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夫聊發少年狂?
王榮問了話,門外卻是遲遲都沒有動靜傳來。
等幾人出了門來看時,只是看到伊圖那先蹲在走廊盡頭,拿著根木棍正在地上寫寫畫畫的,和他一起蹲著的還有那個長相很是奔放的胡人博士。
點錯天賦成了讀書人的陳大詩人站在伊圖那先背後,單手捻著鬍子,在一旁看的很是津津有味。
「哎,那個姓伊圖的,你想出來沒有啊?要是覺著難的話咱再幫你換一道題目。」
王榮沖著他又喊了一遍。
「本王不姓伊圖!」伊圖那先憤恨的沖著王榮吼了一聲,只是突然發現陳大詩人站在自己背後,只能老老實實的見禮。「學生見過陳博士。」
「王子客氣。陳某見王子與康博士在地上寫寫算算,想來是什麼有趣的題目,便過來看看。」陳大詩人很是客氣的回了禮,沒再接茬。繼續看著地上畫的那幾個好像橋和島的圖形思索。
王榮蹦蹦跳跳的過去,只是三言兩語就把來龍去脈給陳博士講了。
「哦,這倒很有趣。陳某不才,願為此事做個見證。不知兩位王子是否准許。」陳大詩人放棄了繼續在橋和島上燒腦,聽到賭局一事,倒是起了很大的興趣,忙不迭的表示想參加進來。
見陳大詩人還來湊熱鬧,伊圖那先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嘴唇哆嗦了幾下,卻又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所以只能憤怒的一揮袍袖,轉身就走。
往外走了幾步路以後,才甩了句話過來:「明日此時,本王帶著答案在此地與你們不見不散!通知你們林邑的聖女準備嫁妝吧!」
在伊圖那先那裡獲得了些成就感的王榮回身看到了李重潤,卻突然想起來好像自己剛才的計算的題目還沒算完。
「哎呀,剛才的那個題,還沒算出來。」王榮一臉沮喪的跟李重潤抱怨。「那數字,好像怎麼都算不完啊。」
李重潤笑了笑,摸了摸有幾分喪氣的王榮的腦袋,「那自然是算不完的。不過我也給他出了一個沒答案的題目。所以咱們扯平了。」
王榮還準備再爭論什麼,只是李重潤見陳大詩人準備離開,便先安撫住了王榮,跟陳大詩人作別。
「學生謝過陳博士今日仗義執言,為學生做見證。」李重潤一躬到底,向陳大詩人行了個很是莊重的禮節,范育碧聽言也是忙不迭的行禮。
就連平日里很是牛氣的王榮也對陳子昂拱了拱手以示謝意。畢竟有陳大詩人做見證,就算伊圖小兒日後準備賴賬,也要考慮一下陳大詩人和他背後國子監的影響力。
「陳某今日只是見此事有趣,礙於身份不便直接參与,能做個見證也過癮。」陳大詩人哈哈一笑,很爽快的承認自己就是來吃瓜順便打醬油的。擺了擺手就當是回過了禮,轉身就走了。
剩下的時間都在給王榮講解啥是無理數和安撫很緊張卻又幫不上什麼忙的范育碧中度過了。
放學回了西隔城,因為少了一人的緣故,五王殿的空氣難免有些鬱卒。
范哥兒還小,樂呵呵的想像李隆基出去了以後會享受些怎麼花天酒地的日子,只是在這五王殿裡面憋屈久了,能想到的也只有隨便吃肉和可以出門捉蝴蝶兩件事情而已。其餘幾個人都沒了話,聽李成器將箜篌彈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送飯的宮人準時的派了飯,大家發現和晚飯一起送來的居然有一壺酒,還難得的配了一隻烤雞,才讓五王殿里的空氣輕快了一些。
到了此間已經數年,李重潤倒是第一次喝到酒。
第一眼看上去,酒有些渾濁,還帶著些許的綠色。輕輕的咂了一口,酒味很淡,一股很特別的酸澀縈繞其中,彷彿放久了的醪糟一般。
當年李白居然就是喝著這樣的東西作出那些傳世名篇,李重潤暗暗感慨,如果小爺做些好喝的酒出來,想必將來的太白先生應該能做出些更加曠古爍今的句子出來。
可能是這輩子從來沒喝過酒的緣故,三兩口酒下肚,李重潤還沒機會借著酒勁兒聊發些少年的狂氣,便趴在駝背堂哥的懷裡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被宿醉那一陣緊過一陣的頭疼折磨的欲仙欲死的李重潤,剛從馬車上下來,準備往國子監里去的時候,之看見一個小黃門正等在門前,看到自己,就急匆匆的趕上來見禮。
「太平公主殿下有令,請公子前去一敘。」
被清冽的秋風一激,李重潤覺著自己頭疼似乎減輕了一些。勉強撐起了精神回了禮,沉默著跟著那小黃門就去了。
