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紅袖招會友
教坊司相比於暗娼,就是所謂對外說不是干這個的「暗門子」高級了很多,裡面的女人大都是清吟小班,就是賣藝不賣身,陳六平的理解是豪華奢侈、聲色犬馬消費場所,說白了就是高等的風月會所。
陳六平三人一路興緻勃勃的到了紅袖招,天色此時已然大黑。
三層小樓的外面是用清漆漆好,遠遠瞧著好似江南的大宅院,外觀典雅,樓門口兩側各有一串紅燈籠,看的人甚是喜慶。
門口接待的小廝領著進了院子,正面是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
三人被安排在了堂內一個清凈的角落,不多時六七名身穿薄紗的舞姬,在院中翩翩起舞,樂師們奏響霏霏之音。
陳六平見二人看的入了迷輕嘆了一聲,只能先行點了一桌酒席,堂內此時陸續來了客人,小廝一路忙著招呼。
酒菜上齊后,陳六平輕咳一聲:
「喂喂喂,你們兩個別光顧著看,倒是喝酒啊。」
王小江不好意思的尷尬一笑,端起酒杯小聲道:
「這一杯敬你,感謝陳大人提攜之恩,小可沒齒難忘,日後必當效犬馬之勞。」
聽著半開玩笑的恭維話,心說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個小旗,這傢伙就開始溜須拍馬,老王看來是做不成了,「舔王」倒很合適。
宋煉也跟著提了一杯,三人同飲。
院中的那些女人開始賣弄風騷,僅僅套了一層紗衣,沒穿肚兜,也沒穿褻褲,隨著舞姿展露身體的隱私。
對於這些庸脂俗粉,他很是不屑,因為這些女子外表看似是張白紙,其實早已是張報紙。
王小江眼睛眯成一條縫:
「這種隱隱約約的朦朧感真好。」
陳六平故作高深的勸慰一句:
「其實你所嚮往的林蔭小道,每個清晨和黃昏都掛滿了白霜。」
「……」
老王一愣,沉思片刻,狠狠的白他一眼。
宋煉恍然,豎起大拇指說道:
「文雅。」
堂內最中間的顯眼的位置上,一個面色白皙,看樣子二十左右歲的年輕人,左擁右抱表情甚是貪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堂內的人也開始興奮起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
鄰桌,一位身穿綢緞面料打扮像富家翁的中年人說道:
「你們聽說了嗎?名動京城的連環殺人案破了,兇手當場被羽林衛和三法司的捕頭擒拿了。」
後面一桌穿著棕色儒衫的人接過話:
「我聽家裡的親戚說,這破案的人是羽林衛里的一名少年,他只憑藉一天時間就從案卷中找到真兇,真是人才啊。」
「可不是,咱大寧朝自此多了一名少年英雄,如果沒有他,我們現在還躲在府里不敢出來呢,我提議這一杯酒敬他。」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說道。
兩桌人吆喝著紛紛站起身斟滿酒。
這一番對話,聽的王小江和宋煉臉上表情那叫一個得意,恨不得嚷嚷少年英雄在這桌呢。
對於得來的名聲與讚許,陳六平覺得就像泡沫一般,越吹越大,最後啪地破滅,什麼都沒有,除了空虛。
沒有腳踏實地建立起來的東西,就無法形成物質上的支撐,倒不如直接賞賜些銀子來的實惠。
「只不過碰巧而已,算不得什麼,有什麼好吹噓的,羽林衛的一個區區小旗而已。」坐在最中間左擁右抱的年輕人說道。
王小江眉頭一緊,想起身理論一番,宋煉搖搖頭,拍了拍他的大腿。
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臉上立馬掛不住,這年輕人說話相當於公然唱反調,反駁道:
「公子說的輕巧,那是七起連環殺人案,誰能碰巧破了,如果沒有真才實學,又怎麼會算準時間和地點,當場擒獲殺人兇手?」
年輕人仗著酒勁,放下兩隻不安分的手,「騰」地一下站起身子。
老鴇子眼看好好的局面要演變成練武場,急忙在中間做起了和事佬。
扭捏的腰肢走到堂里安撫大家情緒:
「我說諸位大爺啊,你們都是來瞧我們家紅豆姑娘的,可咱們這位姑娘喜歡文人雅士,不喜歡武鬥,如果一會鬧的不愉快,興許姑娘就不出來見客了。」
老鴇子走到富家翁近前低聲的說了幾句,他臉上一驚隨後不再說話,默默坐下。
宋煉離的近耳朵尖,小聲轉述:
「這小子是咱們羽林衛從四品鎮撫使沙伯仁的公子,名叫沙小匡。」
陳六平仔細瞧了一眼,狐假虎威,羽林衛在京城裡名聲在外,平常人家誰敢得罪,這富家翁是不敢生事端,怕吃了無名官司。
樂師們奏響聲漸漸停下,片刻后,樓上走下一名女子。
她一襲紅衣罩體,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修長的玉頸下,半遮半掩,凸顯出玲瓏浮凸的成熟身段,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頭長發傾瀉而下。
一雙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這是一個從骨子裡散發著妖媚的女人。
堂內的眾人瞠目結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連呼吸都變的急促了。
紅豆姑娘一雙盈盈妙目一一掃過,堂中之人的眼神彷彿都在無聲的在說:選我,選我。
王小江和宋煉特意挺直了腰桿。
陳六平給的評價是魅惑多一些,清純少幾分。
花魁紅豆朝著眾人施了一禮,軟糯的說:
「小女紅豆獻醜了,給客人們舞上一曲以助雅興。」
在下及時雨送漿,人送外號擼至深,江湖人稱瞄人縫,陳六平也暗自介紹一番。
庭院中奏樂聲響起,她忽而雙眉顰蹙,表現出無限的哀愁,忽而笑頰粲然,裊娜腰肢溫更柔,就連秀美溫潤的玉足也在無聲地妖嬈著,發出誘人的邀請,眾人看的如痴如醉。
一顰一笑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男人,牽動著男人的神經。
陳六平欣賞著婀娜的舞姿,美艷絕倫的身段不禁嘆息道,人間尤物啊,此刻他已經自行腦補了很多畫面。
一曲完畢后,紅豆敬了一杯酒,臉蛋微紅的告退。
王小江輕搖著頭咂咂嘴:
「京城難見的美人啊,可惜了,沒看夠。」
陳六平眼睛瞟著堂中央正坐的沙小匡,那小子先是招呼老鴇子過來,嘀咕了半天不知說了什麼,而後又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摔了杯子起身離去。
「看他不順眼,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出去打他一頓。」
王小江低聲道。
陳六平搖搖頭,心說這「舔王」嘴上說的是痛快,真要打人可能就不敢下手,畢竟那小子的爹是鎮撫使沙伯仁,事情如果鬧大了,幾個人的職位看能會不保。
……
羽林衛衙門。
屋內昏暗的光線下,椅子上端坐一人。
曹歩舉神情有些震驚疑惑的問道:
「他們太年輕也沒什麼經驗,只派一隊人去能行嗎?」
「你可以擒拿連環案五品境的高手,他們這麼不行,年輕人不歷練歷練怎麼成長,如果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們也不用進羽林衛了,下去吧。」
曹歩舉不敢再多言,轉身退出屋子。
油燈下,一張面孔發黑長著鷹鉤鼻的人,眸子透著一股陰森,輕捏著手邊的茶碗。
「嘩」的一聲,茶碗化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