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 大街上走來提轄大人

老頭反而被嚇著了，用力掙出了胳膊去，連連擺手，「可不敢，可不敢，大官人，您才是大爺，小老兒一個手藝人，不是什麼大爺。」

雷慕書看向領他出來的小夥子時，小夥子早已走遠了。應該是覺得雷慕書自己認識路，懶得等待，所以先走了。

雷慕書也不和老頭子糾纏誰是大爺，重新又問：「這裡是渭州城？今年年號是什麼？」

老頭子有點奇怪，心中暗思，「這傢伙今兒幹麼要裝糊塗？想逃帳不成？」

然而，口隨心至，老頭子還是說出了口，「大官人，十兩銀子不算貴，胡楊木駱駝皮的東西。這也就是那胡人急等用錢，才求到小老兒木器店代賣，不然人家那裡會賣！您也知道，小老兒自作自賣手藝人，可沒掙您中人費。」

雷慕書知道他誤會，說道：「錢的事好說，十兩就十兩，今年年號是什麼？」

「崇寧，今年年號是崇寧。」老頭子說道。

雷慕書心中暗嘆一聲；「苦也！苦也！崇寧不就是宋徽宗第一個年號嗎？平涼城變成了渭州城，這老頭稱我鎮關西鄭大官人，我難道穿越成了要被魯智深打死的鎮關西不成？」

終究不甘心，又追問了一句，「現今渭州城經略安撫使是不是种師中小種大人？」

「是呀！咱們渭州人能擋住西夏人，可全仗著種大人呢！「老頭點頭答完，追問了一句，「大官人為啥要問這些？」

雷慕書就要哭出來了，暗自恨道：「這叫個什麼事！難道是因為我抱著古本《江湖豪客傳》睡覺才穿越的？哦，對了，那個躺椅也很奇怪，原來它是西域胡楊木和駱駝皮做成。但是，我為啥穿越成鄭屠呢？既然穿越來渭州城，為啥不穿越成鍾師中？哪怕穿越成魯智深也行啊！」

一想起魯智深，雷慕書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也學了《水滸傳》中語言，改大爺為老丈，問道：「老丈，這城裡魯智深您老人家可識得？」

老頭抬起頭努力思索，「沒這個人，沒聽說過什麼魯智深。」

兩個人正說著話，先前先走的小夥子轉了回來，走近了說道：「東家，店裡催呢！」

賣躺椅老頭見不是事，雙手一拱，「大官人，我這裡告辭了，您先忙您的！銀子之事，咱們以後再說。」

雷慕書努力地搜索記憶，「宋徽宗是公元那一年？我這是穿越到了那一年？魯智深什麼時候才來渭州城？」

也忘了和老頭行禮，跟著小夥子就走。不一刻，一股子生肉味直衝鼻腔。

這些都是他聞慣了的味道，知道應該是到了「他鄭屠」的門市房。

瞪眼看時，還真是如書上寫的一樣，「兩間門面，兩副肉案，懸挂著三五片豬肉，十來個刀手在那裡賣肉」。

只是這時候，「門前櫃身內」坐著收錢不是他鄭屠，而是那個滿臉橫肉女人，這女人自然應該是打跑金翠蓮的鄭屠大老婆了，這時候是他雷慕書夫人。

雷慕書暗嘆一聲：「老婆長這樣，怪不得鄭屠要找小老婆。」

看見了肉架上成片豬肉，悠忽之間，雷慕書忽然明白了，他之所以穿越成了鄭屠，應該是因為他雷家也是大豬肉販子，而他在平涼城睡覺的地方有整冷庫的豬肉。

「平涼市可不就是古代的渭州城了！」雷慕書心中暗道：「我醒來的那個四合院也許就是鄭屠住家兼庫房。」

鄭屠老婆離了內櫃，惡狠狠地瞪了雷慕書（鄭屠）一眼，「睡，睡，睡，你昨晚去哪裡了？沒睡覺啊！」

雷慕書也不知道鄭屠平時怎麼和他老婆交流，只好不說話，看向幾個夥計，夥計們全部低下了頭，都在那裡裝作模樣地擦肉案子。

幸好鄭屠老婆訓完了，並不多言，轉身出了店門，氣憤憤徑直走了。

雷慕書明白，從現在開始，他要扮演鄭屠鎮關西了，他在肉鋪的位置應該是「門前櫃身內」坐等收錢，其實也是坐等魯智深來找是非。

雷慕書坐進了櫃檯內凳子上，倒是有一種親切感，畢竟他雷家也是賺的油膩錢。

凳子是那種又高又窄的木凳子，硌腚的很。雷慕書心說：「這種凳子坐著倒是不會睡覺，可惜我為什麼要躺躺椅？」

他拉住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夥計問道：「你認識魯智深嗎？」

那夥計想了一想，搖頭說：「不認識，沒聽說過這個人。」

來了一個婦女買肉，言明要二斤肉絲，二斤肉片，三斤肉餡，還要十斤排骨剁成雞蛋大。

眾夥計切肉剁餡砍排骨，忙作一團，魯智深的話題只好打住。

那婦女肉案旁吩咐完夥計們，故意做了裊裊婷婷的樣子走到櫃檯前，從籃子中抓出了一個烏漆嘛黑油膩厚實的布荷包，兜底一倒，「叮叮噹噹」一片連聲，十幾枚當十大錢散落在櫃檯上。

