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

第8章 (下)

可憐海公子一天並未用飯,羅爺慘遭暗算,雖則傷勢不重,無有性命之憂,但毒氣作崇,仍然昏迷不醒,如醉如痴。他二人並不相識。被人役拉拉扯扯,來到開封府衙,常萬春升堂,一言未問,先命人役將二犯各打四十大板。

海公子被打得皮開肉爛,連連大呼冤枉。羅爺挨了幾下,剎時清醒過來,兩隻手各抓一隻毛竹板子,怒視狗官,厲聲問道:「俺羅佩身犯何罪?緣何無故動刑?」

常萬春將驚堂木「啪」地一摔:「好你個大膽的逆賊羅雲慶,竟敢勾結登封的馬俊與一夥匪徒大鬧睢州,殺官劫獄,罪不容恕!快快招認倒還罷了,若還嘴硬,小心太爺的大刑。」

左刀俠一聽狗官之言,心中登時想起了賀志誠的話,知道開封府原是惡僧的后腰,今日串通作弊,看來這場官司是吃定了。想到此,羅佩就哈哈大笑一陣,笑后又破口大罵:「好你個狗官,原來你縱使賊僧,殘害良善。今日岳王廟的賊禿把海青天的公子海孝童拘拿廟內,是我前去察訪,不料誤中毒鏢,遭賊暗算,落入爾等之手。你倒誣我是大鬧睢州的要犯。哈哈,哈哈,啊嗬哈哈……只怕你這樣陷害忠良之士,那真正大鬧睢州的英雄好漢,定會來取你的狗頭!」

常萬春聽罷羅佩之言,不由暗吃一驚,心想那馬俊素來嫉恨官府,聽說武藝高強,神出鬼沒,他若曉知今日之事,豈能與我罷手不成?倘若與我動起手來,只怕我也難逃睢州府的下場……又一轉念,哎,怕他何來,我手下現有金眼佛與鐵頭羅漢一幫人物,馬俊就是前來,我定然將他捉拿到手,解京請賞!……

這狗官想到得意之處,齜牙一笑,立時來了精神,抓起驚堂木「啪啪」摔得震天價響,喝道:「好你個羅雲慶,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不動大刑,諒你難招,來呀,看夾棍伺候!」

三班衙皂答應一聲,一齊擁上。羅爺有心抵擋,怎奈鏢傷疼痛,四肢無力,勉強彈掙幾下,也是無用,被一群惡虎般的衙役七手八腳地捺住,套上夾棍,攏了三攏,放了三放,將這位頂天立地的好漢,折磨得昏死過去。

孝童得知羅爺原是為救自己而來,現在被擺治到這般地步,心中又敬又愛,又好生不忍,就指著常萬春道:「狗官,我就是大鬧睢州的要犯,要殺要剮,沖著我來,不要難為這位義士!」

常萬春道:「你既招供,可敢畫押嗎?」

此時孝童只想以身替代羅爺,早將生死度之於外,慨然說道:「畫押何難,只要你答應我先放了這位義士!」

常萬春點頭奸笑一聲,吩咐人役鬆了夾棍,對孝童道:「你速將押畫了,我就放他出去。」

孝童毫不猶豫,提筆畫供。正好此時羅爺蘇醒,大叫一聲:「海公子不要中了狗官的圈套!」

孝童陡然打了個冷戰,唰啦將紙筆摔在了地上。狗官大怒,喝令人役將羅爺二次夾起,方要施狠,恰有人役來報:「欽差大人從江南查看民情,歸來路過此地,歇轎十里長亭,命老爺前去迎接,不得有誤!」

常萬春聞報大驚失色,急命人役將孝童與羅佩收監。退堂見了二位惡僧,秘密囑咐一番,然後帶領人役,飛馬前去迎接欽差。當晚欽差大人王錫爵來到開封府,住宿在察院不提。

回頭再表馬俊,在店房久等羅爺不回,心中焦躁,走出店房,正要到岳王廟去尋,就見從正東方斛頭流水地飛跑過來一位少年,來到馬爺面前,一頭栽下,半晌不會言語。

馬爺慌忙將他攙起一看,原來卻是書童海福,就知大事不好,照海福「人中」穴一掐,又將他指頭一拈,海福漸漸醒來,瞅見了馬爺,就放聲大哭著說:「大爺快去救我們公子吧,他被廟裡禿驢拿了,連同一位中年壯士,一同解到公堂,被打得死去活來,現正在監中押著哩……」

原來這海福從岳王廟逃出,不敢遠去,只在廟外踅轉,後來見一壯漢進廟,久久不曾出來,又見和尚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引了官府人役到來,將海公子同那壯士一同押走。

