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章陽谷城外
在一片賤兮兮、色眯眯地笑聲中,眾人繼續北行。
雷慕書奇怪起來,「不對呀!難不成潘金蓮已經勾搭上了西門慶?可是武松還未打虎啊!」
但也有一個瘦小老頭卻支持狗嘴老簡,說道:「那潘金蓮,她的名聲她自己所壞,老簡可沒本事壞她名聲。」
狗嘴老簡專愛抬扛,雖然人家支持他,他也不放過,當即開杠,「侯三你這話不對。俺老簡只是無銀子壞潘金蓮名節,本事還是有的。」
侯三自然不服,「你有什麼本事?有本事你還為了討生活來喂老虎!」
「老子胯下長槍本事大,不信你張開嘴試試。」
侯三氣極,揚起手中棒子就朝狗嘴老簡掄了過去,嘴中大罵道:「你他媽是人不是?老子幫你說話呢!」
幸虧領頭的中年人眼疾手快,一伸手抓住了侯三手腕,厲聲道:「幹什麼?再驚來了那大蟲,不是頑的。」
侯三得了台階,立刻收了棒子,嘴中依然不饒,「老簡,老子早晚搗爛你那張狗嘴。」
「嘿嘿,你沒這本事。」
「你等著看老子有沒有本事。」
「你有本事去引那潘金蓮下樓啊!我老簡出錢去買燒餅拖住武大郎。」
「老子不做缺德事。」
「就說你沒銀子吧!扮什麼正人君子,長的猴子一樣。」
一群人聽著兩個夯貨把嘴斗個不休,腳下各自緊行,那領頭的那中年獵戶問雷慕書道:「公子您到陽谷縣去幹什麼?」
中年獵戶也就無話找話閑問罷了,別人倒還罷了,大家都在樂呵侯三和狗嘴老簡。王武卻支棱起了耳朵,因為汪劍通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沒有答案,如今汪劍通在等著他的答案呢!
只聽得雷慕書答道:「我前些兒給自己算了一卦,我會在陽谷縣發財。」
「公子您會算卦?」
「會,我還算得不日將有一位大英雄來此地憑一雙空拳打死了這景陽岡老虎,你們可要好好地在景陽岡等著,莫躲回家偷懶,到時候幫那英雄抬老虎去縣上領賞,也顯得英雄威風,你們盡職。」
中年獵戶如何肯信,「公子說笑了,一個人怎地有本事打死一隻虎。」
雷慕書問:「你不信?」
「不信。」
抬杠老簡又來抬杠,不過他可不敢反駁雷慕書,他找的抬杠對象是他的臨時領導中年獵戶,「這有啥不信的,你沒聽過唱戲的唱《李存孝打虎》?」
臨時領導也是領導,不能和部下一般見識,中年獵戶閉上了嘴巴,低頭趕路。
可是雷慕書卻不能盡興,「信不信的,你們試一試唄!反正縣衙在逼你們打虎不是?那大英雄是個愛仗義疏財的,等他打死了老虎,你們幫他抬虎去報官,他見了你們打虎不成的辛苦,也許會與你們分那賞銀。」
「公子咋又知那打虎英雄愛仗義疏財?」
「吝嗇鬼遇到老虎一定先自己逃跑,不可能衝上去打虎。也只有大英雄才敢不要命去打老虎。」
最後一句讓中年獵戶信了,「公子說的是。」
狗嘴老簡說:「哪裡是了?有銀子誰會吝嗇?和打虎雞毛......」可是話說一半,他突然驚覺自己在和僱主抬杠,忙即住了嘴,又把胡說八道轉向了潘金蓮,「也是,有了銀子去勾搭潘金蓮多好,幹嘛和老虎過不去!」
「那潘金蓮這麼容易勾當?有銀子就行?」雷慕書故意問道。
「嘿嘿,公子您有所不知,俺老簡從不說瞎話,潘金蓮當是我們陽谷第一騷。」
「她是個青樓女子?」
老簡搖頭,「不是,她原來是大戶人家的丫環,長的那個風騷,可是她不守婦道,被人家趕出來賣給了武大郎。武大郎是個賣燒餅的侏儒,又是清河縣搬來的外地人,膽小怕事,人稱『三寸丁谷樹皮』。公子您想那風騷潘金蓮豈能甘心,天天站在樓上打開窗戶望街,不是賣騷勾引人是在幹啥?多少浮浪弟子去勾引她,可都是窮鬼。咱們等著看,武大郎早晚戴上綠帽做那烏龜。」
