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藏不露
午後，盤日山破廟。
院中，在屋檐下的陰霾處擺了石桌一張，左右各自鋪上一個蒲團，桌上放了壺茶水，師父正坐在其中煮茶。
突然看見江無羨行色匆匆的跑回來，師父正色一眼，便當即猜出他想下山的心思。
「來的正好，坐下吧，為師正要有話想對你說。」
江無羨聞言，下山之事暫且不提，等師父吩咐完再說，便快步的走過去坐在一旁。
「徒兒不知師傅有何吩咐？」平日里，師徒二人都無拘無束慣了，在山中一向隨意行事，用不著事事都要恭維施禮。
但見師傅先撈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泯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江無羨趕緊提壺續上。
師父這才淡淡一問：「下山之事，你想清楚了嗎？」
江無羨道：「回師父，徒兒已經想好了！與其在山中偏安一隅，倒不如下得山去，轟轟烈烈的歷練一番。」
師父看了他一眼，輕輕撇了撇嘴角的笑容，從江無羨堅毅的眼神當中，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麼，至少應該阻攔阻攔，卻見師父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物件來。
江無羨定睛一瞧，這玩意兒有巴掌大小，像一面風乾的龜殼，背面還鑲刻了某些紋路。
幾年前，曾有幸見師父拿出來過，當時自己還以為真是龜殼，就沒太在意，沒想到師父竟然還留著。
便問道：「這不是當初那破玩意兒嗎？怎麼，您老還留著呢？」
師傅一聽，立刻白了他一眼：「小子！你當真是不識貨呀。」
江無羨尷尬的抓了抓頭，心想這破玩意兒當真精貴，還從沒見師父如此在意，難道這破玩意兒還真是寶貝不成？
「師父！那您倒是說說看，這究竟是何方寶貝啊？」
師父冷笑道：「呵呵，小兒當真無知，你且聽好了，此乃大無上功卷。」
「大無上功？」
江無羨先是一愣，心想師父不會是老糊塗了吧？明明自己就不會法術，編瞎話，也不知道編個靠譜點的。
可是突然間神思一動，這名稱好像在哪裡聽過，卻又想不起來了。
正當這時，師父突然站了起來，在院中走走了幾步，一副異常嚴肅的樣子說道：「大無上功，由上古時期的無上真人，根據遺落在世間的天書演化而來。」
「此功法共分為上、中、下，三卷殘篇，而為師手裡的這卷殘篇，正是大無上功當中的中篇。」
「自為師得到至今，已過了八十載矣，而為師卻只悟出了三百七十一字真言，現在，你明白它的價值了吧？」
聽完了師父的一番話，江無羨的內心差點崩潰，心道：「完了完了！師父一定是魔怔了，八十載都出來了。這得喝多少壯骨酒才能補回來？」
江無羨是十乘十的不信，如果不是師父魔怔了，那就是自己聽錯了。
要真是人人所追求的絕世神功，那怎麼又會跑到師傅這個廢材的手裡。
這不合理，也說不過去。
之所以認為師傅是個廢材，那是因為從未見過師傅在面前顯山露水。
於是，江無羨鬱悶了許久后，方不屑聲稱：「師傅呀！您老人家就別開玩笑了，這玩意兒要真是絕世神功，好啊來啊，那您老給我表演個看看。」
他師傅聽了后也只是淡淡一笑，也難怪自己的徒兒不信。
江無羨是越聽越無奈，他師傅卻說：「你執意下山，
為師也不阻攔。」
「不過為師有一個要求，倘若你能做到，那為師就允你下山。」
「嗯嗯嗯，好！您老請說吧。」
江無羨已經接受了現實了，暗自猜測師父八成是瘋了，所以不管接下來他說什麼，自己先不要激動，應下再說。
說不定以他現在魔怔的狀態，明天一覺醒來又會忘記了。
「很簡單！為師的條件就是這大無上功，你且拿去參悟。」
「等你能悟出真言，到時候想要下山了，為師絕不阻攔。」
果然是這樣，雖然一再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激動，可是師父的題目也太離譜了。
江無羨忍無可忍，也許是想要下山心切，當場就急眼了。
