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山水閣
以他多年用雇奴的身份，在神鬼界摸爬滾打的經驗來看，鈴鐺和竹簡都不是什麼泛泛之物，而那被女娃娃收走的簪子和板凳，就更是稀有了。
「離火木，這種高檔貨竟然會出現在秋瓶縣的綠門據點，而且還是在沒什麼賣貨經驗的女娃娃手上，看來這裡同秋瓶縣一樣，藏龍卧虎，唉，要不是著急辦事，真想把這裡的東西都買下來，保不齊會收到什麼好物件。」林子深低聲自言自語，穿梭在大小攤位之間，憑藉獨到的眼光，掃過眾多貨物，將旁人不太感興趣，攤主也不會多加關注的小物件，一一收入囊中。
半個時辰后，懷抱包裹的林子深找到一家歇腳客棧，說是客棧，其實就是一個三面有牆，上頭有頂的茶館，找一個靠牆的位子坐下，將包裹攤開在桌子上，一一挑揀。
將暫時不知道用處東西的全部收進魂鼎之中，餘下的五六件，林子深全都藏在了身體各處。
要了一壺茶，慢慢喝著，不多一會兒，對面和旁邊的位子上各自坐了一人。
對面是個地包天，身上穿著綾羅綢緞，手上帶著金光燦燦的戒指，一拍桌子，聲音賽雷：「小二，把你們這兒最貴的好茶給爺端上來。」
林子深舉杯喝茶，擋住自己審視的目光。
地包天這種男人他見多了，要麼是家裡有點錢，沒怎麼被人騙過，才會這麼行事張揚，要麼就是身上都是些冒牌貨，專門坑蒙拐騙那些沒見過市面，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的雛。
無論眼前這位是哪種人，都與林子深無關。
他來這裡是殺人的，買到些物美價廉的東西，已經是意外之喜，他不想再節外生枝。
可多年的習慣，還是讓林子深沉穩坐著，餘光看向身旁那人。
此人車夫打扮，手臂上，青筋似小龍，攀附在成塊的肌肉上，點了一壺最便宜的粗茶，慢慢喝著，時不時的吐出些茶沫。
「鄭兄，聽我的准沒錯，山水閣的那些人沒膽子騙咱們，他們說有神仙草，就一定會有，你要是不信，陪兄弟我走一趟，進門錢我出，反正你只要不買東西，就一定不會吃虧。」
「神仙草。」林子深心裡低呼，猜想道：「莫非是公孫負手上的那顆？」
林子深一直以為，最後一顆神仙草會在張可的手上，畢竟人他殺的。
沒想到會在山水閣。
山水閣是漁陽郡三大拍賣樓之一，和綠門合作，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不值得在意。
讓林子深在意的是神仙草的拍賣，山水閣這種地方，一般來說，是不缺寶物的，可是神仙草屬山木科，同他身上買來的法寶不同，神仙草只有神寺這種地方才有，而且生長緩慢，對環境極為苛刻，流星域那麼大的地方，也才不過只有三顆，其中一顆還未成熟。
手握著神仙草，什麼樣的寶物換取不到，山水閣竟然會想要拿來拍賣，能把拍賣樓做大做強，身後人一定不是傻子。
看來這場拍賣會是針對林子深而來的。
不過林子深尚未和這裡的人有過正面衝突，他們應該不會在林子深到的時候，就察覺到。
這也算是林子深少有的優勢。
林子深放下茶杯，咳嗽一聲，換了一個聽起來很蹩腳的鄉音，問道：「這位老哥，您說嘞神仙草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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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包天正在喝茶，見有人向他諮詢此事，先悠悠咽下喉中熱茶，然後動作緩慢的放下茶杯，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這位兄弟是第一次到這裡？」
地包天算是秋瓶縣綠門據點的常客了，他還是第一次見人戴這麼嚇人的面具。
林子深羞澀的撓撓頭：「是啊。」
看他做出這副姿態，地包天和車夫偷偷的交換眼神，臉上綻放出和善的笑。
「那你今天算是來著了，山水閣，漁陽郡赫赫有名的拍賣樓，你不會沒有聽說過。」見林子深點頭，地包天才接著往下說：「這裡拍賣的寶物，無一不是有價無市的珍世之寶，喏，我手上帶著的戒指，就是從那裡買來的，一百金，白天可以殺神，晚上可以除鬼，是咱們修道士行走神鬼界，必不可少的武器，你有相逢便是有緣，便宜賣你，九十金。」
林子深裝作相信的模樣，扶了扶面具：「殺神除鬼，真中啊，不過我什麼沒帶內些錢，你看便宜點中不中。」
「中啊，老鄉，你說多少錢都中啊。」
見林子深上鉤，地包天興奮的搓著手，笑容猥瑣極了。
林子深伸出三根手指：「三兩。」
「啥！」地包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車夫憋著笑，打圓場道：「裴兄，看來你騙不了這麼兄弟，還是省省吧。」
「唉，我這個戒指少說也是十兩銀子買來的，你三兩就想買走，比我還狠。」被喚作裴兄的地包天取下戒指，扔在桌子上，雙手捧著下巴道：「兄弟既然識貨，那想必也知道神仙草的價值，你我都不兜圈子，咱們兄弟三人，合力買下神仙草，然後再高價賣出，錢，三三三分，剩下一分送給流星院，就當是積德，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林子深恢複本來的聲音，好言相勸：「神仙草可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夠染指的，我看二位還是別去山水閣碰運氣了。」
