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髮時節

蘇醒回到了中原以後，心潮澎湃。形單影隻之際，卻又無限感慨。

自己想師父，去找師父，差點回不來。現在回來了，心裡卻又空落落的，無所託付。自己已經是武林盟主，針幫幫主，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自己到底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心裡慌慌地，找不到答案。

蘇醒突然覺得天大地大，卻無她的容身之處。心中孤寂寂的感覺像一棵浮萍，蘇醒想家了。

蘇醒掏出父母遺棄她時留下的血書，心中猛然決定，要去尋找父母，自己不是一個孤獨的孩子！

於是按照師父關紅燕留給自己的記憶，來到了那座山，找到了當年她被丟棄的山邊小路。小路還是那條小路，山還是那座山，可是人呢？師父關紅燕丟下她走了，自己卻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

蘇醒問了一個砍柴的老人。老人告訴蘇醒，山的那一邊，以前確實有一個蘇家莊，在山旁邊的那條河口。只是後來發洪水，蘇家莊的人都逃難走了，蘇家莊也就沒了。

蘇醒來到了那條河口，站在河邊。河水很清，照映出了自己的影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滿臉愁絲。碧波蕩漾，影子里，突然覺得師父關紅燕站在了自己的身邊，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秀髮，給了她無限的關愛，彷彿說道：「孩子別怕，我就是你的媽媽。」蘇醒突然淚眼婆娑，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到了河水之中。

河中又彷彿看到了第二個師父玄機真人的影子，玄機真人手持拂塵，聲音柔和地說：「孩子，你是大家的孩子。你沒找到你的父母，天下的百姓都是你的父母。你行俠仗義，濟世救人，就是向他們盡孝。你幫了別人的父母，別人自然也就會幫你的父母，何必又分得那麼清楚？」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蘇醒真的蘇醒了。她覺得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於是離開了蘇家莊的河岸，向武夷山走去。

到了武夷山的山口，蘇醒覺得彷彿覺得有人一直在跟蹤她。她猛然回頭，抽出寶劍，卻發現連人影都沒有。蘇醒發現自己病了，怎麼會出現幻覺？

來到了村口，卻看到了清遠道人和慧能和尚在和四個官差在廝殺。只聽清遠道人說道：「我們蘇幫主雖然失蹤了幾個月，但是她是雲遊去了。你們說她死了，就憑一個打魚人的話？你們憑什麼要取消她的武林盟主？」

其中一個官差說道：「打魚人親眼看到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子到海中找人，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島，她還能生存嗎？打魚人當時還問了姓名，說是叫蘇醒。」

慧能和尚叫道：「我們沒見到，我們不相信！」揮起禪杖，向一個官差打了過去。

官差的武功並不弱，看起來都是大內高手。一個官差的劍法，彷彿就是奪命四式！一招接一招地非常老道。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從武林天驕那裡買到的書。

清遠道人對奪命四式非常了解，所以並不吃虧。但是兩個人對打四個人，清遠道人和慧能和尚漸漸地落了下風。

蘇醒看了半天，也不能明白為何他們要打鬥。於是遠遠地走了過去，說道：「你們在練劍嗎？」

清遠道人喊道：「蘇幫主回來了！你們還打什麼？」

慧能和尚也歡呼：「幫主回來了！」

幾個官差也停止了進攻，提著寶劍看了看蘇醒。他們看到一個無精打採的姑娘，正在獃獃地望著他們？

一個官差道：「蘇幫主已經葬身大海。你們找了一個無精打採的姑娘，穿件紅衣服，難道就能冒充蘇幫主？」

清遠道人喝道：「你瞎了狗眼，這就是我們蘇幫主。蘇幫主，您說話呀！他們要取消您武林盟主的稱號！」

蘇醒冷冷地說道：「取消就取消唄。我根本就不稀罕。」

其中一個官差不相信她就是蘇醒，於是一招「飛花奪目」朝蘇醒刺去。

蘇醒見了，用劍尖輕點，就斷了對方的寶劍。

慧能和尚道：「你們還不相信？天下誰能輕輕一點就碎了你的寶劍？」

蘇醒說道：「碎他寶劍不難，何況我用的是削金斷玉的真寶劍。」

突然一個官差坐到了地上，他的大腿抽了筋，疼得汗都出來了。

蘇醒手一揮，一根銀針扎到了她的足厥陰肝經上的「曲泉穴」，然後脫下了他的鞋子，另一根針扎到了他的「太沖穴」，約么半炷香功夫，蘇醒拔出了兩根針。說道：「你這是筋攣，是足厥陰肝經有寒氣長期入駐，而剛才你們打架的時候卻用力太猛，所以抽筋了。我給你針一下，現在好了。」

果然，那個官差腿不疼了，他站了起來，躬身說道：「謝謝蘇幫主。」

清遠道人洋洋自得地說道：「除了我們蘇幫主，誰還會用『神行九針』？這下你們相信了吧？」

幾個官差都抱拳施禮道：「對不起，蘇幫主。我們沒有調查清楚，聽了打魚人的話，就以為你不在了。現在見到了你，我們可以回去復命了。告辭。」

蘇醒抱拳跟他們說道：「打魚人也不知道後面的事情。可以理解，幾位官爺，慢走。」

送走了幾位官差，蘇醒心情無比低落。劉蓮和黃之道留在了黃山，傳授醫術。蘇醒一個人更加寂寞，心裡空空的，找不到東西填滿。

這天，蘇醒把清遠道人和慧能和尚叫來道：「你們如果想回本幫本派，可以回去了。如果願意在此處繼續傳播武術和醫術，那就繼續把學生教好。我想出去找飛天神尼，所以將離開一段時間。」

