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契約

「嘿嘿嘿，別管他們值不值得了，反正今天我是玩爽了。」玄冥瞳仁翻白，逐漸被黑色佔據，它的理智也在一絲絲從意識中抽離，分別向胸口處的魂種中彙集。

修道士的神通來源於體內的魂種。

魂種又是神鬼的力量精華。

如果修道士同神鬼之間的戰鬥陷入膠著，那麼前者的意識很容易被後者影響。

畢竟修道士的力量來源於神鬼。

尤其當神鬼打算捨棄自己的意識拚死一戰時，很容易引起修道士體內魂種的殘念共鳴。

所以在同神鬼之間的戰鬥。

修道士要麼快刀斬亂麻，不給神鬼捨棄意識的機會，要麼亂拳打死老師傅，依靠人多勢眾的優勢，均攤神鬼意識，從而降低體內魂種殘念被勾起的幾率。

看到玄冥的瞳孔被黑色佔據，王龍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趕快走。

如果米藍和末量天罪在的話，四個人均攤玄冥的捨棄意識，並不會對他們體內的魂種造成太大的影響。

可如今與玄冥對峙的，就只有他和李酒。

他自認兩個落丹在玄冥的意識面前，不能說毫無招架之力，但最起碼無法利落擺脫。

更何況他還受了傷，體內氣血翻江倒海，雖然魂魄力的流動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了他的傷勢，但是這種作為是很消耗魂魄力的。

「李酒，快帶著少主走。」王龍怒喊一聲，毒風裹挾著他的身體向空中而去。

玄冥黑色的瞳孔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轉動。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末量天罪，由他們兩個均攤玄冥的意識。

李酒也看到了玄冥的變化，點足后掠，很謹慎的在石圍上疾跑，不敢碰到還在咕嚕冒泡的潭水。

米藍還在尋找垂釣客的身影。

順著釣魚線倒是找到了一片白雲，但是米藍的狩魂進入其中后，便很快石沉大海，別說找尋垂釣客的準確方位了，想看清楚白雲內部的情況都很困難。

這時，他聽到王龍的呼喊，急忙撤回狩魂，卻發現，似乎有一股力量格擋在白雲和他之間，隔絕了他附加在狩魂上的那部分意識。

「被騙了。」米藍低語，面如沉水。

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還沒等他準備舍了那部分意識，冒著受傷的風險也要去支援王龍時，突然，一個很細微的，宛如打破瓷器的聲音在米藍腦海深處響起。

這一刻，天地終於寧靜。

他聽不到王龍的呼喝，玄冥顛狂之下的破壞，以及末量天罪提醒他的言語。

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自己的意識如一張白紙，被撕得粉碎，然後被扔到天上，如春天的雪飄飄落下，看起來荒誕的很。

而在那些飄落的白紙碎片後面，突然閃現出一張模糊的老人的臉。

只一瞬，米藍還未看清那人樣貌，就恢復了清明。

末量天罪和王龍已經來到他身邊。

一人黑影纏身，一人腳踏毒風。

而米藍是三人中最狼狽的那一個。

七竅流血，胸口被釣魚線貫穿，刺入骨髓的痛一點點蔓延。

王龍一掌便劈斷了緊繃的釣魚線，一手抓在米藍後背，提醒一聲后，猛然拽出。

米藍呃了一聲，手指在細小的傷口邊緣連點數下，終於可以大口呼吸。

「末量天罪，你們怎麼搞得。」米藍破口大罵。

末量天罪表示自己不想背黑鍋：「喂喂喂，我可一直都在你們身邊，別想把玄冥失控的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

「你們黑晶會收了我們兩份錢，卻只有一個人出力，末量天譴呢，要是有她在，我們早就收服玄冥了。」米藍不依不饒。

接二連三的失利，讓老人感受到了侮辱。

自從加入叱吒谷，他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那個垂釣客也已經不知所蹤，只憑一張一閃而逝的臉，想要找到真人，難如登天。

更別提降伏玄冥這件事，是他在大長老面前拍著胸脯保證的，一定會讓溫子隼順順利利的得到。

可眼下玄冥已經捨棄了意識，如果不能及時降伏，處理被它關在魂種裡面的意識，就算過後降伏了它，溫子隼也未必能吸收魂種。

除非花大價錢找大廟出手，幫忙淬鍊魂種。

但就叱吒谷和大廟之間的關係，前者躲都躲不及，哪還敢找他們幫忙。

「別急，據我所知，成嬰境的神鬼，捨棄意識至少要花上一刻鐘的時間才行，現在時間才只過去一半，而且你看玄冥，看似發瘋，實則破壞的很有章程啊。」

氣頭上的米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著末量天罪的手指看去。

果然，玄冥破壞的力度不可謂不大，但是所有的破壞都只在山坡，以及潭水中，那些石圍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一絲一毫都沒有。

