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酒
丞相府正房的院子里,來往的丫鬟婆子難得的全換上新衣裳,來往時臉上皆是揚起難以抑制的喜悅。
房內管家婆子在丞相夫人面前跑前跑后,丫鬟們則在小姐旁邊拿著穗子逗小姐開心。
「笑了笑了,小姐笑了。真漂亮。」拿著穗子上下逗弄陳奕的丫鬟瞧見陳奕上揚嘴巴,驚喜地招呼起旁邊的其他丫鬟。
旁邊的姑娘們皆在編絡子聞言,全一股腦擠在小姐身邊瞧,七嘴八舌討論什麼但內容無一是誇獎小姐。
此時的陳奕已經改名為陳歡逸,今日才滿月,眼睛能勉強睜開打量四周,東西還是看不清的,她只能靠氣味勉強分辨人。
帘子被一個身穿粗製襖子的婦人打開,瞧見一群小丫頭片子圍著小姐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心裡一驚還沒向夫人請安,就連忙上來說:「姑娘們行行好,都讓開些吧。小姐昨天咳了半宿,今日早起眼瞧著好些了,你們就讓小姐休息一會。」
丫鬟們聽了婦人的話也連忙躲開了,誰也不敢再大聲說話。小姐可是全府上下心尖尖上的人物,這位婦人也是老爺從外面多方打聽、特意花高價尋來的奶嬤嬤。
這位金嬤嬤可不是一般人物,不僅出了名的能照顧嬰孩,更是治療小兒疾病的一把好手。當初鏈少爺和鈺少爺也沒得如此,只是各找一個普通的奶嬤嬤。小姐身嬌體弱,全府恨不得再多來幾個像金嬤嬤這般的奶嬤嬤,好好照料小姐。
當初老爺再三請金嬤嬤來府上,金嬤嬤起初也是樂意的。知曉陳歡逸還差兩個月才足月,俗話說得好『養七不養八』,在母親腹中呆了八個月的嬰孩皆有先天不足之症,怕是有個閃失,自己也落個官司便推辭好幾回。
但金嬤嬤瞧見在襁褓中握著粉拳、咳得小臉漲紅的陳歡逸,也心疼的緊,如此可愛的孩子何苦遭這樣的罪。於是金嬤嬤不再推脫就在丞相府住下,精心照料陳歡逸的飲食起居。
丞相夫人坐在鏡子前由丫鬟梳著髮髻,聽見金嬤嬤這般話兩條細眉微皺,開口道:「金嬤嬤,將小姐抱來。」
陳歡逸躺在小床上正樂呵呵,忽覺得自己被抱起,心裡一慌終究是孩子身體,眼淚汪汪的不受控制。
但沒一會她就感覺自己躺在熟悉又安全的懷抱中,母親專有的清香讓陳歡逸稍定情緒。
「怎的哭了,可是哪兒不舒服?」丞相夫人知曉女兒輕易不掉眼淚的性格,這會瞧見她含淚要哭的樣子,心裡像是被攪得天翻地覆。
金嬤嬤說:「夫人放心,小姐最是堅強不過的。平日里幾次流淚,也是哪兒不舒服。這會子怕是剛剛玩得開心,被小的抱過來正生悶氣呢。」
夫人聞言面上憂慮的神色褪去,眉眼含笑,溫婉優雅的美貌帶上一絲母親們獨有的溫柔,語調裡帶著笑說:「小小的人,一天到晚哪裡來的那麼多氣?別的孩子生氣就是大哭大鬧,你這般要哭不哭的樣子,怪叫人心疼的。」說完,纖纖細指在陳歡逸白嫩的臉頰上捏了一把,逗得陳歡逸咯咯直笑。
門外看護丫鬟打開帘子向裡面通報:「鈺少爺來了。」話音落下,陳鈺就急匆匆地穿過帘子往裡走。
一身青藍色的長袍外罩著深藍色大袍,顯得陳鈺神采奕奕。他剛進房門就將身上大袍脫下,遞給在旁邊等候的丫鬟。
「娘,孩兒給娘請安。」陳鈺站在夫人面前行個請安禮,沒等夫人回話,就迫不及待直起身子跑到夫人面前,捏捏陳歡逸的小臉蛋。
「娘,小妹今天乖嘛?可是咳嗽了,這眼圈紅紅的。」陳鈺立刻注意到陳歡逸泛紅的大眼睛。
