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彼方的你，現在還好嗎

海平面才拉開旭日的第一道光亮，寧靜如睡去一般的小鎮也漸漸拉開了一天的匆忙，而一位位不速之客也紛沓而至，飛揚的船隻劃開大道積水，破浪的轟鳴回蕩在暖風之中，滴滴如碎玉飛濺，站在船頭的邦妮不帶盔帽，任由一頭粉色櫻發在空中肆意飛舞，竟是半點不沾水滴。

走了那麼多彎路但是終於回到了最想來的地方······

「最近又有一個新人跑到白鬍子那裡去了，懸賞五億貝利的大海賊啊！」

「是啊，聽說強的不得了啊！就連好幾個七武海和海軍大將都在他手上栽過跟頭······叫什麼艾斯來著？」

「——火拳艾斯，是叫這個名字沒錯！」

只是不經意的見聞，卻讓她再也無法將視線從喧囂處挪開，甚至粗暴上前打斷那幫連最底層的嘍啰都算不上的海賊，從他們嘴裡一字一句逼問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卻又在察覺到自己的反常后，連身後一干同伴的驚詫目光也顧不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原處。

分隔兩年之久，心底卻還是如此的思念著對方，就連既定的航線，也被自己強行改變，回到了這南海的巴苔里拉島，因為這裡是，他和她首次相遇的地方，就在那個夏天。

然而命運冥冥難測，就象那變化無形的火焰，在風中聚散無常，在每一個交錯的剎那，變幻出詭譎的圖案。

那一刻，無論是他，抑或是她，又豈能料到彼此之間竟會發生這樣難捨難割的情緣呢？

但是成長，讓她學會了一件事。

——無法愛的時候學會放手。

因為抓住幸福，其實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氣。

如果當初自己早一點抓住的話，或許幸福，現在已經在手中了。

眼中帶著迷離，邦妮似注視似回憶的朝著自己此次的目的地走去，那本應是廢棄的宅邸，如今卻莫名的整潔光鮮，從屋檐到前院，竟是被人重新翻新了一遍。

還是說，那個人也回到了這個地方么？抱著跟自己一樣的心情，在這裡等著與自己的重逢？

帶著期待的目光，邦妮顫顫走進房門，她甚至已經在心底里組建著自己接下來的話語，畢竟，他們真的是好久沒見了。

屋內整齊乾淨，看得出打掃的人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整體的布置也顯現得出相當的格調，邦妮抬頭一望，大廳中央掛著的壁畫儼然映入眼帘。

「那個就是艾斯的母親，波特卡斯·d·露玖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感到很震驚呢，艾斯的母親······沒想到他還有那麼多我不了解的。」

宛如清泉流入山澗的聲音在邦妮背後響起，不用刻意回頭去看，單憑她感覺到的氣息，就已經知道來者是誰，只是對方在這裡的出現，令她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沒有想到呢，會在這裡碰上你。」來人卻是微微一笑，語氣落寞的陷入的回憶般道，「好久不見了，邦妮······」

「是呢，我們······好久不見。」

有些失望又有些迷茫，邦妮帶著心中的那份隱痛，和尤娜再次站在了一起，而距離上一次，那已經是兩年之久了。

黑桃海賊團，自分成「黑炎」與「桃心」，她今日始聞故人消息，心底驚訝、歡喜之餘，自不免有些莫名的悵惘感傷，當年三人同進同退的悠遙歲月，似是憧憬似是幻想，她的眼前好像已經出現了心中那最美好的景象，溫馨亦溫暖，彷彿，這兩年來的憤懣憂慮，都一如坍塌崩瀉的冰雪，瞬間煙消雲散了。

回憶本來是非常美好的只要你能讓過去的都過去。

傷心難過也不是壞事，因為它代表你曾經是真心的付出過。

輕言淡語中，兩人將各自離別後的所見所聞紛紛共享，點點溫情帶過，卻又是一陣悲喜交摻。

「我曾經很幸福過······」

兩年來的生死際遇、恩怨情仇，都已向邦妮盡數道明，包括莉莉婭，包括她與艾斯之間那段難捨難分的情緣，俱無一隱瞞。

「如果生命能夠重來，我想，不論幾次我都願意與艾斯相遇吧。」

自聽聞艾斯最後竟然選擇了不是她們兩人中任何一個的第三者，邦妮頓時如鯁在喉，卻又無法傾吐，正不知當如何開口，卻見尤娜放下手中的杯子，渡步到了一旁，仰頭凝望這個與他約定的「家」，輕輕地嘆了口氣，道：