海福又在後遠遠跟蹤,趕到衙前,打聽得公子在內受苦,壯士被誣含冤,小海福心如火焚,又恨又痛,一路飛奔,跑回店房,與店家說明。聽得馬俊到岳王廟方向去尋他們,他就沿來路折回,去尋馬爺報信,要馬爺生法搭救公子。

馬俊聽了海福一番言語,才知師兄與賢弟俱入羅網,心中沉重,也不言語,將海福送回店房,交店家照料。他強著吃下一些酒,等到天交二更,悄悄換上短打夜行衣,背插單刀,輕輕出了房門,一看無人,擰身上房,急如疾風閃電,躥牆過院,越房過脊,不多一時,就來到府衙后宅。側耳靜聽,無甚動靜,唯見堂樓尚有微弱燈光,馬爺將中氣一提,用了個「燕子三抄水」的招數,「嗖嗖嗖」,眨眼功夫,來到堂樓之上,將身貼在瓦壟之中,探頭窺視窗內,見有一男一女,正在吃酒閑談。

馬爺側耳細聽,只聽那女的說道:「老爺往日回來,總是歡天喜地,今晚為何神思恍惚,鬱悶不樂,酒也不飲,飯也不吃,再三追問,又不言語,不知到底為著何來?」

男的言講:「夫人不知,下官遇到了大災大難,只怕還有性命之憂,縱有山珍海味,怎奈難以下咽。」

女人「噗哧」一笑,嬌嗔道:「老爺你是樹身不大根子粗的官兒,還有什麼難事不能排解。你且說出來,待妾身與你分憂。」

「夫人,不知你可記得,去歲元霄在京觀燈之時,我那岳父與恩師張相爺聯名上了一本,本奉海瑞老兒當年詐死隱歸,在瓊山誹謗朝政,辱罵天子,恩師要保岳父前去查辦,也不過是想剪除隱患。誰知那定國公徐玠頂了一本,與那海老兒辯冤。萬歲拿不定主意,傳旨命那禮部尚書王錫爵到江南以查看民情為名,暗中訪詢海瑞的行跡。想那王錫爵乃是個骨梗之臣,本是徐璧一夥,到在江南,定會把海瑞的罪名開脫乾淨。這也罷了。只是他回京交旨,今晚路過此地,恰在這時岳王廟的兩位方丈捉拿了海瑞的兒子與一個什麼左刀俠羅佩,被我審了一堂,嚴刑逼供不成,押在南監。明日王錫爵老兒若調閱案卷,看出破綻,只怕下官的前程難保,這是其一,其二嘛……」

「還怕什麼?」

「還怕那個大鬧睢州城的馬俊到來……」

這婦人不等說完,就嘻嘻地笑道:「喲,我當有什麼天塌地陷的大難,原來是區區小事,何須擔憂!」

「啊?莫非夫人有什麼高見嗎?快快講來,下官領教了。」

就聽那婦人壓低聲音,咕咕嘰嘰說了一篇言語,馬爺在房上聽之不清,心中正然焦急,又聽見男的哈哈大笑著說:「夫人真是錦心繡口,智謀不凡哪。下官就依夫人之見,明天夜裡命兩位長老顯一顯身手,先除了王錫爵這個老匹夫,再除海家娃娃與那羅佩,即使馬俊到來,單身一人,也好收拾……」

再說那赤面虎馬爺,在窗邊將屋裡的一番言語聽得明白,就知那狗官要差惡僧明晚前去察院行刺,不由得怒火直衝頂梁,有心拽刀進內,結果了那狗夫妻之命,又一轉念,覺得不妥:欽差方進開封,府尹被害,恐怕難脫干係。方才聽常萬春之言,這王大人倒是一個忠臣清官,我何不如此如此,且看那欽差是何作為。

馬爺成竹在胸,轉身回到店房,點上蠟燭,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支小小炭筆,又拿出一張紙條,唰唰唰寫了幾行小字,側耳一聽,譙樓正打三更。

馬爺收拾東西,二次出了店房,鶴行鶩伏,不一時來到察院內,但見官兵輪流巡查,守護甚嚴。馬爺也不驚動他們,將紙條扎在袖箭之上,用手輕輕一甩,打在影壁牆上,然後飛身而去。

星轉月移,不多時天交五鼓,金雞三唱。欽差王大人起床,梳洗已畢,剛剛吃了一口香茶,就見值夜校衛到來,呈上一張紙條。王大人接在手中,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禁不住「噝……」地吸了口冷氣,面色陡變,熱汗浸出。

要知那紙條之上寫的是些什麼言語,王欽差觀之何以肝膽俱喪,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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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三霄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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