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差距
高劍尚不知發生什麼，就看到自己的手下，死了。
死的很難看。
對方根本就沒有留活口的打算。
他明白了！
他明白林子深那句『一會兒見』是什麼意思了。
對方不僅要拿走神仙草，還要殺了這裡的所有人。
至少綠門人就逃不走了。
他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他已經看到曾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刀，正再一次朝著他的脖子而來。
「啊！」
高劍大吼一聲，他從未設想過自己的動作可以這麼快，背在身後的手轉瞬便格擋在身前，魂魄力如汪-洋大海入溪流，盡數傾灌在雙臂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對生的渴望。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在這裡。
他錯了，他太低估林子深了，他太低估人心了。
刀刃斬擊在胳膊上，發出鐵器碰撞的聲音。
攔住了。
高劍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他活下來了。
可下一秒，悲劇降臨。
高劍泄了氣。
魂魄力的流動，出現一瞬間的停滯。
林子深藉助這個機會，迅速矮身的同時，右手向後收刀，整個人撲在高劍的懷裡，他的左手已經探到了高劍身後，毫無預兆的插進高劍的后腰，殘忍的挖出一塊肉。
高劍大聲吼叫，向後倒去。
「他搶走了神仙草，殺了他。」
瀕死之際，高劍喊出了至關重要的一句話。
如果不是他的垂死掙扎，恐怕林子深就要逃離拍賣場了。
早在林子深向溫子隼方向，揮斬劍氣之時，隱藏在黑暗角落的王龍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劍氣一瞬而過，王龍的身影倏然出現在溫子隼面前。
常年戰鬥，讓中年人對危險產生了謎一樣的敏銳。
尤其是數年前從那位身披黑甲，嘴敷面具，手持黑刀的男人手中逃脫后，王龍就對危險著了迷。
他開始致力於執行各種危險任務，且每次都是單槍匹馬，隻身迎敵，為了讓自己和危險融為一體，他甚至還曾組織過對漁陽郡郡守大人的刺殺行動，雖然最後夭折，險些喪命，但他也因此總結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應對於各種危險情況的變急手段。
得益於從左宿手上逃脫，王龍回到叱吒谷做的那些事，都被長老堂看在眼裡，他在叱吒谷的地位水漲船高，從一等執事，一路晉級，最後成為了叱吒谷的三等長老。
大長老也有意將他培養成自己的心腹，因此才將保護溫子隼的任務交給他。
只要王龍能夠在這場拍賣會上，助溫子隼拿到神仙草，大長老便會向長老堂提議，破格提升他為二等長老。
在叱吒谷，二等長老僅次於谷主和長老堂。
為了地位，王龍告訴自己，一定要攔住林子深。
關於生死，他早就看淡了。
站在溫子隼身前，王龍伸出右手，胳膊上亮起翠綠色的光，掌心攢動魂魄力，一陣強光閃過，距他掌心兩指遠的空中，憑空出現一根翠綠色的笛子。
在他腳下，亮起一個陣法盤。
陣法盤正中間，有一個全身被水草纏繞的鬼的圖案。
四周升起六個光球。
王龍的身份不言而喻，陣法師，且能施展六個神通，那麼他的境界也自不必多說了。
落丹境。
高台上，林子深撲倒高劍，為了防止有人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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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他機敏的翻過身，墊在高劍身下，左手一捏，軟塌塌的，那是從高劍腰上剜出來的肉。
再看高劍，臉上毫無血色，因疼痛，額間生出的汗水，與從口鼻處湧出的血混雜在一起，全部噴在林子深的面具和胸口上。
林子深瞳孔收縮，緊繃著嘴，一股無名火從胸中升起，他一腳踹飛高劍，右手揮斬數下。
劍氣頻頻而出，將高劍碎屍空中。
血雨傾注在高台上，屍塊吧唧一聲摔下，成了一團肉泥。
鮮血沿著高台邊緣向下滴落，浸透了翠石。
林子深起身，右手迅速格擋在身前，扔出左手中的肉塊，王龍已然來到。
笛子在他掌心間緩緩旋轉，帶起一陣腥臭的風。
雖然王龍隱藏的很完美，但是林子深還是看到了他身後亮起的光球。
「毒風。」林子深呢喃。
早幾年，他在逃亡之際，在這招上面，吃過不少暗虧。
林子深左腳向左一踏，身體向右一躲，緊接著，右腳猛然一頓，膝蓋彎曲，豎直，林子深向左邊迅疾彈射而出。
王龍被晃了一下，絲毫不慌，雙腳在高台上摩擦，刻出兩道摺痕，停下后，握住笛子，遞至唇邊，吐氣，笛子被奏響。
聲樂婉轉動聽，令人心曠神怡，想要翩翩起舞，可落在林子深耳中，卻是名正言順的催魂曲。
經過剛才複雜的躲閃，林子深已經到了山壁邊，他本打算在山壁上打破一個洞，沿著洞口逃走，誰曾想山壁硬如金剛石，劍氣在上面只能留下兩道如貓抓在人身上的白痕。
