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上元二年發生了什麼?
雖然還是盛夏,清晨的邙山卻還是涼颼颼的。
隱約有些許晨霧,裹著些許草木的味道從樹林間飄散開。
幾張沒燃盡的紙錢被微風裹了,從碎石鋪就的小路上滾了過去,不知飛向何處去了。
偶爾幾聲晨鳥的脆啼,在葉片間來回蕩了兩聲,卻顯得並不怎麼雜亂的山崗越發的幽靜起來。
「阿兄,這地方怎生這麼怕人。」
昨晚上的爭論到最後也沒有結果,姨娘堅持不肯離開,李重潤也就沒了法子。
最後也只有裹兒跟著自己撤了出來。
「邙山是避暑的好地方,若不是今年事情多,現在咱們全家肯定還在清漪園裡逍遙。」
李重潤感慨了一聲,作為一個胖子,夏天的暑氣確實要比冬日的酷寒更讓人難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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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裹兒緊了緊身上披的帔子,拽著李重潤衣袖的手上又多用了兩分力氣。
一行人從神都水道中出來,趁夜回了新揚,都沒來得及歇一歇,就摸來了這裡。
「你有沒有想過,鬼神這種東西,從邏輯上講不通。」
和仙蕙不同,裹兒對李重潤擅長的自然科學實在沒什麼興趣,天賦點乾脆都點到了文科上面。李重潤也只能從文字遊戲的角度跟裹兒掰扯。
「怎麼說?」
果然,提到邏輯這種東西裹兒就來了興趣,手上不自覺的放鬆了許多,大眼睛寫滿了問號,晶亮亮的看著李重潤。
「如果鬼能害人,能把我們怎麼樣?」
「那自然是死了。」
「死了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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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鬼啊。」
「那死和沒死又有什麼區別?變成鬼還能活得更長一些。」
「這不對……」
被李重潤的歪理邪說給梗住了嘴的裹兒一時語塞。雖然本能覺著阿兄說得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類似的邏輯還有很多啊,比如鬼能亂穿,就表示他們沒有實體,既然沒有實體,為何又會傷害我們?」
「人死了會變成鬼,大家又不是孫猴子,誰祖上沒有幾十上百萬個祖宗?有這麼多鬼護著,這麼一兩個孤魂野鬼又有何懼?」
「還有……」
李重潤畢竟是經歷過後世信息轟炸的老撲街寫手,玩這種文字遊戲自然是熟得很。
「鬼神一道,無外乎是為了讓人對生死產生敬畏。小王爺未免有些著相了。」
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從一旁的林間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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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沒見,老邢頭似乎還是那般老眼昏花的樣子,手裡杵著一根歪歪扭扭的竹子當拐杖,在一棵灑下萬千枝條的柳樹下露出身形出來,顫顫巍巍地向李重潤行了個不是特別標準的禮節。
「無非是小孩子鬥嘴的玩意兒,倒是讓老丈看笑話了。」
迷信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善的,李重潤倒不在意,見裹兒已經不像方才那麼緊張,便不再堅持自己的理論。
不用李重潤動身,李三就已經上前把老邢頭給攙扶了起來,背後向李重潤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就是個沒功夫在身的普通人。
李重潤心說,原來連這老頭都是武陵人的人,竟然連狄公都瞞了過去。
「小王爺既然不懼鬼神,那想來等會兒應該不會太過驚懼才是。」
老邢頭雖然看著有些老朽,腳下的步子竟然不慢,要想追上他,竟然還要廢上不少腳力。
亂葬崗子的規模比之前大了不少,大多是些連墓碑都沒有的孤墳,幾個新挖的墳頭前杵著一片薄木牌子,上面凌亂地寫了幾個字就算是墓誌,還有幾簇沒有燃燒殆盡的紙錢就當是祭儀了。
「好像比之前大了不少。」
氣氛有些死寂,李重潤沒話找話地說了兩句,試圖緩解一下有些低的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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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登基前幾年,死的人不少,這兩年已經少了很多了。」
老邢頭回了一句,便又看似顫顫巍巍地在前面帶著路。
聽起來,似乎老邢頭對當今至尊並不是特別排斥。
「老丈有沒有興趣回大理寺教一下我家幾個不成器的師弟?」
「老朽跟死人打了一輩子交道,對活人真心沒啥興趣。」
老邢頭一點面子都不給,拒絕得很堅決。
「死人又不會說話,哪裡有活人有趣。」
李重潤實在理解不了這種比得道高僧還能看淡生死的人生觀。
「死人不會害人。」
老邢頭帶著李重潤來到了一個有些隱蔽的山洞口前,眼白比瞳孔大得多的眼睛往後掃了一眼裹兒:「若是害怕,就不要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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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怕!」