「所以說，我已經有屬於自己的覺悟了，邦妮，我以前總是擔心是不是能留住他······」

「但是······有比現在這個更完美的結局嗎？自己的話，應該能得到幸福吧，不過要做好等待的準備，但是啊，這一次的機會，一生都難得有一次啊。」尤娜轉眸朝她嫣然一笑，如夢囈般呢喃道。

「這也許不算是真正的愛情，但是這又能如何呢，已經是完美的結局了吧，與其奢求那種東西，不如······我想，如果當時沒有跟艾斯相識，如果生命中從來沒有艾斯的影子，我的未來將會是怎樣呢？那種事情，連想都不敢想啊······」

想起艾斯，想起莉莉婭，想起他們與自己那三人錯綜糾葛的愛恨情緣，胸膺中彷彿被什麼堵住了，酸楚、甜蜜、喜悅、哀傷、痛苦、幸福······全都在心中翻江倒海，跌宕成洶湧的柔情。

「那麼你呢？你還愛著艾斯嗎？」

就在尤娜傾吐的那一刻，邦妮突然感到一陣蒼涼入骨的惆悵與迷惘。

「愛？」

少女對異性的朦朧的好感，加上對仗義相救的感激。以及弱者對強者的仰慕······如果這些東西混雜起來成為撥動少女心弦的情感的話，那就姑且把它稱之為愛情吧。

「雖然偶爾也會想起從前，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想起自己和他相識至今，心裡卻愈發覺得，那不是愛，那已經······變成了回憶和執著。」

人生就如同夢裡那恣意不定的狂風，在無邊無垠的幽暗的晨曦里，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卻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當你知道錯過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掉頭。

「也許，我愛的······不過是追逐他的旅程······也許我們總是說自己放不下他，其實只是放不下回憶。」

是呢，已經失去的東西再緬懷也沒有用了。

人生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

「至少，我和你都不是最後的輸家吧，而莉莉婭，也未必就是最後的贏家。」

「莉莉婭被艾斯吸引了呢，在他身邊越久，我就越能感受到，艾斯的身上似乎有種特別的東西，能讓周遭的人不由自主的想向他靠攏。」

細細回味自己的一生，最後卻只能換回若有所失的嘆息，尤娜此時除了苦笑，大概也實在是找不出第二種表情了吧。

「愛情，真的是從來都不晚呢，只是這個叫莉莉婭的······我不明白！為什麼艾斯會選擇她？」

「是啊，我也曾經無數次過問自己這個問題呢，我大概只能這樣想了，有那麼多好女孩喜歡過艾斯，也不止一個女孩讓他動心過，可大概只有這個，最讓他心痛吧！」

「心痛······是這樣嗎？所謂的感情，就是這樣么······」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不付出代價，就能夠相互給予的，就只有「感情」了啊！」

不知不覺間，憂苦的心思，倒是稍稍變淡了。

「也許你無法理解吧，跟著艾斯兩年多來，有時候自己也想過，海賊窮其一生所追求的onepiece，其實不單單代表某種意義不明的傳承，或許也指的是人生吧······我當了海賊這麼久，想要得到的onepiece或許就是簡單：找到一個人愛我，並接受我的一切。」

「到了最後，友情也好，愛情也好，久而久之都會轉化成親情······家人，就是我的追求罷，我想對於艾斯，也是如此。」

尤娜一臉微妙地閉上了眼睛，萌動的少女心，少年略微羞澀的笑意，在經歷了激烈的同甘共苦的冒險和戰鬥之後，在彼此心心相印之中，於純白的冰天雪地中，許下山盟海誓······

而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經擁有了！

為此，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那你現在呢？就這樣等著他的承諾，然後再和他結婚？」

說完，邦妮和尤娜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儘是平靜溫和，並沒有多少羞意。

「真希望你不會等一輩子！」

「那怎麼可能呢？」

尤娜的眼中一片迷離，而裡面的神情依然是平靜溫柔，「承諾，可是無法讓我和他結婚的。能讓我和他結婚的······只有真愛啊！」

言畢，尤娜臉上湧起酡紅之色，如霞光暈染，竟是從未有過的嬌艷。

合上門，邦妮站在原地，不曉得怎麼回事，心中一陣刺痛，空虛得難受，好像失去了什麼寶貴東西一樣，淚眼朦朧，伸手去擦拭，卻湧出更多淚來。

有一種愛叫做誤會，她誤會你不愛她，你誤會她不愛你，所以這種愛還叫錯過！

如果時間有靈，那它必是天底下最固執的存在，流逝匆匆，一如既往，永不更改。

她知道，這樣的感覺叫做寂寞。她了解，這樣的心情叫做孤獨。

······彼方的你，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