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流寇
腦海里一直回想起剛才的隻字片語，折騰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下。
第二天天色微亮，外面就響起了叮叮噹噹的聲音，亂世生存不易，王鐵鎚一向勤儉持家。
「鐵鎚叔，又在忙呢？」
王寧露出幾分屬於這個年紀的靦腆，看的王鐵鎚差點把自己手指錘扁，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昨日的傷勢如何了？有傷在身就別嚇跑！」
王鐵鎚心中還是很自豪的，他教出來的人還是非常厲害的。
看看王家村人口不少，這個年紀的男孩也有好幾個，更大的也有三個，可是要說厲害那還得數王寧。
當然種好是一方面，教育也是一方面。
「鐵鎚叔我知道的，只是在房間憋得慌，出來走走。」
大腿側傷勢很輕，敷了葯基本就沒有痛感，得知了一些先下情況的王寧坐不住了。
無論是宋還是明最終自己都逃不快做亡國奴的命運，這時代的亡國奴可不好做，動輒就會喪命的。
不想做亡國奴辦法不多，無非那麼幾種，出仕力挽狂瀾這個辦法不錯，可王寧就沒有條件。
第二成為武人，也可以力挽狂瀾，可這世道武人和亡國奴有啥區別嗎？王寧不願意走這條路。
第三做反賊？王寧自認為還有些良知，不願做那生兒子沒#￥的事。
第四就是自力更生，爭取在呂梁山這邊打游擊，尋找機會拉一把將要水深火熱的漢民族。
一番思量，王寧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要麼做亡國奴要麼奮起奮戰。
看著王寧一步步離開，王鐵鎚心中卻有種陌生的感覺。
「寧兒等一下，我有一物交給你。」
不多一會，王鐵鎚就取來一物，煞有其事的雙手交到王寧手裡。
「此物乃是你父親遺物，有天大的來歷，可要小心保管才是！」
王寧微微一愣，手裡多了一個牛皮包裹，連忙點頭答應。
王鐵鎚看著王寧轉身離去，也鬆了口氣，這件事壓在他們心裡數十年，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王寧獨戰狼群還護住了王秀兒，算的上有勇有謀，他們的擔心多餘了，那東西也該交還王寧了。
坐在楓樹下，輕輕打開包裹，裡面竟然是一張年代久遠的獸皮，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還有幾十副畫。
「武功秘籍？」
王寧第一時間就覺得是武功秘籍，圖畫加文字說明，秘籍標配不是。
細看之下頓時傻眼了，那些文字根本不認識，有點像甲骨文，這可要了命了。
「賊老天玩我的嗎？」
好不容易尋到了一份疑是武功秘籍的好東西，看不懂搞啥飛機。
不甘心之下又研究了半日，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心中大恨當初為何不學考古。
「別人穿越都帶系統，咋我就啥也沒有，太欺負人了。」
感慨了一聲王寧收好獸皮，準備乘著春光明媚睡一覺。
「寧哥哥！快起來了，吃飯了。」
今日的秀兒起的很晚，卻做了早飯，燉了一鍋狼肉湯，加了一些野菜，絕對是這二十天以來王寧吃過的最豐盛的。
「昨晚都沒有吃飯，今天吃多點，狼肉可不易得。」