從公主府後門進了後花園。後花園中有一花亭,太平公主正站在亭下,抬頭看著亭旁的一株松樹出神。
「侄兒李重潤,見過太平公主殿下。」
幾日不見自己這位公主姑姑,李重潤覺著她身形依稀比之前在觀景台前的時候更加豐腴了一些,也沒有穿那日甚是招搖的胡服,反而是一身男裝的打扮。
腳上蹬了一雙皂靴,一頭秀髮則盡數攏進了烏紗帽里。腰間墜了一塊玉佩,顏色翠綠,看上去依稀像是玻璃做的。
和另外一位男裝麗人上官婉兒的英氣逼人不同,反而是透出一股子嬌媚的感覺出來。
「你個小鬼,那天不是叫姑姑叫的挺順嘴的么?」太平公主雖然看上去精神還好,眼睛卻有些紅,還有些黑眼圈隱隱約約的顯現了出來,像是一宿沒睡的樣子。「怎麼上了幾天學,感覺和前幾日見你的時候有些不一樣?」
「當日被歹人誣告,心裡難免有些怨氣。「李重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太平公主扯皮,「如果不是太平公主殿下給了小侄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小侄倒是也沒機會能來國子監求學。還真得要謝謝公主殿下。」
「怕不只是當日有怨氣,今天聽著也還留著幾分。」太平公主嘴上說的這般,心裏面卻覺著李重潤全然不似那日在觀景台如倔犟的石頭一般,雖然還是一般的倔犟,卻有一種通透清朗的味道傳來。
「侄兒不敢。」
「不敢,那就是還想對吧。」
「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油嘴滑舌的,你老爹那麼膽小老實一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自打穿越以來,李重潤對自己便宜老爹的印象不能說完全沒有,只不過全都是來自於道聽途說。今日難得聽到太平公主評價了一番自己老爹,不過聽起來,自家便宜老子給太平公主留下的印象應該並不是特別好。
太平公主見李重潤沒了聲響,便沒再續著這個問題說下去。只是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鳳儀衛?」
「沒有聽過。」李重潤很是乖巧的搖了搖頭。
「當年太祖皇帝成立百騎,偵緝天下不法。後來父皇繼位之後,以寬仁治天下,便取消了百騎。」
太平公主神態終於有了些變化,眼角微微的抽了抽,輕輕的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哀痛。
「後來大哥李弘暴病而死,二哥李賢又牽扯到謀反一事,父皇頭風嚴重無法理政,朝局混亂。當時還是皇后的母親大人便又重建了百騎,命名為鳳儀衛。專職偵緝天下謀逆不法之事。」
「我素來不喜政事,只是你那父親。。。」太平公主看了看正在一副吃瓜群眾臉的李重潤,便轉了一下口風。「算了,不說他了。反正最近母親大人想將這檔子事情交給我。所以才有了這座公主府。」
「只是小侄確實和這鳳儀衛,沒啥瓜葛啊。「李重潤一臉無辜的看著太平公主,並不算大的眼睛里寫滿了誠懇兩個字,心裡卻暗暗開始琢磨當年自己便宜老爹李顯,是不是真的和史書上說的那般無能。
「以前沒有瓜葛,不代表以後沒有瓜葛。我這裡有件事情,剛好需要你這個國子監監生的身份幫我查一查。」
「鳳儀衛偵緝天下,怎麼會沒有法子探知一個小小的學堂?」李重潤覺著自家公主姑姑不會真的把自己當小孩子了吧,怎麼會有這麼白月光的感慨。
「國子監六堂,但凡是出來去應了科,且不說是明經和進士。單單是算學科,也足以進工部、禮部去吃皇糧。能考進國子監的都是大才,誰願意來這黑不見光的衙門。」太平公主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李重潤。
「原來是考不上啊。」李重潤努力的擺出一個呆萌的表情:「公主殿下,我還是個孩子。」
「一個三兩句話就把仇人擠兌死的小孩子。」
「謝公主誇獎!」
「別的不說,你不要臉的樣子倒是很有你父王當年的風範。」
「謝姑姑表揚。侄兒一定再接再厲。」
「好啦,不要扯皮啦。」太平公主很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又不是讓你真的來我這邊做事。母親陛下想來也不會同意讓你進來。我只是有個事情,得你幫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