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事八十九 《詛咒》

天道輪迴不可破、恍恍惚惚半生殘，恩怨情仇口中念、到底幾世以命還。

蘇北方家凡男丁十八歲之前必遭鬼禍，偶有僥倖逃脫者也只能活到三十五，這一切都要歸咎於方家在前清時種下的禍根。

當時的方家男主落草為匪，以打家劫舍、殺人掠財為生，一日、手下來報說附近有一戶人家正在娶親擺宴，方匪首聽了大喜，立即帶人前去。一行人騎馬帶刀衝進村子，此刻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在宴席上，所以輕而易舉就被土匪們圍住了。

土匪們本想著嚇唬嚇唬村民，搶些錢財吃食便回去，不想殺人性命把事搞大，哪曾想此村村民個個不懼，紛紛手持器械跟土匪們對峙起來。方匪首見此情景有些惱火，沒想到還有不害怕土匪的，經過多次警告，村民們依舊不願屈服，方匪首心中隱隱生了退意，可就在此時，手下幾名平日里就飛揚跋扈的小頭目大喝一聲「殺」，便提刀沖向村民。

兩群人頓時廝殺在一起，剎那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村民雖勇但始終不是土匪們的對手，沒扛多久就被殺的四散逃跑。土匪們也是殺紅眼了，不顧方匪首的喝止聲，著魔似的見人就殺，不分老幼婦孺，一直殺到夕陽西下，村裡再無一個活人。

見事已至此，方匪首隻能強壓住心中駭意，一邊派人搜刮村內錢財，一邊派人收攏死屍，很快村裡空地上碼滿了屍體，村民一百八十八具，自己人十七具。無論放在何時何地這種屠村行為都是極其惡劣的，方匪首也深知問題的嚴重，這回可以說是捅破了天。

看著眼前的這幕場景，方匪首心一橫牙一咬，下令放火燒了整個村子，包括所有的屍首，然後帶人飛奔回匪窩。起先、他日夜派人下山打探消息，可是左右回報上來都是平安無事，這下他心情大悅，覺得事情肯定做的天衣無縫，便開始擺宴慶祝。

就在當夜、方匪首喝的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回到自己房間準備和搶來的女人云雨一翻，撞門而入的方匪首邊大叫著女人女人，邊朝床上摸去。隱約間看見女人正側躺在床上睡覺，方匪首盯著女人的細腰肥臀眼睛越發的血紅起來，餓狼般撲了過去，一把掰過女人肩膀就親了上去。正親的興起時，突然又覺得嘴巴黏糊糊、似乎有點濕，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就見懷裡抱著的女人竟是一具七竅流血的女屍，方匪首慘嚎一聲從床上摔了下來。

本想奪門而逃時，哪知四下門窗不知怎得死活打不開，方匪首此刻也酒醒大半，知道自己殺孽太深，恐怕是怨鬼索命，便撲通跪地重重磕頭求饒。這一跪，四周門窗開始劇烈晃動起來，房間內一下陰風大起，床上女屍此刻也幽幽騰空飄起，方匪首嚇的縮在一團抖如篩糠，不敢抬頭看那女屍。女屍飄到半空，嘴裡發出男女老少各種笑聲，接著又是各種凄慘尖叫聲，方匪首驚的幾乎要暈厥過去，就在此時，只聽那女屍口中一字一句的說道。

「姓方的、因果報應，終有一報，今日先將你的手下通通收走，只留你一人供我們慢慢報復，自今起，凡你後代必難活過三十五，且我們會一直跟著你，讓你世世代代不得安寧！」

女屍言語說罷，再次發出凄厲嘶啞的尖笑聲，那聲音刺耳難聽，方匪首捂住耳朵恐懼的癱靠在門上，女屍笑聲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嘭」的一聲整個女屍爆成一片血霧，方匪首精神也徹底崩潰暈死過去。

第二天、方匪首被陽光照醒，他輕敲著疼痛欲裂的頭從地上緩緩坐起，等稍作清醒些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四下張望起來。這一看、他才知道了昨夜發生的竟是一場噩夢，自己搶來的女人早在前些天不堪受辱跳崖自殺了，這屋子裡空蕩蕩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已。既然是夢，方匪首便不再害怕，活動活動身子后，就推門出去看看兄弟們都睡醒了沒有，可奇怪的是、屋裡屋外竟無一人回應自己，像是一夜間集體蒸發了一樣。

這座匪寨少說也有大幾十號人，怎麼可能會一下都消失了呢，方匪首當下就四處尋找起來，這越找越覺得膽寒、因為平日里所用的傢具器材、鍋碗瓢盆都在，就連大家穿的衣服也都在，就是不見有人。方匪首細細回想著昨夜的經歷，感覺自己可能真是著了道了，此地萬萬不能逗留了，想罷、他立即收拾東西，逃也似的飛奔出匪寨。

