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刺喉
鄭商施展出陣法盤,四個光球環繞著他,在原地溜溜旋轉,只見他雙手結印,最前方的光球大亮,其內部升起一根光柱,緊接著,一道光柱便從鏡子里射了出來,沖向林子深。
林子深右腳一踏,跳到半空,身體擰轉,光柱從他身下而過,他及時揮舞長刀斜砍而下,一道劍氣呼嘯而過,砸在鄭商身前的鏡子上。
只要毀了陣器,陣法師就無計可施了。
鄭商手掌翻轉,變換方向,右側的光球亮起,裡面有一片光棱。
等人高的光棱出現在鄭商右側,一片一片,掘地而起,好似在天寒地凍下形成的冰塊,佔據了半條街道,經過多片光棱的折射,稀疏的月光變得如日光般熱烈,照耀著整條街道亮如白晝,黑暗如潮水四處而退,燦爛的光芒讓屋頂上的林子深睜不開眼睛,只能不停躲閃。
為了咬住鄭商這條大魚,林子深不能離開太遠太久,只能像只雜耍的猴子在屋舍之上來回跳躍,右手斜舉著長刀,護在身前,忍受著眼睛傳來的劇痛,繞到了鄭商右側。
鄭商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琥珀色,純粹魅麗,在他的神通之下,林子深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視線之內。
因此當林子深剛落到地面上,鄭商已經先一步轉身,換手印,右側光球亮起,裡面是一個圓環。
鏡子閃現到林子深頭頂上空,嗡嗡直響,從裡面不斷落下磨盤大小的圓環,企圖套住林子深。
林子深的眼睛還沒有恢復,不敢亂動,只能揮舞著手中長刀,用好似不要錢的劍氣與圓環對撞。
爆炸的餘暉像煙火般絢爛短暫,兩者之間的天空炫彩多姿,映照著旁側的廢棄老宅都溫馨許多。
鄭商雙手結印,腳步重踏,圓環停止,鏡子旋轉一圈,光柱噴射而出,將劍氣全部鎮壓。
林子深頓感不妙,光柱的威壓竟讓他微微喘不過氣,可想離開也已經為時已晚,他加快揮舞長刀的速度,用劍氣將自己包裹住,地面上,漸起一個散發著銳利光芒的圓球,光柱從天而降,如被仙人遺棄般直落落的砸在圓球上,霎時,地上掀起了一道氣浪,鋪天蓋地的朝著街道翻滾而去,那些年久失修的屋舍被掀飛了屋頂,大樹被攔腰折斷,地面上的青磚翁動著被翹起。
鄭商環顧兩側,心有餘悸,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這可壞了朝廷頒布的法令。
神仙打架要是讓凡人遭了殃,等同於凡人界的燒殺搶掠,會直接遭到朝廷的懸賞緝拿,嚴重者,還會被當場擊殺,不必押送朝廷。
不過好在他們所在的街道已經十幾年沒有人居住,是秋瓶縣即將推翻重建的地方,因此倒不必太過擔憂損壞。
話雖如此,可動靜鬧大,縣衙那邊瞞不過的話,一定會被郡方面注意,上面就會派專人來查訪,他們秘密籌劃的這許多,難保不會查出蛛絲馬跡,從而耽誤日後的大好前程。
鄭商心生退意,光柱的威力衰減了些,林子深瞅准機會,拿出符籙貼在腳上,運轉魂魄力,拼著被光柱砸中的風險,解除圓球,滾到一旁。
光柱砰然砸在地上,炸出一個深坑。
林子深緩緩站起,扶正面具,左胳膊被削掉一塊肉。
鄭商喚回鏡子於身前,重整陣法盤,四個光球的光亮衰減了一半。
雖然林子深的魂種封印還沒有完全解除,但是魂魄力的儲存量要遠超鄭商,所以現在的他尚不疲累,可鄭商就不同了。
連續施展三種神通,其中圓環和光柱還是瞬息即發,中間沒有給自己留有喘息的時間,消耗了很多魂魄力,再加上他已經快十年沒有動過手,只保持結印這一動作就夠他心煩意亂的,更別提中途要計算下手的時機,以及還要刻意控制神通的威力。
林子深是否有落丹修為,鄭商拿捏不住,不過從對方遊刃有餘的狀態來看,境界一定是遠高他的。
鄭商心裡開始盤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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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快速旋轉:「兄台好身手。」
