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婆，你在哪裡
十八樓的落地窗前，顧創左手夾煙，右手拿著一罐啤酒，看著凌晨的濱江河畔，連個鬼影都沒有。c城這幾年發展迅猛，曾經灰敗的街道和低矮的樓房在逐漸翻修，高樓越來越多，街道變成寬敞的馬路，商店也逐漸增多，c城日新月異的發展讓顧創也蹭到了一波福利。
姜季然問過他，為什麼會選擇十八樓，人家都嫌忌諱，住在十八樓跟住在十八層地獄一樣，整棟樓房中，十八樓的價格也相對比較便宜。
顧創這個學渣，雖說是生意人，但是壓根就不信這種。哪怕結婚做過愛了，他都覺得自己跟姜季然還沒有熟到能展示自己弱項的地步，他又怎麼好開口跟姜季然說，他就是圖便宜才買的，這話瀲灧老闆說出來鬼才相信！
「老婆，你在哪裡？」
在顧創心心念念者姜季然的時候，姜季然在床上輾轉難眠，最近她老是感覺肚子不太舒服，而且下身一直都有少量的褐色分泌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黃體酮太低，讓她卧床休息養胎。
可是她怎麼敢卧床休息啊，跟顧創離婚自己是凈身出戶，只帶走了自己的工資卡，雖說裡面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但是她也不敢亂用。在A城人生地不熟，沒有人可以幫襯，她打算生完孩子就找個月嫂和保姆照顧自己，在自己修養的這段時間裡處處都要花錢，而且以後孩子也要找保姆幫著帶，也需要不小的支出。
自己懷孕逃來A城，不敢去正兒八經的公司面試，公司就職都需要體檢，她這種孕婦沒有人會要的，只能在超市這種不需要體檢的地方先做著，能賺一分是一分。
從小沒有母親教導的她，就是來月經都多虧了初中班主任幫忙。姜季然以前聽奶奶說過，女人懷孩子哪有那麼嬌弱，都是下地幹活干到生。姜季然手情不自禁地撫摸著肚子，「寶寶，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後，就只有你跟媽媽相依為命了。」
夜的心事，浩瀚又紛亂……
第二天中午顧創在瀲灧大發脾氣。
顧創身邊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暴躁，就跟女人來大姨媽一樣。
就像現在，一群員工站在顧創面前大氣都不敢喘。顧創這個人生氣跟別人生氣不一樣，顧創生氣時一句話都不說，嘴裡叼著煙陰惻惻的看著你，看到你頭皮發麻都不帶挪眼的。
陸天塵一進門就看到這麼驚悚的畫面，一群人站在顧創面前雙腿打顫又不敢說話，算了，自己做個好心人救救他們吧。
「顧……」
「滾！」
還沒開口，陸天塵就被顧創的火氣嚇住了。這是叫他滾吶還是叫他們吶？
誰都不敢動，顧創一個眼神掃過去，瀲灧客房部經理先帶頭走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簡直就是一路小跑，生怕顧創改變主意又把他們留下來。
一屋子的人都走了，顧創掐滅了指間的煙，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最近每天晚上他都會重複夢到姜季然流產的畫面，醒來總是一身冷汗。偏偏這麼多天了，老黑那裡還是沒有消息。
「你怎麼了？早上不吃飯改吃炸藥了？」陸天塵走到顧創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接過顧創遞過來的煙慢悠悠的吸了一口。
「我請你吃你吃嗎？」
陸天塵：「……」
「大哥回來了，讓我跟你說明天晚上去富都吃飯。」難得早起一次來他這裡轉轉，哪知道一早上這傢伙跟爆炸一樣，隨便說句話就炸。陸天塵懊惱地甩甩頭，自己真不該一大早就來觸霉頭。
富都？顧創微微眯了眯眼睛，在煙盒裡抽了根煙出來，點著抽了一口。前世顧創離婚的第二天沒有去瀲灧，去的就是富都。離婚前一天有人介紹了個酒水商給他，離婚第二天本來他是套去趟富都和酒水商談合作的，就是在那裡，他見到了跟他有五分像的人，顫顫巍巍的叫他「哥哥」。
這輩子顧創醒來就給唐睿發信息讓他去談的合作，自己則是去了瀲灧。那個找上門的便宜弟弟，上輩子，他真的是小瞧了他。
「回神了！」陸天塵的手在顧創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想得那麼入迷。」
「沒事，你成天晃晃悠悠的，沒事做嗎？待在我這裡幹嘛？」
「我這不是沒處去嘛，不然誰願意待在你這種不解風情的人身邊！」陸天塵滿臉嫌棄的抱怨道：「真不知道嫂子嫂子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聽到「嫂子」這兩個字，顧創心裡又是一陣鈍痛，拿起手機剛想打老黑的電話，手機屏幕上就出現了老黑的來電顯示。
「說！」顧創一點都不跟老黑廢話，老黑這個時候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了姜季然的消息。
「顧爺，你讓我找的人我找到了，現在她住哪裡，在哪裡上班我發你手機上。她離開c城的時候坐的是大巴，又轉了幾趟車才安頓下來，上班的地方是間小超市，我們的人確實是廢了些功夫才找到的。」
老黑在那邊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顧創早就沒耐心聽了，老黑最後一個字剛落下顧創就把電話掛了，拿出抽屜里的車鑰匙就準備出門。
「誒，你去哪？」陸天塵拉住顧創的手，顧創一把揮開了。
「有點事，可能今晚趕不回去跟大哥吃飯了，幫我和他說一聲。」
顧創沒空跟陸天塵解釋那麼多，拉開辦公室的門直接走了。
在他們離婚到他死的那幾年裡，他其實很想很想姜季然，和姜季然結婚前他私生活非常混亂，跟姜季然結婚離婚到他死後，除了姜季然，他再也沒有過其他女人。
他到底愛不愛姜季然呢？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家裡整體都是爭吵的怒火和冷戰過後的沉寂，爺爺奶奶不喜歡他媽，因為他爸當初是上門的，爺爺奶奶恨他媽逼他爸當了上門女婿，壞了高家門風。可是是他媽逼的嗎？明明是他爸想走捷徑娶了顧家千金，後來顧家敗落，這群人的嘴臉全都漏了出來。
越長大他就越不愛回家吃飯，過年過節都是在外面跟兄弟一起過的。他非常不喜歡有人等他吃飯，等他回家，等他睡覺，哪怕跟姜季然結婚他也陪不了她吃幾頓飯，按時回家就更做不到了。
姜季然問過，既然他擔負不了做丈夫的責任，為什麼要結婚。
為什麼要結婚呢？大概，是因為跟他結婚的那個人正好是姜季然吧。
一路疾馳開了四個小時的車到姜季然小區樓下，這個鬼地方，導航都找了好久。看著眼前破舊的老小區，顧創心理特別不是滋味。
來這裡的這一路上他也在想，姜季然到底愛不愛他？在他死後去給他收屍，給他找真相，到底是因為愛，還是想要還當初他幫安葬她爺爺奶奶的那份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