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貓和老鼠
「王乾不是已經將『新人遇鬼』和公孫負之死並作一案？」林子深疑問。
李弱點點頭：「可距離公孫負的死，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我們不僅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還差點讓人偷走公孫負的屍體，王乾說郡守大人早就給他下了命令，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找到殺害公孫負的兇手。要不是他在那裡扛著，郡方面早就派人來了，公孫家也是念在和郡守大人有舊情，才給我們機會偵破此案。」
說到這，李弱停頓了一下：「公孫家對公孫負的死，比我們想象中要在意。」
「畢竟是骨肉，公孫國策還是很在意他這個小兒子的。」林子深隨口說道。
王夢覺得王乾很不可理喻：「當初還不是王乾自己帶人，把公孫負的屍體搬走的，縣衙監管不力，防守力量不夠，倒是怪起我們了。」
「倒打一耙，是他們這些當權者最會做的事情了。」陳坤懂行道。
李弱岔開話題：「不管怎麼說，公孫負都是我們流星寺的人，他的死，我們勢必會追查到底，如果我們對此都無動於衷，還讓秋瓶縣的城民怎麼信任我們。流星寺在秋瓶縣本來就根基尚淺，絕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未來的發展。」
王僧突然醒來：「說得好，你們有什麼計劃？」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子深沉吟：「我覺得現在的重中之重是保護好公孫負的屍體，對方敢偷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你們看，公孫負死了這麼久，為何對方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去偷屍體。」
「因為公孫家要來人了。」王夢搶先答道。
「沒錯。」林子深伸出大拇指。
王夢開心一笑。
林子深接著說：「很顯然，對方不希望公孫家的人取走公孫負的屍體，為什麼？一，公孫負的屍體上有殺人者的證據，我們找不到，但是公孫家能找到，二，對方偷走屍體，是想挑起我們和公孫家之間的矛盾，來一招河蚌相爭漁翁得利，三，公孫負的屍體對他們有大用。」
「我比較傾向第三個猜測。」李弱說出自己的想法：「公孫家對我們流星寺的態度固然重要，可對方要是真想挑起我們兩家之間的矛盾，讓我們因為公孫負的屍體打起來，又何必用偷呢，直接焚屍不是更好的選擇，其次，公孫家絕不會因為一個庶子的屍體，而和神寺鬧不愉快，至少不會撕破臉。他們公孫家雖然是世界上久負盛名的傳承世家之一，家族有傳統教授方法，可據我所知，公孫家的子嗣中，有將近六成是在漁陽郡的白馬寺求學，魂種的獵取也是在成神台南無陀螺中進行。」
「我記得公孫家有很多傳承神通。」林子深疑慮。
李弱表示肯定：「公孫家的傳承神通，多為七星及其以上的陣法，只不過這些神通的本來者，也就是魂種，都是『古老物』，只有為數不多的公孫子嗣才能資格擁有，比如當今公孫家主公孫國策，和他的大兒子公孫度。藉助這些古老魂種，公孫家多出陣法師。」
看來，李弱對公孫家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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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連這些秘聞都知道。
其他兩人聽的很熱鬧，可李弱的這一表現，在林子深的心裡，種下了防備的種子。
「陣法師和符籙師一樣，他們施展的陣法共有一星到九星，其中一星到四星的陣法是所有陣法師通用的，沒有修為方面的限制，可從五星到九星，陣法的施展就需要對應上五乘的五層境界，這是針對尋常陣法師而言的。」說到這，李弱習慣性的停頓一下：「公孫家的傳承神通，妙處就在於，他們沒有因為境界不夠，所有無法施展某種陣法神通的顧慮，只要他們持有的陣器夠強，就算是下五乘的神使鬼差，也能施展五星以上的陣法，我剛才也說了，公孫家的傳統神通多是七星以上的陣法，所以能夠繼承這些陣法的公孫子嗣，殺力都遠勝同修為的修道士。」
「我說這麼說，是想讓你們能夠有所防備，無論公孫家來的是誰，無論對方的態度如何，我們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成為他的敵人。」
「你剛才不是還說公孫家不會和流星寺撕破臉？」王夢被繞迷糊了。
李弱用手指擦過眉毛，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所以我才說是最壞的打算。」
三人點頭。