「過獎了,你的鏡子果然不一般。」林子深直勾勾的看著鄭商身前的鏡子,拿出符籙貼在傷口上,傷口瞬間止住了血。
鄭商對這一手感到很意外:「沒想到還有這種療效的符籙,如果推廣開,那些煉丹醫師可就沒生意做了。」
「只是一時手段,還是要服藥的。」
說著,林子深拿出一個玉瓶,從裡面倒出一顆丹藥,服下,傷口上的符籙開始燃燒,不多時就化為了灰燼。
鄭商還在想後路,不阻攔林子深服藥就是其中之一手段:「兄台為何要找綠門,看你可不太像是會買秘葯的樣子。」
可林子深身上並沒有絲毫的頹廢之氣,很難讓鄭商信服他是去買葯的。
「我有說過去綠門是為了買秘葯嗎?」
綠門除了秘葯,還有其他交易,不過那些都不出眾,因此像鄭商這樣對綠門了解不多的人,似乎就認準了綠門只賣葯。
「那是什麼事?」鄭商發問。
林子深不想多說:「告訴我他們的位置。」
「我有什麼好處?」
「饒你不死。」
一道劍氣打破了剛恢復寧靜的夜,如流星劃過天空,迅光一閃而逝,沒在鏡子上留下丁點痕迹。
「我的圓滿鏡是神器,就憑你那弱不禁風的劍氣,可傷不到他。」
林子深擺好架勢:「不試試怎麼知道。」
話音未落,林子深身如箭矢流火,直衝向鄭商。
風被帶起,吹起地面塵囂。
林子深將魂魄力凝聚在刀尖一點,力圖以點破面。
剛才還大有信心的鄭商開始心虛起來,他已經能夠感受到長刀上面散發而出的劍氣,如果被擊中,圓滿鏡可能會被毀。
這個念頭一出現,鄭商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濕,眼神慎重起來,雙手結出數道手印,最後定格,四個光球先後亮起。
先是光柱,沖向林子深。
刀尖頂住一點,崩裂的聲音傳來,堅如磐石的光柱砰然炸裂,碎片從林子深臉側劃過,他眼神堅毅,心中只有一個目標。
第二個光球亮起,大片的光棱出現在林子深身側,光芒橫行,炙烤著空間,林子深及時閉上了眼睛。
第三個光球緊隨其後,圓環如脫韁野馬,環環層疊,交替穿過長刀。
林子深腳尖輕踢地面,身姿輕盈而起,腰身扭轉,旋轉著穿過了光環。
不曾想在他身後豎起一面三丈高的光棱,將整條街道都照的通亮,光環受到光棱的渲染,燃燒起來,在空中晃晃悠悠后,又折返沖向林子深。
落地后的林子深不顧身後傳來的灼燒,握著刀,毅然決然的刺向鏡子。
鄭商眼看著林子深越來越近,刀尖上凝聚的劍氣,使他不能直視,就在此時,他的腦海中突然湧出一個疑惑。
「刀身上怎麼會有劍氣。」
林子深沒有回答他。
刀尖輕觸鏡面。
鏡子直接碎裂。
林子深握著長刀,穿透了鏡子和鄭商。
光環和殘破的鏡子撞在一起,爆炸,火焰吞噬了鄭商。
林子深扶正面具,收起刀,遁地離開。
「被騙了。」林子深穿過兩條街,沒有找到鄭商。
「這些傢伙還真是會耍心眼。」
剛才林子深持刀穿透鄭商身體的時候,沒有聽到心跳聲,那時他就猜想到真正的鄭商已經逃走了,留下的那個是分身。
「第四個神通竟然是分身。」
這是林子深沒有預想到的。
林子深稍作休息,急忙向走馬鏢局跑去。
「只能將尋找綠門據點的希望寄托在充哥身上了,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一定要找任我天問清楚,那件寶物到底是什麼,他們走馬鏢局不可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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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都沒有。」