計劃只能就此打住。
林子深用魂魄力斷絕聽覺，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抗擊王龍的『毒音』。
但也只能略微抗擊。
因為王龍的魂種為水莽鬼1，與水鬼類似，但是攻擊手段卻是以毒為主。
斷絕聽覺，可以不受『音』的影響，但是並不能完全阻斷『毒』。
林子深貓著腰，沿著山壁向入口衝去。
只要離開拍賣場，就是天高任鳥飛。
就算綠門據點此時已經如鐵桶般封閉，也好過這裡。
王龍自然不會讓林子深如願。
只見他停止吹笛，一個刺步，便來到了入口處。
區區一個可容百人的拍賣場，還能困擾落丹境的直來直往。
王龍感到可笑。
他很讚賞林子深面對危險時的應對手段。
沒有慌亂，只有自信的按部就班。
每一步都合情合理，但當下一步執行之時，又能夠讓人感覺到驚喜。
王龍靜等林子深的到來，他用手指擦過笛子上，自己嘴唇碰過的地方。
只要他想，一息，只需要一息時間，就可以讓拍賣場的所有人斃命。
但是和林子深短暫的兩次交鋒，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想看看，快要到身前的年輕人，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驚喜。
這幾年，王龍為了體驗到極致的危險，給自己攬了上百個危險的任務，可到頭來，始終無法讓自己滿足。
就在此刻，他醒悟了。
他想通自己這些年為何執迷危險的原因了。
原來他不是貪戀危險，而是貪戀權力。
掌管人生死的權力。
他想要體會那人戲弄自己時的怡然自得。
那種舉手投足間，便可斷人生死的無敵。
而釋放這種權力，往往伴隨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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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危險。
所以，他才會去追求危險。
原來一切都因為他想錯了。
王龍感激的看向林子深。
若不是他，自己還要繼續在錯路上行走。
「作為感謝你的禮物，就讓你體驗到絕無僅有的痛苦吧。」
王龍低吼著拍出一掌，掌風陣陣，摻雜著鬼哭。
在他面前的光球大亮，光芒閃晃在林子深眼前。
林子深拚命止住前沖的勢頭。
下一秒，林子深收起了刀。
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左宿的一句話。
以不變應萬變。
於是他想用掌，對抗王龍的掌。
如果林子深還是落丹境，那麼這一掌頂多只會讓他后挫半刻，並不能阻攔他的離開。
畢竟，同境界者的差距，會由魂種品相決定。
林子深自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少有修道士的魂種可以和他的媲美，至於勝於他的，就更少了。
也可以說沒有。
但發生這些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還是落丹境。
不巧的是，他不是。
兩掌觸碰到的瞬間，林子深就感受到了烈毒在他經脈中潛行時的痛苦。
儘管他用魂魄力在掌臂上建立起了重重關隘，可修為上的差距，足以能夠做到完全無視這些屏障。
別說差半個境界了，就算是林子深已經一隻腳踏進了落丹境，那麼在他尚未成為落丹境之前，就有可能被落丹境虐殺，秒殺。
王龍獰笑，抑制不住：「小娃娃，死在落丹境面前，你不冤。」
由於林子深始終沒有施展神通，所以王龍以為對方只是下五乘。
瞬殺高劍不算什麼。
那麼近的距離，就算是低對方一個境界，也能利用出其不意，達到瞬殺的效果。
這就是下五乘和上五乘，境界與境界之間的差距。
下五乘，尚還處於魂種未和修道士完全融合的境地，可以比作成長期，境界和境界之間的差距並不明顯，完全可以利用陣器，符籙等外物來彌補。
王龍就認為林子深手上的黑刀不錯。
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而上五乘就很不相同了，差一個境界，就是天壤之別。
妄想用陣器，符籙，魂種這些外物彌補差距。
除非陣器為神器，符籙達到最高境界『神』，魂種的品相比對方高出兩個等級才可以。
林子深的竹劍丈八就是神器，可惜不再身邊。
至於神級符籙，那是只有出神境的大能才能抒寫的。
以林子深現在的實力，還差了兩個境界。
魂種的品相，林子深絕對完爆王龍。
可惜，林子深的魂種被封印了。
大腦快速閃過數套方案，最後林子深得出一個結論。
他死定了。
ps：1水莽鬼：這是出現在《聊齋志異》中的一種鬼，因吃了有毒的水莽草而死。
因不能轉生，他就只能尋找替身。其行為與水鬼類似，所不同的是，水莽鬼死於毒，水鬼死於溺水。如果被水莽鬼所害，吃了水莽草，不要害怕，只要知道下毒的是誰，用他生前穿過的褲子煎水喝，就會沒事了。
水莽鬼是本書中小害鬼之一。
小害鬼：本書自創名字，以傷害凡人為主，對修道者危害不大的鬼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