這個婦女長的其實不算好看，三十往上年紀，煙熏火燎眉目，尤其抓著布荷包的手，絕對稱不上蔥蔥玉指，而是一隻勞動婦女的手。青筋暴露地黑且不說，兩隻手上不是燙傷就是刀傷，把個還算周正的臉蛋襯托地不忍細看，端的可憐。

女人故意嬌羞了說：「找錢。」

雷慕書哪裡會找錢，看了看櫃檯上一堆當十大錢，一塊銀子也無，他又看向了夥計們。

幾個夥計刀法嫻熟，也在邊切肉邊看著他猥瑣無聲在笑。

雷慕書被笑得有點毛，只好說道：「你自己找吧！」

那女人愣了一愣，拿眼睛盯住了雷慕書問道：「你讓奴家自己找錢？」

雷慕書點了點頭，「你自己看著拿。」

女人看他認真，說道：「奴家自己拿了啊！」話未說完，伸出黑手，在櫃檯上一劃拉，多一半的銅錢又被她抓在了手中，作勢就要重新裝入布荷包。

雷慕書再不了解肉價也看出不對了，連肉加排骨一十七斤，不可能只要幾十文錢，再說她也不可能一開始付錢多付那麼多，下意識地伸出手一個猛抓就抓住了女人手，說道：「大姐，您拿多了吧！」

雷慕書話音未落，「嘿嘿嘿」「哈哈哈」「呵呵呵」，夥計們笑出了聲。

一個夥計說道：「東家您變招了啊！」

女人輕輕一掙，掙出了手去，又故意反手輕撫了下雷慕書手背，說了一句，「大官人，您咋這樣呀！」

叮叮噹噹，所有的錢又回到了櫃檯上。

眾夥計笑聲更大，切肉片的夥計已經切好了肉片，荷葉包了，遠遠一個拋扔，肉包準確地跌進了女人挎籃里，那夥計故意捏了嗓子說道：「小娘子，您家肉片片可要收藏好了，莫被人看見。」

明顯是雙關語，夥計們笑聲復起，一起轉睛看向女人，看她怎麼回答。

那女人也不搭理夥計調笑，眼睛里只有錢，重又伸出右手去柜上，捏了兩枚制錢，媚笑問道：「大官人，我拿兩個？」

雷慕書只想快速結束這一切，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女人見狀，老實不客氣順手又多抓了兩枚，快速縮手走了開去，走到肉案旁對一眾夥計們說道：「你們東家今兒怪得很。」

夥計們笑聲再起，歡樂一片。

這時候切肉絲夥計把肉絲也切好包好了，卻沒有把肉絲遠拋入籃，而是伸出油膩膩左手抓住了女人右手，拿起肉包輕輕放在了女人手上，說道：「小娘子，這樣是不是就舒服了？就不』怪得很『了？」

旁邊一個夥計見有便宜，伸手入籃把肉片重拿了出來，依樣畫葫蘆抓住了女人左手，把肉片放了上去，故意舔著嘴唇笑道：「娘子，我也讓你舒服舒服。」

一片意味深長的笑聲中，雷慕書算是看明白了，鄭屠那個傢伙以前一定也是如此摸手吃豆腐，看來鄭屠果然是一個好色的傢伙。

女人被兩個夥計一同揩油也不惱，反說道：「兩個好孝順兒子。」

街上人流如織，調笑聲早就吸引了不少人側目而看，其中也有三兩個買肉的顧客，夥計們又忙了起來。

女人掙脫了手，卻還是沒完，扭著身子又回到了雷慕書眼前，「大官人，謝了。讓他們多給點排骨唄！」

雷慕書只是不言，越過女人往人群外看去，一個兇惡大漢雄赳赳走來，分外引人注目，生的是面圓耳大，鼻直口方，看上去足足有一米九之高，闊肩粗腰，穿一身綠袍，腰間系著一條與眾不同青色腰帶，煞是好看，腳下一雙黃色皮靴，頭上戴的帽子雷慕書在書中倒也見過，叫做「萬字頂頭巾』，頭巾后墜著兩個小圓環，金光閃閃。

一街人紛紛閃躲，把路中間讓了出來，任那人橫行過去。還有人在街邊行禮，高聲唱喏，「提轄，小人這裡有禮了。」

女人嘀咕了一句，「大官人，您今兒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