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抹葯

易梔很糾結，這腐肉要她親手拿刀割嗎，確定顧清淮不會發瘋咬她嗎？

這腐肉就算不割的話，以後也會朝著肉里不斷腐爛，之後可能就更難再治好。

思索片刻后，她將手中的金創葯放在了顧清淮的面前，說道，「這要可以幫你把傷口治好，但你的魚尾表面都腐爛了，要割掉才能再生，不然這要恐怕也沒用。」

易梔張開手，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便出現在她手中。

顧清淮抬頭看向她，額前披散的頭髮因為他的動作先後延伸了個u形的弧度，加上白得發青的皮膚，看起來像是要破碎了一般。

他看著刀子的眼眸顫動，弱弱地說了句，「把刀給我吧，我自己來。」

他那骨感蒼白的手，接過那把匕首，抿緊泛白的嘴唇。

他視線落在自己不堪入目，傷痕纍纍的魚尾，手握緊刀柄，一狠心，刮開了一刀腐肉，鮮紅的血肉從劃過的地方露出，和其他凸起的腐肉，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清淮疼的哼出聲來，長發蓋住了他的瘦削的臉龐，卻沒遮住他此刻脆弱的身形。

他弓著腰，轉了轉刀柄的方向，緊接著又是一刀。

「啊——」隨後他像是瘋了一般劃了自己身上的腐肉，眸底是翻起的痛苦掙扎。

鮮血如泉涌般不停滴在床面，顧清淮無法正確地面對自己丑陋的傷口，他恨，為什麼這世間的一切苦難都皆在他身上體現。

為什麼？為什麼嗎？

他像是瘋了一般用利刃划著自己的尾巴，疼痛只會使他愈加瘋狂。

「你在幹什麼？!」易梔一把搶過他手裡滴著鮮血的匕首，帶著怒氣質問。

「你以為你現在傷害自己，就可以報復曾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嗎？」易梔雙臂撐在床面，眼睛與她對視，「簡直愚蠢至極!」

顧清淮和她對視，被她眼底的怒氣和她的話刺激到了他的神經，他驟然清醒。

是的，他剛剛在幹什麼？

竟然就這樣失控了!

易梔拿著匕首看著那條原本就殘的魚尾，現在新傷加舊傷，簡直慘不忍睹。

這反派什麼狗屁智商，腦子沒問題吧。

可憐又可氣!

她俯身用匕首的刀鋒輕割腐肉，割著割著，耳邊聽到顧清淮疼得「嘶」的聲音。

她輕笑一聲，「現在知道疼，剛剛乾嘛去了？」

嘴上是這麼說，但手下的動作卻變得更加輕柔，還沒好氣的問「疼不疼」。

顧清淮看著俯身在自己魚尾上方的人兒，那小心翼翼的，令他心中一暖。

聽到她發問，破天荒的說出口，「疼。」

「好疼啊。」說著他幽藍的眸子就被覆上一層霧氣。

而他透過那模糊的視線觀察易梔會是什麼反應。

易梔一抬頭就看到他那張傾世之容哭得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她去作為女生也自愧不如。

她嘆了口氣，用乾淨的手背拭去他眼角的淚，「乖，不哭。」

她的清冷的聲音帶著耐心與溫柔，讓人很安心的感覺。

果然，顧清淮也不掉眼淚了，只是濕潤的眼眶還帶著些紅，鼻尖也透著淡淡的紅。

看他安靜了下來以後，易梔才繼續忙著處理魚尾上的腐肉。

她處理魚尾靠的比較近，周圍的空氣都瀰漫著腥臭腐爛的刺鼻味道。

易梔此時有點綳不住，但她不能這樣就吐了，這行為對反派傷害多大啊。

她屏住呼吸，花了幾乎自己所有的素養，才不至於反應出來。

她承受了太多了！

半晌，終於將所有的腐肉都處理好了，易梔把他的手中的金瘡膏拿了過來。

她指尖挖出一大塊膏體，一點一點的擦在他的魚尾上。易梔的指尖有些冰涼，帶著的膏體也有些冰涼，讓盯著她精緻的臉龐許久的顧青淮不禁紅了臉。

終於易梔放下那罐金創葯，神情有些疲憊。

這傷口處理好了，大概一個星期兩三天就能好了吧。

易梔和顧清淮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自己的冰床上，疲憊的睡了過去。

養反派真是勞心勞力。

這反派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根本就像個神經病一樣。

夜晚，黑幕降臨，一雙白皙修長的腳踏進了易梔的屋子，風鈴作響，只是此時的易梔卻睡得沉沒聽見。

「阿梔，阿梔。」

易梔感覺到有人一直在耳邊呼喚著她的名字，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句「滾」。

第二天一大早，易梔就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打擾。

她痛苦的睜開眼，竟然聽到了朝寺陽的聲音。

「師妹，易梔師妹，師尊喊你過去！」

易梔眉心緊蹙，極為不爽地開了門。

有嚴重起床氣的她想破口大罵。但是由於面子，出於素質，她給忍下去了。

事實上，無論什麼時候她最最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睡覺的時候被人不知死活的打擾。

原本還想再敲門的朝寺陽，門被猝不及防地打開，扣門的手還沒放下。

易梔束起的長發現在鬆散開來，一根呆毛還翹在頭頂，那張往日清冷的面容，現在卻在發怒地瞪著他。

活想像個炸毛的小貓咪。

朝寺陽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愛呆萌的抑制。心臟也忍不住多跳了幾拍。

易梔全程冷臉加不耐煩，問他到底是什麼事啊？

竟然打擾她睡覺啊！

知道是她的老父親去找她的時候，他終於收起了那副冷得生碴的樣子。

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和衣服，就準備和朝寺陽一起去。

不過她走了幾步就停頓下腳步，轉身望了一旁的房間，想要看一看顧清淮此時的傷口怎麼樣，有什麼異常情況。

沒辦法，在這個世界的目標就是這個反派。她的目標就是要讓反派愛這個世界，所以他就得給反派一些時間。去了解這個世界的美好，人們的善意。

可，當然這是理想的，她現在也很想幫反派復仇。

她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善良的人。

這些混蛋實在是有點過分，也有點道德綁架。一直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要幫反派復仇，說不定等他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他自然會熱愛這個世界。

不過她到後來也沒有想到，後來反派會將她視為此生唯一的救贖，意外成為他的信仰。

顧清淮看到站在門口的易梔，幽藍的眸子迸發出一道光。他的魚尾巴被纏上了一層又一層白布。

易梔看此時的顧金懷並沒有多少異常情況，只是還是那種病弱的樣子。

這朝寺陽也突然出現在門旁邊，被眼尖的顧清淮一眼看到。

他轉頭看向易梔眼神帶著些許醋意，彷彿在用眼神質問，

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