自此方匪首開始了流亡逃命的生活，按他的想法，離開理應就會平安，沒想到那夜女屍的詛咒開始應驗，一到夜裡，他就會遭遇怨鬼纏身。各種死法的鬼魂接踵而至，撲在方匪首的身上抓撓撕咬，但也不傷其性命，折磨一翻后就自行遁去，時間長了，方匪首身體日漸虛弱，每天如同行屍走肉般苟活著。

最要命的是，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方匪首幾度自殺都未成功，像是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時刻監視著他一樣。三年後，方匪首不大的年紀卻活脫脫像個遲暮老頭，身上錢財早已花光，整日都靠乞討飽腹。一天夜裡、方匪首實在忍受不住鬼魂的糾纏便逃進了一處城隍廟內，恰巧此刻廟裡住了一位行腳的僧人，僧人先是疑惑怎麼突然闖進來這麼一個破落乞丐，隨之又察覺到了緊隨而至的鬼魂。

僧人見狀沒做阻攔，任由方匪首躲進了廟裡，鬼魂因懼怕城隍廟內的正氣，只能遊離在周圍嘶吼憤叫，但也不肯散去。出於善心，僧人將自己脖子上攜帶多年的掛珠贈與方匪首，並告訴他說，此乃鬼怪不近身的法器，可保他性命無憂，但真正驅散邪祟，還需他自己去找的因果、尋得原因。

方匪首當然知道原因，又不敢對僧人和盤托出，只能雙手接過掛珠，不停感謝僧人的搭救之恩，僧人不再言語，自顧自打坐休息去了。

此後、城隍廟內就多了一名守廟人，他每日都將城隍廟內外衛生打掃的乾淨乾淨，漸漸地就有了香客，方匪首順理成章的接待起前來進香的善男信女，想著多行善事來彌補過去罪過。平淡的日子一長，方匪首內心又萌生了成家的想法，也是命中他確實有此機緣，一對逃難到此的父女，父親害病不幸離世，方匪首見其可憐便幫忙處理後事，收留女子在廟內，一來二去就產生了情愫。

城隍廟香火很旺，這讓方匪首也存下些錢財，思來想去后，兩人悄悄坐實了夫妻名頭，並在外購宅置地。就這樣，方匪首邊做著守廟人邊在外安居享受人倫之樂，但後面，直接雇傭了幾名新的守廟人，自己徹底抽身而出，利用積蓄開始經商賺錢。

俗話說：鬼難纏、幾世還，非易抽身享天年。冤魂怨鬼雖沒有像以前那麼頻繁的騷擾方匪首，但還是會時不時攪的他家宅不寧，並且真有如那晚女屍所咒的那樣禍及子孫了。方家子嗣要麼天生陰陽眼、要麼易遭惡鬼迷身，家中儘管請了很多菩薩佛陀，還是成為了一座聞名鄉里的鬼宅。

詛咒不破、方匪首痛心疾首，最令他生不如死的是家中兒孫多數活不過十八，最多也是活到三十五，而自己卻老而不死，只能眼睜睜看著，遭受親人生死離別之痛。天命難違、因果輪迴，方匪首終在暮年不堪折磨，毅然自殺了卻殘生，可是這詛咒始終懸於方家頭頂之上幾代不散。

方木、現今方家獨子，十五歲的他今年剛上高中，對於家中傳下來的這個詛咒，他是始終不信的，即使祖爺爺和爺爺都沒活過三十五，他還是不相信這是詛咒的原因。方木學習成績很好，也很理性，對待事情也是一絲不苟的認真，他始終覺得根本就沒什麼詛咒，這一切僅是巧合而已。

方父今年三十四、再過半年就三十五了，身體一直很好，平時更沒有什麼不良嗜好，這讓方木更加覺得所謂詛咒純為子虛烏有。這天、方木晚自習下課，因為沒有騎車只能步行朝家裡走，家距離學校大概有個幾公里，步行二十幾分鐘，中間還要經過一個公園。路線方木很熟，但今天他卻走的格外心慌，不知怎麼的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路上行人很少，天上一輪半月時隱時現的，讓方木周圍的環境也時明時暗的。

很快、他就走到了公園處，平時偶有散步的公園今夜卻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看著漆黑一團的公園深處，方木不由的打個啰嗦，準備快步路過。剛剛抬腳，他突然聽見邊上有人重重咳嗦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讓他嚇了一跳，急忙轉頭看去，只見公園一棵樹下陰影里，有個男人正站著看向自己。

「爸、你怎麼來了？」

看清楚男人樣貌后，方木長長鬆了一口氣，出聲喊著快步就朝男人走去，可是讓他意外的是，男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回應他，仍舊站在原地。方木沒有多想，只顧加快腳步跑到男人近前，沒想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等他再起身往前走時，發現剛剛站在樹下的老爸已經不見了。

一瘸一拐的方木慢慢朝家裡走去，剛走到小區門口，遠遠就見老媽急匆匆的衝過來，邊跑邊對著方木喊到。

「快跟我去醫院，你爸晚上準備去接你，路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