趕到小司館門口的時候,林子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他暗喊不好,沖門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血腥殘忍,卻又似曾相識的畫面。
地上都是斷肢殘骸,鮮血潑灑的到處都是,馬車被砍成碎片散落在各處,整個院子活像是瘋魔畫家的作品。
以血為墨,屍體做點綴。
正門台階上躺著一位,聽到有人來,顫顫巍巍的伸出血手,一張嘴,血沫就噴了出來。
林子深一步便來到他身前,蹲下,將其扶起,是任我天。
任我天滿臉血污,眼睛被戳瞎,鼻子被削去一半,露出皮肉下的白骨,和一個黑黝黝的血洞。
「誰幹得?」林子深壓低聲音問。
任我天辨別出了聲音的主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手緊緊攥著林子深的衣領,喉嚨像破風箱響起:「他們擄走了小姐,你一定要找到她。」
「殺死公孫負的那些人?寶物到底是什麼?」林子深低吼。
只要任我天說出兇手的真容,林子深就能憑藉自己的人脈找到他,然後將他碎屍萬斷。
任我天已經沒有了氣息。
林子深將任我天放平,站起,右手搭在刀把上,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極長,消瘦的身影在黑暗中獨自支撐,宛如極寒冰原中的紅花般倔強生長。
林子深看向門口,一個更消瘦的身影立在當中,和他的打扮如出一轍。
黑衣,斗笠,蓑衣,面具,竹劍。
林子深一眼就認出那人手上的竹劍,正是自己的陣器丈八。
是他殺了公孫負,是他拿走了丈八,是他把這裡變成了屠宰場,是他重現了十六年前的慘劇。
林子深將搭改為握,右手緊握刀柄,緩緩抽出,錚錚鐵聲在院子里響起,那是他為對方彈奏的臨終曲,刀背貼在右臂上,右臂自然下擺,此時,林子深的眼中沒有殺氣,沒有凌厲,只有一個死人,僅此而已。
林子深一步踏出,已到院中,身後傳來塌陷的聲音,落地,腳蹬,身形前沖,風在此時刮過,吹落斗笠,露出一張駭人的獠牙面具,那人默然站立,緩緩出劍,橫在脖子前,林子深向前迅猛揮出右臂,刀刃倉啷劃過竹劍,激起一陣火花,那人的力氣抵不過林子深,隨即向後彎腰,手中劍也向後倒去,林子深順勢衝出了院子,將長刀插在地上,沒有止住前沖的勢頭,於是手腕一轉,身體在空中轉過,重落,雙腳犁地,停下,再前沖,不給那人反應的時間。
黑夜中,兩道寒芒交錯閃爍著向前移動,街道上,鐵器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此起彼伏。
劍氣橫生,牆壁上,地面上,出現了一道道深淺各自完全相同,不差一分一毫的兩種刻痕。
重的刻痕是長刀所為,而淺的刻痕則是竹劍所為。
除了兩人手中武器不同之外,出手的時機和力度,躲避的身法,劍氣的凌厲全都一模一樣。
茫茫黑夜中,光點身後的黑影在極力閃躲對方的攻擊,然後迅猛出擊,力求一擊破敵,奈何兩人太過相似,也可以說根本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對敵一刻鐘,招招勉力,破不了招。
林子深抽身,從那人身下而過,刀尖翹起,掠過面具,留下一道裂痕,隨後旋轉著身體,瀟洒的落在屋檐上。
這是兩人對招以來,林子深第一次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迹。
那人貼著牆壁,抬頭,向上飄飛,站在林子深的對面,手指擦過面具上的裂痕,月光下,那人身姿挺拔,長發飄落在後背,腳跟微微抬起,似乎是為了要和林子深位於同一高度。
林子深不去在意這些細節:「你為什麼會有我的陣器?」
「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那人面具下,傳來讓林子深感到兩分熟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