「這些都還只是猜測，在公孫家的人沒來之前，我們都還是整個事件的主要負責人，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讓兇手在背地裡看笑話。」林子深起身：「李弱，你和我去縣衙把守，以放昨晚那伙人再去偷屍體，王夢，你和陳坤去李府，找到那個金牙總管，一定要從他嘴裡知道山賊劫道的整個過程。」
不知為何，在林子深下達一系列指令的時候，就連平常最看他不順眼的陳坤，都收起了以往的成見，在向林子深要了一沓爆鳴符后，和王夢直接去往李府，誓有事前完不成，就不回來的沖頭。
「看不出，你還挺有錢。」李弱有些眼紅。
尋常符籙師使用的爆鳴符是地攤貨，但很顯然，林子深手上的不是。
符籙共有四個等級，形式骨神，很多符籙在四個等級中都有占額，爆鳴符更甚，但也因此說明這些符籙的摻假幾率很高。
李弱是落丹境，還是符籙師，能一眼看穿林子深手上的爆鳴符品相。
貨真價實的式級符籙。
其實李弱身上也有一些，不過沒有林子深那麼多。
那一晚，李弱壓低修為和林子深戰鬥時，就見識到了他的出手闊綽。
百十張符籙，說扔就扔。
他還是只有在下五乘符籙師的戰鬥中，才見證過身背麻袋去戰鬥的符籙師。
到了上五乘，修道士的出手就要乾脆利落很多。
因為他們儲存魂魄力的地方，由魂鼎轉移到了金丹，儲存量增大了何止一倍，無論是身法，殺力都增強了很多，手段多了，但反倒又不太願意用繁雜的手法去戰鬥了。
只是想著，能一招解決對方，就絕不用第兩招。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襯托出高境界的優勢，表達出自己的不在乎。
也許這就是神鬼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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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道至簡，反哺歸真吧。
李弱還記得出師那天，他的講師告訴他的一句話。
如果境界沒有到達巨靈境，那就不要那麼不在乎，因為你的心不夠硬，你的拳頭不夠硬，不在乎只會讓你更在乎。
和林子深走在街道上，四周靜悄悄，唯有臨街的打更聲。
李弱來到秋瓶縣已經十年了，好像就只有今年，才會這麼頻繁的在半夜出沒。
過去的九年，秋瓶縣繁榮和安寧，沒有出現過太兇狠的惡鬼，在城中鬧事，也沒有沉醉凡人界的情，而放棄原有身份，被朝廷追殺到死的神。
所有人，流星寺也好，縣衙也罷，客棧，酒樓，家族，乞丐，說書人，青樓女子，酒客，嫖客，修道士，凡人，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過活。
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哭笑不得，有人看熱鬧，轉身卻發現被看熱鬧的是自己，有人遊戲人間，到最後才醒悟人間早就路過，現在走的路叫執著，有人追求神鬼界的強大自由無拘無束，可真要讓他自己去推開那扇門，卻又畏縮顫音說自己不敢去，有人位高權重，還想要更大的權力，有人家產萬貫，卻希望自己是那端碗要飯的洒脫人。
說書人說不盡天下事，只是最後自己活不動了，才放下醒目，唱一句完結。
凡人界的精彩，來自生命短暫，有始有終。
神鬼界的敬畏，來自大道無邊，始終無一。
一切如泡影，平淡重複，是那麼的不真實。
伸手攬風，看不到，卻能感受到，不就是最體貼的真實。
李弱拭去眼角的淚，思緒化成線，延綿不斷，能伸到很遠。
可眼下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追隨。
他不知道林子深只有不到八天的時間，只知道秋瓶縣終究不是自己的終點。
兩人來到縣衙，門口沒有人當值，那兩頭和平常無差別的石獅子，突然變得兇狠起來。
「我會在外圍設下一道結界，守在這，你去裡面盯著。」李弱從袖子里拿出兩張符籙。
林子深瞬間領會他的意圖：「你懷疑殺手早就藏進縣衙了。」
「白天偷東西，太引人注目，只有晚上才是做壞事的最好時機。」
李弱雙指夾住符籙，注入魂魄力，迅猛一扔，貼在石獅子上。
符籙散發金光，包裹住石獅子，逐漸散去，林子深見狀，一個騰挪，從金光上躍過，悄無聲息的潛進縣衙，李弱原地消失，來到縣衙後門處，將符籙貼在後門上，等到金光會和，將縣衙罩在裡面，李弱這才滿意的隱藏在黑暗中。
他不確定縣衙里有沒有兇手的眼線，可要真如林子深所說，兇手為了引起流星寺和公孫家的矛盾，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毀掉公孫負的屍體。
昨晚偷屍不成，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李弱會偷偷潛進紅房，偷閱案宗，現在貓有了警惕性，老鼠再想偷吃燈油，唯有將貓引開這一個法子。
可現在有兩隻貓，內外兼備，老鼠又該怎麼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