「哦,那你們剛才說陽谷最大人物西門慶他是個啥樣人?」
「西門大官人可是個有本事的人,他原來也只是個街上閑漢,人家叫他一聲西門大郎,仗著一身武藝,混的也不錯,算是陽谷一霸。後來開了間生藥鋪做起生意來,更是了不得,巴結上了官府,如今大家打官司最愛找他,人們也就該了口叫他西門大官人,很是威風。公子您來陽谷做生意,恐怕免不了和他打交道。」
「哦,是嗎?那他日常愛在哪裡活動?」
「獅子樓了,那是陽谷最大的酒樓,西門大官人見天在那裡吃飯。」
「那獅子樓又在哪裡?」
狗嘴老簡見雷慕書一直願意和他說話,很是興奮,挺胸腆肚起來,斜眼看了與他并行的中年獵戶一眼,說道:「那獅子樓俺去過兩次,就在獅子橋下。」
此時西邊已經天紅,一眾獵戶心情早就緊張了起來,只怕老虎忽然出現,也無人去和狗嘴老簡啰嗦,只有侯三鼻子眼裡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老簡怒問,「不信老子去過獅子樓?」
「天都黑了,你閉上嘴省點力氣吧!那大蟲來了還能跑的快一點。」
性命交關,這句話很管用,老簡終於閉嘴。
中年獵戶說:「大家慢跑一程吧!」
於是一群獵戶圍住了雷慕書和王虎慢慢跑了起來,其時已經是下坡了,好歹坡並不陡,也不算費力。
再看向四周景物,西方彩霞正紅,也許是因為長年背陰的緣故,樹影稀鬆,綠不連片,裸露的荒土上一堆一撮的全是各種動物糞便,想來是人們怕虎所以無人來撿,以至於景陽岡成了動物世界,莫名地透出一股子末世倉皇的氣氛。
眾人再無人言聲,只聞得腳步刷刷,蹄聲得得,還有此起彼伏的喘氣聲,更是詭異。
王武暗道:「他媽的老虎此刻要是現了身,可就好看了。」
然而蒼天有德,老虎沒有獻身。
沒得多久,眼前已經是平地了,西方彩霞也已退盡。
那中年獵戶勒住了騾子,眾人見狀紛紛停步,中年獵戶說:「公子,前面十里即是縣治,不過今兒您肯定是進不得城了。城外有一間鐵劍客棧,看公子您腰懸寶劍,想來定然住得,咱們就此別過。」
雷慕書王武二人別過假獵戶們,打騾疾行,眼看著天漸黑透,二人心中正打鼓,忽然,前面亮起了四個高高的大燈籠,上面寫著:
鐵劍客棧。
二人心中一寬,又加一鞭,不一刻,就到了客棧門前,遭遇和「三碗不過崗」那酒店可就大不一樣了。
二人還未下騾子,早有兩個夥計跑上來伸手接去了韁繩,一個人大笑著遠遠地拱手為禮,「哈哈哈,雷老弟,別來無恙!咱們又見面了。」
「謝堂主?」
「對,正是在下謝不了。」
雷慕書看那姦猾好人謝不了一身裝束,灰色繭綢的長袍,沒扎腰帶,戴一頂員外方巾,一臉笑迎八方來賓的職業假笑,和五台山下的謝掌柜一模一樣,任誰看去也是一名善心的大東家,誰能想到他竟然是丐幫的堂主。此時雷慕書心中早猜了個七八。
「謝堂主調來了這裡做掌柜?」
「老弟厲害,一猜便知。對,老弟以後還是稱老哥哥謝掌柜為好,什麼堂主香主的好說不好聽。」
「那我雷慕書一定要住進鐵劍客棧啦?」雷慕書問道。
「哈哈哈,老弟你不照顧哥哥生意誰還照顧哥哥生意!請......」
雷慕書環顧四周,只見大紅燈籠下巨大的黑影一堆堆,再一細看,卻是停在那裡的一輛輛大車。
「謝掌柜,生意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