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陷入兩難
從最開始的含冤入獄一直到現在,陳六平的假想敵一直是張鶴齡,如今首座蘇鰲忽然說此人不是兇手,那麼之前所有的一切推演全部作廢。
這比叫了二十年的爹,忽然說自己不是他親生的劇情還狗血。
因為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是錯誤的,所以後續也全都是錯的
他想不通,一時無法接受和分辨他的話是真,還是假。
蘇鰲看了他一眼,解釋道:
「我之所以在離京前告訴你這件事,是不想你因為私情而影響公事,你與壽寧伯沒有私仇,所以務必公平對待,此去冀州查清楚侵地案就好,是非功過自有朝廷持平之論,陛下那裡我已經事先說過了。」
聽完蘇鰲的話,陳六平露出了凝重之色:「我懂了。」
「蘇叔,侄子有個請求。」
「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陳六平頓了頓,繼而誠懇的說道:
「我想拜您為師。」
這是他早想好的,之前在皇宮元明帝也允諾過,三法司內要給他找一名師父,以助修行。
他的理論,找師父便是抱大腿,那肯定找最粗的抱,三法司下面堂口裡最大的當然是首座,不抱他抱誰?
總不能抱司夢妍的大白腿吧,雖說那丫頭也算厲害,但是思前想後麻煩太多,最大的不利因素是怕影響以後的感情發展,呵,師徒戀,難不成是大寧朝版的楊過與小龍女。
「不行,不行,他行事品行不端。」司夢妍揮舞著小手連忙阻止。
「我……」
「陳六平他短短一個月內三番兩次去紅袖招,雖然文武皆是上品,但貪戀享樂女色,師父絕不能收他為徒。」
陳六平一臉尷尬,被這連珠炮懟的一時沒有反駁之力。
流連於青樓被人當面指責,總有點被人捉姦在床的羞恥感,彷彿光溜溜的身子是被瞧的乾淨,毫無隱私可言,沒想到第一次社死現場居然是在神聖的三法司觀月閣。
天仙姐姐的這個稱號看樣子以後應該改一改,這活脫脫的是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妮子。
蘇鰲輕咳一聲,尷尬而不失禮貌的一笑,說: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去教坊司但實質上只是請人喝酒,其他的也沒有做什麼,夢妍不要太認真。」
陳六平的眼睛瞬間一亮,果然還是男人懂男人,這麼說拜師是有戲。
「六平啊。」
陳六平別過臉微笑傾聽。
蘇鰲嘆口氣道:
「我不能收你為徒,至於原因暫時不能與你明說。」
他的笑容在臉上凝固,緩緩轉過頭。
現在唯一最想做的是,掀開藍色的長裙,一根一根拔光那蓬鬆的頭髮。
這師徒二人,一個打破自己之前的邏輯推演,另一個破壞拜師之路,簡直氣煞人也。
在尷尬氣的氛中,陳六平微笑起身回府,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離開社死現場后,他回到府里已是深夜。
躺在床上,陳六平又開始重頭想起事情的前後經過。
如果蘇鰲說的是事實,壽寧伯張鶴齡不是幕後兇手,那麼是誰陷害自己入獄,那晚又是誰來府里搜索東西。
最為費解的是,不知道自己當晚是怎麼回到床上。
總有一種霧裡看花,似懂非懂的感覺。
「嘶。」
陳六平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神經繃緊,下意識的透過窗欞看向屋外。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一個細思極恐的細節。
司夢妍怎麼會知道自己在宮中當值?回憶第二次見面的情景,她好像對我很了解,我與她不是很熟啊,中間也沒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一個月內的確是去了倆次紅袖招,這一次是因為被請到三法司,所以大家都知道,那上一次三人組的聚會,根本沒有人知道,她怎麼會清楚?
他越想越覺得驚悚,彷彿那張美若天仙的臉後面,透出一股詭異陰森,司夢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蹤軌跡,這說明她一直在暗中監視。
火堂本職就是負責密探偵查,為什麼,為什麼監視自己?