立刻回懟道：「師父！您這玩笑開的也太大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拿個破鱉殼糊弄我也就算了，是不是功法還不好說，您叫我如何參悟啊？」
說完還在心中暗罵，師父應該是老糊塗了，要不然就是神志不清，竟然丟了塊鱉殼讓我來參悟，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師父深知他不相信，也不做口舌之爭，此刻已然打定主意當下就讓他開開眼見。
於是乎，師傅先是冷哼一聲，赫然後退數步，正當江無羨看不明白他又要唱哪出的時候，聞得師傅一聲豪邁傳開：
「劍來！」
霎時間，霞光大作，數道真氣憑空捏來，在師傅的周圍以奇快的速度凝聚在一起。
下一刻，師傅手臂一揮，立刻幻化出一柄三尺開外的巨劍盪在半空之上，巨劍已氣化實，驚得江無羨整個人都傻住了。
「化，化靈為實！」心中是說不出的震撼，簡直令他難以置信。
雖然江無羨修鍊的功法少的可憐，準確的說，只有那魚兒式的吐納法門。
但他讀過的經書典籍可不少，至少心中知道，什麼是化靈為實。
「小子！睜大你的眼睛，看好了！」
往日的酒蒙子、怪老頭，此刻手臂一揮，所到之處，劍氣成丈跟隨。
只見師傅站在院中施法，那巨劍卻盪在半空之上削來斬去，江無羨目光跟隨，一刻也不願移開。
片刻后，師傅隨意往江無羨身上一指，那巨劍立時如同一道閃電般從半空上向自己擊下來，驚的江無羨應聲倒地。
「師傅饒命啊！！！！」
不知是過了多久，江無羨再次緩緩地睜開眼睛時，這柄令人膽寒的巨劍就憑空擊來定在自己面前。
幾寸之餘，這強大的壓迫感令人心生畏懼，而在背後使用法術和意念控制它的人，正是站在院中數步之外的師傅。
「頑徒！現在知道為師的厲害了吧？」師傅話音剛落，江無羨仍舊不敢移開目光，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冷汗直流。
「師師師父！徒兒知道錯了，您趕緊把它收了吧。」
師父出劍，成竹在胸，自然不會傷害江無羨的，只是想讓他見識見識罷了。
瞧見他驚恐的神情，師父還算滿意，便把劍收了回去。
只一瞬間，巨劍立刻在江無羨的面前化為泡影，由實轉而化氣，最終消失。
「哼，聽清楚了！等你什麼時候能悟出真言，為師就什麼時候放你下山。」
「反之，你就乖乖的留在山上吧！」說罷，師父轉身回屋，不再多言。
江無羨愣在原地獃獃的坐了許久，從前只認為修練並無奇妙之處，有些道法也說的過去，但從沒想過還能像師父這麼強大。
今日師父讓自己長了見識，同時也讓江無羨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便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了壓迫感，自然也會有征服感。自他師父進屋以後，江無羨在地上愣了半晌。
此刻，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心想師父既然這麼厲害，為何要深藏不漏，為何從不告訴自己？難道自己這麼不值得師父信任嗎？
「不！不會的。」
腦海中以極快的速度在飛速運轉，結合以往的種種來看。
江無羨心想，師父的苦心栽培，就連每日打坐都要親自檢閱，又怎麼可能會對自己有所保留？
而且不僅傳授自己打坐功法，哪怕是平日里的悉心教導，他都會耐心解答，所以一定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而如今，聽到自己下山的訴求，他老人家便也不在深藏，想到這裡，他當即釋懷。
一笑過後，江無羨緊緊地抓著面前這片龜殼，誓要參悟玄機，悟出真言。
爬起來后，立刻朝屋內的拱手喊道：「謝過師父！徒兒一定會用心參悟。」
屋內，正在打盹的師父聽到他信心滿滿，便淡淡一笑，心中暗喜。
再聽動靜，江無羨已然走遠，八成是跑出去崖邊之上參悟功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