「看來這些石圍才是九轉深潭的關鍵所在。」末量天罪看透道。

王龍不解：「那些潭水呢，為何它會用翅膀扇飛最上面的潭水，就不怕潭水體積縮小，影響它的恢復。」

「不，那些潭水已經沒用了，還記得你被他攻擊時，潭水沸騰的一面吧，那時我通過黑影就感覺到了，潭水沸騰后，裡面蘊含的魂魄力會得到生化，進而加速它的吸收和傷勢恢復，所以我才將斧子丟進去，現在看來我賭對了。」末量天罪一臉驕傲：「只要它找不到斧子，潭水就會一直處於被污染的狀態，那麼他就不可能真的捨棄意識。」

米藍說：「那還等什麼，殺了它，我們已經拖得夠久了。」

他和王龍身上都有或輕或重的傷勢。

繼續拖下去，對他們沒好處。

「我說了，別急嘛。」

末量天罪將胳膊搭在米藍身上，不夠後者的嫌棄，靠去：「天譴差不多該結束了。」

地面上，正如末量天罪猜測的那樣，玄冥的確沒有完全捨棄自己的意識。

畢竟這裡是它生活了幾百年的家，就算馬上就要離開了，它也不捨得毀掉。

可是末量天罪丟下的那柄斧子，污染太多嚴重。

如果不及時清除，整個深潭都會受到影響，它的實力也會大打折扣，大道可能會止步於現在的境界。

就在它心裡一邊咒罵末量天罪的陰損，一邊尋找斧子之時，一個漆黑的影子從深潭深處慢慢向上浮現。

黑影的速度很快，如箭矢穿過水麵后，毫無徵兆的停了下來。

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女人懸停在潭水上方。

腳尖只差一毫就觸碰到了潭水。

可就是這一毫，卻讓玄冥始終都無法突破。

「女人？」玄冥歪著頭，停下扇動的翅膀，潭水慢慢平靜下來。

女人腳下的潭水之上，飄著一個黑色的斧子。

斧子如糾纏在一起的思緒，浮面的一剎那，讓玄冥的意識晃動一二。

生出想要逃離的念頭。

最恐怖的遠不止於此。

玄冥抬起頭，雙腳赫然開始發抖。

在女人的手中，握著一塊底部生泥，通體深藍色的石頭。

石頭上面還趴著一根深綠色的水藻。

女子用兩根骨節分明，白皙的手指捏起水藻，露出上面的刻痕。

下一刻，玄冥突然撲通倒地，全身顫慄不止。

「哈，看來我也猜對了。」

女人腳踩著黑色斧子，飄到玄冥面前，抬起手上的石頭，深藍色的光照耀在玄冥的臉上，後者露出蒼白的表情。

女人問：「你就這麼怕它？」

「肆意用手觸碰禁忌之力，你會遭到報應的。」玄冥恐嚇道。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禁忌之力，也就只有你們這群沒有見識的傢伙，才會對無知的事情報以恐懼，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只有兩樣東西，一樣是我的，另一樣是馬上就是我的。」

「無知小兒，等你遭到報應的時候再說吧。」玄冥繼續試圖說些讓女人感到害怕的話。

女人收起笑容，問：「報應是什麼？」

玄冥的瞳孔已經恢復如初，體型也縮小了一番。

「我怎麼知道，我勸你最好放下石頭，帶上你的人離開這裡，我可以對你們對這裡的破壞既往不咎，相信禁忌之力也不會過分追討，可要是執迷不悟，那我也奇害死貓這種民間傳言會發生在自己頭上。

「少主。」米藍將溫子隼護在自己身後。

今天發生的事情，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握，萬幸的是，溫子隼沒有受傷，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麼回去面對大長老。

「沒事。」溫子隼拍拍他的胳膊，徑直穿過他，走到玄冥面前。

「同我簽定靈契。」

溫子隼的手上拿著一張白紙。

白紙在與玄冥的視線撞上之後，逐漸被渲染成了深藍色。

「意外的順利。」末量天罪雙臂環胸。

王龍眉頭緊皺：「看那顏色，和石頭一模一樣，禁忌之力是假的。」

「禁忌之力是真的，只不過沒有它說的那麼邪乎。」女人拋玩著手上的石頭：「我懷疑墨溝這個地方就是由禁忌之力組成的，在你們和它纏鬥的時候，我去了另外幾個地方，在那裡都發現了禁忌之力的痕迹，而且有些地方的禁忌之力都已經被煉化，所以我斷定禁忌之力也許就是這些神鬼的力量來源，或者也可以說是它們修鍊的根基，因此我將目標放在了這裡的禁忌之力上。」

「果不其然，這塊石頭就是禁忌之力，而且玄冥很害怕失去它。」

女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她便是黑晶會此次前來的第二個殺手，末量天譴。

末量天譴接住石頭，攬在身前，藍光照耀在眼中，綻放出別樣的風采：「如果得到禁忌之力，也許就能調配九轉深潭的石圍和潭水，裡面的魂魄力可是非常充沛的，如果能夠一口吃下，我們就能破境到成嬰境了。」

「小心被撐破肚皮。」李酒冷嘲熱諷。

他很不甘心，竟然讓末量天譴率先發現了九轉深潭的秘密。

如果石頭真如末量天譴所說般神奇，那對他和王龍也都同樣重要。

破境到成嬰，無論是對李酒本身，還是叱吒谷都是有利無弊的事情。

「把石頭還回去。」溫子隼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