陳六平現在的感覺,隨時都會面臨未知的危險。
回想剛剛,她與蘇鰲的關係遠遠比其他人要密切,那麼這一切有可能是蘇鰲在背後操縱指揮。
他有種預感,人生中至關重要的決策在等待他。
一種可能,蘇鰲是背後一切的主使者,策劃一切,他與壽寧伯張鶴齡是一路人。
另外一個可能,當夜救自己回府的是司夢妍的人,蘇鰲是站在自己這一方。
剛剛助力自己進入六品境是一個不錯的證明,但這又不是一個令人絕對信服的理由,因為無論進與不進六品,他想殺自己都是易如反掌。
陳六平忽然沒了睡意,坐起身,屏氣凝神,開始運轉體內元氣。
現在只有自己強大,才能應對一切的突發可能。
蘇鰲是自己的友軍,這是他現在最大的希望。
所謂希望,只是對絕望偶爾的否定。因為只是偶爾,所以總是很難長久,自己的命運在別人的股掌之間,如果這次出京查案是一場預謀,那麼自己多半會死在冀州,希望的最末往往會變成失望。
天微亮,他便早早起身來到書房,研磨后,奮筆疾書,不是在寫遺書,也不是在寫告密的摺子。
陳六平在寫詩,默寫《唐詩三百首》,因為他想到如果此行真的客死他鄉,今後府里便沒有了收入,雙兒以及府里的人該怎樣繼續生活。
雙兒對自己如這世上的親人一般,他捨不得那丫頭今後風餐露宿街頭。
所以要儘快出版詩集,用自己現在的名聲,換取府里人未來的溫飽,當然府里的銀子除了開書局,餘下也會全部帶在身上,如果冀州遇險,確定是一場陰謀,自己一定會逃往別的州府,遠離京城,不再回到這個是非之地。
瑰麗的朝陽冉冉升起,彩霞像縷縷金絲浮遊中天。
雙兒邁著輕盈的步伐,一蹦一跳的來到書房,倚在門口,看見少爺在專心的寫字。
「少爺,你為什麼起的這麼早啊?」
「三日內,必須讓府里人找好開書局的地方,我的詩集也要儘快出版。」
陳六平沒有抬頭,還在奮筆直書。
「哦。」
雙兒的鵝蛋臉,笑容愈發甜美,少爺居然知道著急賺銀子了。
胡亂的吃口早飯,餘下的這些雜亂紙張交由雙兒整理,陳六平急匆匆的奔向宮裡。
臨近寢殿,他深吸一口氣,裝作無事人一樣,壓抑心中的擔憂。
昨晚深思熟慮后,自己的猜測不能透露給皇上。一是他手中無實權,二是自己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事情捅一旦出去可能還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因為還沒有上朝,元明帝今日隨意穿了件乳白色長袍,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很高興,見他進來招招手,隨後把手上的聖旨遞過去。
黃底黑字赫然寫著,羽林衛千戶還有自己的名字,果然陞官了,而且一下進入到正五品,火箭般的提升速度,這官銜比曹歩舉還要高一截,古人說朝中有人好辦事,果真如此。
「六平,金鑾殿上文斗挫敗扶桑國使臣,這賞賜是你應得的。朕還打算過些日讓你出京,調查壽寧伯張鶴齡侵地案,如果案子查清回來,還會另行封賞。」
陳六平戲精上身,強打精神謝恩。
俄頃,元明帝看了一眼殿外,低聲說道:
「出宮離任前,還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陳六平一愣,正襟危坐,不敢大意。
「朕這幾日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太初學宮的星辰塔歷年消耗如此多的國力,後面究竟是要做什麼,搞這麼大的工程只為彰顯國力,這個理由不能令人信服,如果只是圖於表面,從今年起朕便要停掉這工程進度,後續命戶部也不會再撥付銀子。」
「陛下是想讓我去一趟學宮嗎。」陳六平用力吐出一口氣,換上為難的表情:
「當日朝堂之上戶部侍郎有言,星辰塔工程其中緣由只有皇帝能知道,我去能行嗎?」
「當然行啦。」元明帝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兄弟,我讀書少,你別騙我。這等大事是我這小小官職之人能知道的嗎,這不易於二人共享核彈發射密碼。
但凡知道秘密的人,按照慣例,後面的角色往往都會被滅口,這是影視劇里的經驗規律,他吐槽,這燙手的山芋不好推脫,畢竟是皇帝下的命令。
陳六平嘴角一抽,彷彿心底里有一道聲音再說,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先把握襠下。
抗旨是大逆不道之罪,只能一狠心點點頭,算是接了這苦差事。
元明帝沉思片刻,繼續說道:
「朕一時半會不方便出宮,朝中事務繁多,待會宮裡自然會先給學宮下旨,到時憑藉著旨意,學宮方面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陳六平勉強答應,但總覺著這差事不好辦。
不過那個京城第一美人白雲飛出自學宮,也不知道這次能否有緣一見。
「今日你先去羽林衛衙門,等過後朕再安排你去學宮走一趟。」
假笑男孩一臉苦笑,告別皇帝后獨自去羽林衛衙門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