夫人單手抱著女兒,騰出另一隻手摸摸小兒子的手,只是簡單接觸便感覺到冰冷,於是嗔怪道:「你妹妹最乖不過的。不過剛剛玩得開心,我抱過來難受的。你這手冰涼涼,怕是一個早上都在外頭跑吧。今年京城可比往年冷多了,切記莫要再亂跑。」
陳鈺難為情地伸手撓撓頭,嘿嘿笑:「娘你生了小妹就再沒外出過,那些下人日日在叫苦,說什麼今年比往年冷、差事難辦之類的。皆是想要娘您心疼他們,再發一些體己錢罷了。」
夫人聽了這一通話也不氣惱,只是叮囑陳鈺照顧好身體,又向金嬤嬤問起陳歡逸這幾日的情況。這一邊是母子情深、溫馨感人,而前院卻是熱鬧的熱火朝天。
「恭喜陳大人,添了一位千金小姐。」前來拜賀的官員向丞相拱手作揖,
丞相今天接待朝中的大臣們,光是說話嗓子也啞了幾分,這會子實在開不了口,只得作揖回禮,笑得是見牙不見眼。
丞相府外的車馬排成一道,皆是前來赴宴的名門貴族,前院的耳房裡堆滿了各色奇珍異寶。
前院是各府男丁們把酒言歡,而女眷們皆在後院進宴。貴太太們無一身著錦服、穿金戴銀通身富貴樣。
丞相夫人一襲大紅錦服,外頭批了件純色狐毛大袍,雖是簡單的裝扮但她雍容華貴之態在滿院的女眷中極為亮眼,抱著陳歡逸緩步在宴席間。本三三兩兩聊天的貴婦們瞧見了竟一同安靜下來,幾個美婦人笑著圍上去。
「你可叫我們好等,哪有主人家叫客人等得著的道理。」其中一個婦人看似在發脾氣,實則在開玩笑。
丞相夫人與身旁的婦人們早在沒出閣前就是閨中密友,現如今都嫁作人婦還都是姐妹情深,聽了婦人話也沒生氣只是淡淡說:「這丞相府如此多的珍饈美味怎麼沒堵上你的嘴?」
被擠兌的婦人也和周圍的其他婦人笑成一團,笑夠了才說:「懷裡的就是小歡逸,可給我抱抱?」
她老早就注意到這孩子,如此吵鬧的環境里照舊安安靜靜的呆在母親懷裡,可見不是一般孩子,終忍不住開口。
丞相夫人抱陳歡逸從正房走到待客院子,又聊會天此時手臂酸脹,聽了這話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抱去抱去,我抱了好一陣雙手酸澀的緊。」
婦人抱過陳歡逸,周圍婦人皆看向她懷抱中的千金小姐,忍不住咋舌:「好沒有道理,這天上的仙童玉女怎的一個個都托生到你家?」
貴婦們七嘴八舌討論起,有幾個還打趣起丞相夫人:「你家三個,隨便挑出個放到別人家裡,都是祖宗積福來的寶貝命疙瘩,丞相夫人的福氣,怕是我三輩子積福都求不來的。」
丞相夫人含笑也不應承,只是溫柔地看向白玉團捏的陳歡逸說:「我哪曾求他們如何,只望他們平安順遂罷了。」
丞相夫人的手帕交一個個輪流抱會陳歡逸,愣是把這襁褓里嬰孩誇的是天下人間獨一份。
而那些不是丞相夫人密友的貴婦們,站定在遠處,也好奇這丞相府命根子長得是如何,這些達官貴人的女眷什麼沒見過,被如此誇讚的小人兒究竟是不是真如她們所說的不一般。
幾位高官夫人和丞相夫人說起這一個月來京中發生的奇聞逸事,遠遠瞧見一個管家婆子從廊下步履匆匆趕過來,直直地走到丞相夫人面前。
「怎麼了,神色如此慌張?」丞相夫人細眉微皺,向管家婆子詢問。
這個管家婆子匆匆行了禮,說話還喘著粗氣:「聖上和太子殿下及二皇子殿下來府上參加小姐的滿月宴,現如今正在前院等著見小姐呢。」
「什麼?!聖上怎會…..」丞相夫人一驚,連忙從婦人懷裡接過陳歡逸,和其他夫人們打過招呼,急急忙忙跟著管家婆子往前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