他是一定要去山水閣的，神仙草他勢在必得，至於是花錢買，還是動手搶，就看到時候，有沒有人和他爭了。
把生意做到綠門這種地方，林子深覺得有必要敲打敲打山水閣。
喝過茶，和兩人告別後，林子深離開了茶館，向山水閣所在地趕去。
一路上，林子深身邊的同行人越來越多，看架勢，都是沖山水閣去的。
也難怪，神仙草無價更無市，此等寶物，已經超越了金錢的範疇，只能以物易物，很多人都想看看，怎樣的寶物才能配得上神仙草。
林子深發現行人中，有那位女娃娃的身影。
他悄悄跟在身後，打算勸她離開。
就算他不動手，也肯定會有其他人搶奪神仙草，到那時，山水閣一定會大亂，她一個女娃娃，很有可能會遭殃。
這本不是林子深會操心的事情，但念在在她手上佔了便宜，林子深的內心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就當是還人情。
就在林子深正待伸手去拍，前面的女娃娃突然加快了腳步，身影矯健的躲閃進了人群中，一溜煙的功夫就找不到了。
林子深悻悻然收回手，繼續趕路，這就不能怪他了。
女娃娃走在人群前面，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她把林子深當成了集市上喜歡動手占女人便宜的賤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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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閣建造在集市盡頭，一座不高的山峰上。
山路上鋪滿了青磚，道路兩側還修葺了護欄，旁邊的山坡上栽種了果樹，花瓣肆意盎然的綻放，陣陣花香瀰漫了整座山峰。
林子深卻只聞了一下，就阻絕了嗅覺。
花香有毒。
林子深察覺到，剛才被吸入體內的花香，正在企圖侵擾他的魂魄，體內魂鼎有一瞬間，顫鳴了一下，魂魄力自行在經脈中流轉，將花香驅逐到體外。
若不是林子深曾經吃過類似的暗虧，他也能難察覺到，花香竟然藏了這麼陰損的一面。
花香會刺激修道士的神經，讓他們處於興奮狀態時，從而導致判斷力下降，山水閣就可以藉此敲他們一筆，試想所有人都是癲狂的，誰還在乎手上的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是這樣做會損害山水閣的名聲，但凡買東西的人裡面，有一個是清醒的，將此事傳到外面，山水閣的名聲就臭了。
沒有任何一家拍賣樓敢這麼做。
除非這裡的山水閣的負責人不打算繼續幹了，想撈一筆，然後就此消失，到時候總部找不到人出面解釋，就只能捏著鼻子接住這個爛攤子。
山水閣身為久負盛名的拍賣樓之一，為了找一個人，手上能動用的勢力多的是，怕是那人走不了多遠，就會被逮回來。
到那時，想死都難了。
思索間，林子深已經到了大門口，將進門錢，交給門口小廝，從對方手裡領過一張比紙薄的面具，他笑了笑，心想自己還需要這個。
進門有一條短暫小路，兩側的牆壁是略加修飾的山壁，上面掛了一個用來裝飾的法器，走過前面洞口，豁然開朗，喧囂的聲音撲面而來，在耳邊炸響，鬧的人腦子亂。
林子深搖搖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靜下來，跟著前面的人繼續往前走。
山水閣建造在山峰上，可是拍賣場卻是在溶洞里。
眾人頭頂上方懸挂著十幾根壯如大腿的鐘乳石，所坐的凳子，也都是用石頭雕刻出來的，一直向前走，可以感受到空氣中蘊含了些微水汽。
與座位對立的是一個規模龐大的不規則高台，高台是一整塊完整的，被打磨的很圓潤的翠石，這種礦石很常見，祛熱存寒，有錢人家專門用它來避暑，只要桌子大小的一塊，就能讓整間房子都沁涼。
林子深拿著面具，在第十排坐下。
面具上寫著排位順序，按照剛才交的進門錢，山水閣將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一共十八排。
林子深坐在位子上，雙手很自然的搭在座椅扶手上，一陣冰涼從手臂上傳來，他這才發覺，原來這些座椅也都是用翠石打造而成的。
「真是大手筆。」
林子深坐直，環顧四周，找到了那個擺攤的女娃娃，她和一個白衣女子坐在了一起。
那女子為端正，言笑大方，身邊還跟著一位婢女，看身段，和常年不出門，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很不一樣，想來是哪家門派的下凡仙子來渡劫了。
這樣也好。
看那女子面相，不像是壞人，女娃娃跟在她身邊，會更安全些。
林子深收回視線，閉目養神，等待拍賣會的開始，殊不知，女娃娃正在和她身旁的白衣女子，議論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