清遠道人說道：「幫主想出去，儘管出去，這裡有我和慧能和尚，也能照顧得過來。再說了還有王海南和孫傳福，他們武功醫術都得到了幫主的真傳。特別是王海南，是百年前黃奇大俠的傳人，武功醫術都在我和慧能之上，幫主也可以請他盡一份心。」

慧能和尚也點頭稱是，說道：「蘇幫主，我們在此幹了好幾年，也付出了心血，所以我們想幹下去，不想半途而廢。我們希望針幫發揚光大！」

蘇醒道：「二位說得是。那我出去的時候，由清遠道長代行幫主之職，不知慧能大師是否同意？」

慧能說道：「那自然同意。我們兩人現在如同一人，心裡只有針幫。請幫主放心去雲遊。」

蘇醒心裡很是感激，覺得擔子輕了不少。於是告別大家，決心去找飛天神尼。

蘇醒在去找飛天神尼的路上，輕鬆了許多。她不再著急趕路，一路遊山玩水，倒也輕鬆自在。這日，到了黃山，本想去看看劉蓮他們，又怕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又打消了念頭。在黃山腳下，蘇醒感到還是有人在跟蹤。蘇醒躍上了樹梢，極目遠眺，卻仍然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心想，自己肯定是病了，整天疑神疑鬼。又給自己把脈，卻又發現脈搏均為常態。於是繼續前行。

再次來到「雲泥庵」，心中感慨萬千。還是幾年以前，自己是少女的時候，飛天神尼把她帶進了通天徹地之門。不知道神尼現在是否一切都好？

於是請知客尼姑通報飛天神尼，說蘇醒求見。

不一會兒，飛天神尼迎出門來。蘇醒一看，神尼仍然精神矍鑠，語笑嫣然，毫無老態。蘇醒奔過去抓住神尼的手，淚流滿面，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飛天神尼再次把蘇醒摟在了懷裡，拍著蘇醒的肩膀，說道：「好孩子，受苦了。知道你做了那麼大的事情，老尼一直為你高興。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能再見到你。阿彌陀佛。」

蘇醒在神尼的懷裡，漸漸心情平復。說道：「神尼，我去找了我的父母，沒有找到。那裡曾經發洪水，把村莊都沖毀了。村民都逃難去了，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神尼請她落座，說道：「我想你父母現在肯定在一個平安的地方。有你這樣的女兒，菩薩會保佑他們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蘇醒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道：「神尼，我覺得我的人生已經到頭，前方茫茫大海，看不到邊際。心裡空空落落，沒著沒落。我想拜你為師，削髮為尼。不知神尼可否願意為小女子剃度？」

飛天神尼道：「阿彌陀佛。蘇施主，我佛慈悲。但是你的紅塵未斷，塵緣未了，即使心向我佛，也是難以安寧。」

蘇醒道：「神尼怎知道我塵緣未了？」

飛天神尼道：「你現在還是針幫幫主，武林盟主。雖然這都是虛名，但是有人在記掛著你，需要著你。你離開了，對於這些人來說，是個衝擊，也是不負責任。」

蘇醒道：「這些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即使我出家，我也會抽時間來關心他們。我也會跟您一樣，可以行俠仗義，濟世救人。身在何處，又有啥關係？」

飛天神尼站起來說道：「就憑你說的這句話，境界已經超過很多的修行人。我佛慈悲，願意接納所有願意修行的人。可是正如你所說，在哪裡不是修行，為何卻要出家？」

蘇醒也站了起來，說道：「神尼說的是。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想遁入空門，請神尼成全。」

飛天神尼道：「你這樣是逃避，而不是真的看破紅塵。老尼看你塵緣未盡，還是請你三思而行。」

蘇醒道：「小女子心裡再無牽挂，此點請神尼仔細考慮。」

飛天神尼道：「阿彌陀佛。老尼看你心裡仍有牽挂。即使像你所說，你心無所礙，可是有沒有放不下你的人？」

蘇醒道：「小女子推斷，世上也無心裡牽挂我的人。」

飛天神尼道：「阿彌陀佛。既然施主這樣說，我願意為你剃度，作為我的關門弟子。」

蘇醒跪了下去，說道：「感謝師父接我入門。」

飛天神尼說道：「你想清楚了么？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

蘇醒說道：「師父，徒弟考慮清楚了。」

飛天神尼搖了搖頭，拿起剃刀，就要手起發落。忽然，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在門外響起：「蘇施主，你真的要出家了么？」

蘇醒心裡一震，眼淚卻流了下來。

只見一個風塵僕僕、滿臉鬍鬚的人走了進來。蘇醒站了起來，說道：「你是林悟？怎麼成了這副摸樣？」

那個人說道：「正是林悟。我一直跟著你，一路風塵，你卻沒有發現我。可是，我是再怎麼想，也沒想到你要出家。」

蘇醒擦去了眼淚，說道：「我不出家，還能到哪裡去？」

林悟伸出了右手，握住了蘇醒的左手，說道：「蘇姑娘，你還沒有家，卻又如何出家？不如我們一起到長白山天池旁邊，撫琴一曲，共奏《高山流水》如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