無遺,察覺到這人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氣息,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手,他抬眼望去,這個角度只能依稀看見這人的臉部輪廓和垂下來的暗金色長發,但仍可分辨出這是一名男性。
男子抱著少年走入草叢中,目光在四周遊走,最後落在了正前方一顆雜草都沒有生長的平整的空地上,乍一看這塊地與旁邊亂石叢生的地面相近顯得格外突兀,但身在黑暗中,不仔細觀察根本難以察覺。
男子的目光只短暫地在空地上停留了兩秒,接著他淡笑一下,內心似乎有了什麼想法。草叢雖茂密,但高度有限,二人只能趴下才能隱蔽自己的身型。
腳步聲漸近,男子按住了少年的頭,示意他噤聲.
少年被他壓得難受,但迫於形勢只得忍耐著,他並不清楚這個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的陌生人什麼來頭.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相信他.但眼下看來自己別無他法.只能賭一把.
「奇怪,怎麼什麼都沒有,明明聽到這邊有動靜的…」二人頭頂傳來了腳步聲與說話聲,聽上去只有一個人,他毫無防備地向這邊走了幾步,逐漸向草叢邁近。
就在他即將要踏入方才男子目光所及那塊空地之時,
男子忽然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少年。
「?」少年疑惑,下一秒就見男子抬手朝自己身上傷口砸了一拳下去,同時聽見很小聲的一句:「對不住了。」
少年猝不及防,沒有繃住,一聲慘叫劃破夜空:「啊—」他隨即咬住嘴唇,回過頭怒視著眼前的男子,翻身舉槍便壓在男子身上,眼中進出危險的氣息,槍口已抵在他腦門上。
少年嘴唇一張一合,咬牙切齒瞪著男子,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樣。
男子從他嘴唇中讀出了那四個字:「我·斃·了·你!」
「怎麼回事?」
「喂,是那個叛徒的聲音吧!」
「走,快去看看.」腳步聲迅速朝這邊聚集。
「不要衝動,信我。「男子一邊用唇語和他交流一也用眼神示意少年冷靜。少年仍死死盯著男子,槍口頂在他頭上,手指就按在扳機所在位置,一觸即發。
草叢外邊,追來的所有人都聚在了這裡,他們都披著黑袍,看不清容貌。
在剛才先發現這塊地方那人踩過的空地已然塌陷了下去,只留下一個大坑在那、黑衣人們圍著它開始了自己的議論:
「喂喂喂,那個傢伙怕不是掉下去嘍。」
「太意了吧,這種陷阱也會踩中。」
「可能是我們氣場太強了.給那個膽小鬼嚇得慌不擇路了啊、哈哈哈…」
「已經落魄到這種下場了啊,」他們之中為首的人站出來冷笑一聲,而後轉過身去,「我們走吧.」
「不用管他了嗎?」個子最高的黑衣人向道。
「不了,任他的屍體在這腐爛吧,這就是他的結局了.從這個坑的面積和深度來看,並非捕獵一般猛獸用的,下面少不了機關。那小子本就受了傷,掉進去必死無疑,他死了不也省了我們不少麻煩,我想赤魅大人也會因為他的死而輕鬆許多的,「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回答,語言中帶了淡淡的嘲諷與輕蔑,又夾雜著些許隱隱的不忍,「我們該回去復命了。」
「是。」
幾人的身影逐漸遁入森林,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