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許淵

九月，寒露，

渤海市，三唐區，

天空一片陰霾，烏黑的雲層循循壓進，帶著沉重的氣息，冷冽的秋風呼嘯著，帶走了樹梢上最後的一片枯葉，蕭瑟，凄涼。

古老的城區如同瀕臨死亡的巨獸俯卧在大地上，城內塵土朦朦，一片殘戈斷礫。

破敗的街道荒蕪一片，兩側的商鋪門戶大開，隨著秋風噼啪作響，灰黑的店招上布滿了蜘蛛網，隨著飛蟲經過，蛛網泛起一絲波瀾。

街道上，零散的側翻著幾輛銹跡斑駁的汽車殘骸，幾道骨瘦如柴的身影吃力的撕裂著鐵皮，目光卻時刻的警惕著。

突然，幾人臉色巨變，丟下未撕裂的鐵皮匆匆而走，好似有什麼恐怖之物即將來臨一樣。

「轟~」

在幾人離開沒多久，荒蕪的街道上陡然傳來一陣汽車轟鳴聲。

隨著一個完美的飄移，停留在汽車殘骸前。

「嗅嗅~」

突然，車內傳出聲音，

「隊長，這裡剛有人出沒，血氣贏弱，其中不含神力，確定不是目標。」

「哦，神力指向呢？」

「神力牽引沒在向前，在這裡就消失了」

「前面是哪裡？」

「十里城貧民窟」

「哦，受了那麼重的傷，是想藉助貧民窟混淆視聽？還是想點香呼喚諸神啊……神遊者——禿鷲」

……

貧民窟一角，

禿鷲斜靠在牆角，烏黑的血液如同墨汁般的擴散開來，禿頂的腦袋上頂著一條猙獰的刀疤，如同蜈蚣觸手般的翻卷著，冒著絲絲熱氣。

黑血迷濛的雙眼如同惡鬼般的盯著門口，聲音沙啞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帶人血的饅頭」

「不可能，如果是人血饅頭我怎麼可能聞不出來？」

禿鷲神色猙獰，嘶吼著，語氣透著不信，同時目光死死的盯著門口，好似要擇人而食。

「踏踏踏~」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從房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臉上顴骨突出，凹陷的眼眶顯得眼珠很大，給人一種特別的驚悚感。

身穿著破舊的麻布衣，衣擺處的破布條斜掛著，衣服身上泛著烏黑的油光，散發著一股酸臭的味道。

青筋密布的右手上握著一根磨的蹭亮的鐵皮條，散發著幽光，森寒。

少年突出的眼珠直直的盯著禿鷲，語氣平靜的說道，「現做的肯定不行，那麼剩的呢？」

「為了減弱血腥味，我偷了王嬸兒子結婚的紅糖」

禿鷲臉色一沉，「為什麼？」

「為什麼？」

少年語氣平靜，好似排練好一樣，徐徐說道，「因為我想活著！」

「從你第一次在貧民窟抓人我就注意到你，被你抓走的人從來就沒人回來過。」

「你抓人的規律，一周一次，每次三到五人，只要青壯，不要年邁。」

「貧民窟人雖不少，可是總有一天會輪到我，所以我就注意你了。」

禿鷲神情微沉，緩緩道，「那人血饅頭何意？」

少年沒有回答，而是接著道，「我注意你后，就開始打聽你的信息，可我閱歷少，認識的人不多，打聽后也是一無所知。」

「可是在一次意外之下，我了解到這個世界並不簡單，具體什麼我並不清楚，只得到一個傳言」

「傳言世間有種被詭異污染靈魂的人，擁有常人不及的能力，

但是他不能吸食蘊含人血的東西，說這是一種詛咒。」

「後來你又來了幾次，根據你的表現我就有所懷疑，於是我就開始做準備」

「每隔六天，我就會用自己的血做上饅頭等你……」

禿鷲臉色陰沉，嘴裡喋喋笑著，「你確定我一定會吃？」

少年搖頭，「不確定，甚至我都不確定你是不是傳說里的那種人，可昨晚我看到你黑色的血，我確定了……最終……你也吃了！」

「呵呵，想我禿鷲竟然會載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裡，命也……」禿鷲低沉的自嘲道，

隨後好似認命一般，嘆氣道，「小子，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彌勒神主座下禿鷲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許淵」

「許淵……好名字啊！」

禿鷲低笑一聲，「許淵，你既然聽過那個傳說，現在又證明了，那你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秘密么？比如我……超越常人的力量？」

許淵冷靜的拒絕，「不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禿鷲無言，他沒想到這個少年拒絕的這麼乾脆，可是他又不能這麼放棄，畢竟關乎自己小命。

畢竟自己好不容易從眾多神民裡面脫穎而出，成為半自主的神遊者。

誰知道這次竟然遭遇了圍攻，還被人知道神民的弱點，吃下了沾染人血的食物，導致如今神力暫失，所以他得拖延時間，等待後遺症消失。

禿鷲組織一下語言，和氣道，「許淵，這個世界很複雜，諸神復甦，妖魔亂舞，普通人想要生存根本不易」

「我觀你骨骼驚奇，必是修鍊奇才，我可以做你師傅，將本座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不……我只想殺你，我知道你想拖延時間」許淵腳步後撤，同時抬起手中的鐵皮條，緩緩遞出。

他在試探，試探禿鷲是否能夠行動，如果能行動，那麼他也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

禿鷲看著寒光凜凜的鐵皮條，面色焦急，下意識的想要挪動身體，-可身體如同失去知覺一樣，不為所動。

頓時焦急喊道，「許淵，你不能殺我，我有父母妻兒，你想想你父母，如果你不在，你父母會不會很傷心……」

許淵見此，毅然的遞出鐵皮條，「噗嗤」一聲，穿透了禿鷲的脖子。

這時，許淵的聲音才響起，「我是孤兒」

「唔唔~」

禿鷲想要捂著自己滲血的脖子，可後遺症使他不能動彈，只能呼哧著聲音，面帶恐懼，他感覺到生命在流逝……

「噗嗤~」

許淵猛的抽搐鐵皮條，不管對方濺出的黑血，又將鐵皮條刺入了禿鷲的心臟，而且是左右各一下。

他聽人說過，有的人天生心臟長在右邊，所以……

各一下，對稱。

禿鷲的身體在這刻終於能動了，或許是迴光返照的無邊之力衝破了枷鎖，他顫巍巍的舉起手指著許淵，目光圓瞪，就此氣絕。

禿鷲到死都不明白，一個少年怎麼下手如此毒辣，還怕他心臟長反了，多補了一刀。

許淵神看著沒了氣息的禿鷲，神色平靜，屍體他見得多了。

人命在貧民窟是最廉價的，每天都有人在死，特別是在這即將來臨的冬天。

又等待片刻，許淵才施施然的挑開禿鷲的衣服，翻開衣兜。

突然，當看到兜里掉出來的某樣物品時，平靜無波的臉頰上首次出現喜悅的表情。

那件物品泛著神輝，在黑血中一塵不染，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件物品是——半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