裹兒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不過還是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露怯,咬著嘴唇狡辯著。
「王爺,裡面安全。就是,好慘……」
李三先行閃了進去,在裡面巡視了一圈就轉了出來,臉白得有些嚇人。
「能比潤州山下還慘?」
李重潤拍了拍李三的肩膀,示意他看好裹兒,凝神鑽了進去。
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藥味,李重潤做了這麼久醫生,很輕易的就判斷出來都是些柳樹根生石灰之類的可以抑制細菌繁殖的藥物。
山洞應該是有專門的透氣口,雖然是密閉的空間,卻隱約有氣流從深處吹了出來,讓藥物的味道越發的濃重了。
洞里比山間的晨霧更加的陰冷,本來還冒著汗的李重潤沒忍住,接連打了幾個冷戰。
「小王爺仔細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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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邢頭也跟了進來,嘶啞著嗓子提醒了李重潤一句。
李重潤還在觀察著洞里的環境,聽到老邢頭的聲音,急忙低頭去看。
頭低得有些快,加上方才冷氣一激,讓李重潤有些眼花,定了定神才把焦距給調準了。
腳下是一片白骨,森森然如亂石枯枝,嵯峨嶙峋。
白骨一直蔓延至山洞深處,腳下的白骨已然是慘白一片,看上去不知過了多少年頭,而趁著從洞口滲入的慘淡晨光,依稀可以看到洞穴深處還有幾個屍首,還帶著不少血肉在上面。
「這麼多死人!」
李重潤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怪不得向來膽大的李三方才會嚇成這樣。
「從小老兒做了這門行當,便尋了這麼個藏屍的地方。本來想著,把沒破的案子先存起來,沒準等後面能找到兇手,替苦主出口氣。」
老邢頭輕車熟路地在層層疊疊的屍骨間穿梭,熟稔地避開了每一具看似凌亂的屍骨。
「像這具屍首,是上元二年的一樁案子,苦主是個驛丞,在家睡了一覺就死了。小老兒只能判斷是中毒,別說兇手,就連毒物是什麼都沒找到。只不過死者死相很怪。」仟仟尛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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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丫頭長得是極美的,是通化坊上頂出名的歌妓。同樣是死在上元二年,同樣是死於中毒,死相一樣很怪,就好像有人牽著她一般。」
「到了後來,就只剩下了一類案子。」
穿過了不知道多少屍首,李重潤被老邢頭帶到了一具纖細的白骨之前,雪白的頭顱旁邊散落著些女子的首飾,還有些破爛不堪的女子衣裝,只不過看骨架卻明顯是個男子。
「這屍首我應該還見過您老驗屍。」
李重潤記得這屍首,就是當年那個被化妝成了女子的小花子。
「二十年以來,小老兒沒破的案子裡面,也只剩下了這麼一樁。」
「一共有多少屍首?」李重潤很努力地鎮住了自己嗓子發顫的衝動,故作鎮靜地問了一句。
「洞里一共有屍骨七百五十二具,扣掉無關的苦主。一共有五百一十二人。」
老邢頭聲音很鎮靜。完全沒有被這裡濃厚的屍氣影響到一絲一毫。
李重潤抬步就向外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扭頭問了一句:「這個案子,你是破不了?還是不敢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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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潤自然知道這兇手是誰,甚至連自己都有牽連。
「是不能破。」
老邢頭沒有跟著李重潤往外走,還在森森的屍骨林中回憶著過去,聲音幽幽地從洞中傳來,宛如從九幽之地滲出來的黃泉一般。
裹兒看李重潤同樣一臉慘白的從山洞裡面走了出來,一言不發的就準備帶人離去,自然猜到裡面一定是極慘烈的場景。
「阿兄,裡面是好多死人?」
「回去再說。」
李重潤突然想起老邢頭刻意提起的上元二年,似乎在暗示自己什麼東西。
想到此處,便扭頭安排李三:「聯繫一下監察院的人,讓他們把上元二年洛陽所有未破的案子查一下。」
「阿兄,上元二年可是二十五年前,那麼古早的事情,調查那東西又有什麼意義?」
李三本來都已經答應了準備離去,聽見裹兒的話也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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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邢頭,是誰的人還說不定呢。」
想到老邢頭莫名提起的兩樁無頭案,李重潤感慨了一聲,帶著裹兒消失在了晨間暗淡了許多的霧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