王鐵鎚一邊說話一邊往嘴裡塞肉塊，秀兒早就口若懸河了，給王寧裝了一碗，開始呲溜呲溜的吃起來。
王寧很享受這樣的時光，有肉吃能吃飽真的很好。
咕嚕咕嚕不多時三斤狼肉，好幾斤野菜做得肉湯就消失了，王寧也總算讓肚子不再抗議。
秀兒乖巧的收拾碗筷，王鐵鎚靠在門邊休息，王寧再次回到樹下。
「秀兒，一會幫我砍些竹子回來。」
坐吃山空絕不是王寧的風格，必須想辦法獲取更多食物，最好能賺錢。
賺錢在這個時代很難，倒不是說賺錢難而是守不住。
王家村本不貧窮，只因為夏河堡的一次黑，差點陷入萬劫不復。
亂世豪強都築堡自保，小村子不過是地里韭菜，誰過來都可以割一茬。
「寧哥哥又要製作捕魚神器嗎？」
王秀兒蹦蹦跳跳出來，滿臉的期待，昨日王寧出手讓她看到了吃飽的希望。
「是呀！閑著也是閑著，製作一些魚簍也好，狼肉終究會吃完的。」
「好志氣，竹子是吧？我給你弄來。」王鐵鎚忽然跳了起來，今早王秀兒可沒少唉聲嘆氣。
王寧昨日弄來的魚餵了狼，秀兒是不開心的。
王鐵鎚卻非常開心，挨著河邊本來可以靠河吃河的，奈何村裡就沒人會這手藝。
王戟錘王斧錘兩人打獵還行，捕魚那是門外漢。
王寧有這樣的手段，王家村或許就可以擺脫飢餓了。
王鐵鎚說干就干，村子不遠處的河邊就有大量竹子，不多時就砍來好幾捆。
竹子分成四片，王寧開始製作魚簍。
「寧兒這是做什麼？受傷了為何不修養？」
王金錘來了，一早王銀錘出去買回來一石麥子，十三家人都分了一些。
「大哥來了！寧兒可了不得了，會捕魚！」王鐵鎚有些洋洋得意的開口，似乎在表達某種得意。
「啥？捕魚？」王金錘心中猛地一震，滿臉的不可思議。
王鐵鎚越發的得意了，王寧的神奇手段與他可是息息相關的。
「可不是嘛？秀兒昨天親眼所見，寧兒捕到了三條大魚，若不是遇上狼群，恐怕今早會多一道菜。」
「好好好！寧兒如此手段著實了得，以後村裡可就不再缺食物了。」
王寧卻輕輕搖頭道「金錘叔，雖然可以捕魚了，可河裡的魚終究會有消失的一天，我們還是要依靠自己才行。」
「對對對！寧兒說的不錯，捕魚不能替代糧食，我們還是要努力賺錢。」
不久王銅錘也來了，帶來了一根木頭，看樣子是槍托。
王寧也靠了過去，對於王家村製作火銃還是很好奇的。
王鐵鎚取出槍管，王金錘取出自生火裝置，也就是燧石夾和點火器。
三人組裝速度非常快，不多一會就將一把自生火銃裝成功。
「取火藥來」
王金錘非常激動，本就是愛銃之人，新的燧發槍組裝，自然忍不住要打一發。
火藥倒入，鉛彈裝填通條壓實，王金錘半蹲，槍托頂在肩甲。
嘭！
八十步外樹榦中彈，火銃口白煙滾滾。
「好！八十步足以穿棉甲，六十步鐵甲都擋不住。」
王鐵鎚飛快回來，挖出鉛彈，竟然入木三寸，這距離能有這威力，的的確確罕見了。
王寧看了許久若有所思，燧發槍他第一次見到實物，心中卻思慮萬千。
後世的火器都是后裝式，使用的還是金屬子彈，射速恐怖的令人髮指。
眼前的這把燧發槍卻是前裝，王寧猜測一分鐘可以打出兩發，臨戰一分鐘恐怕只有一發。
就在王寧思慮萬千之際，王金錘又打出一槍。
接下來就是試槍了，沒有鉛彈只添加火藥，測試燧石激發的成功率。
「不錯，二十次激發，只有一次失敗，這批洋鐵很好。」
王金錘很滿意，這個激發成功率已經非常理想了。
「金錘叔，我剛才發現火銃開火時有漏氣的問題，難道不能將燧石放置在裡面嗎？」
王寧小時候也見過鳥銃，那東西可以射殺野豬，可打百米不假，但火藥量切有嚴格要求。
超量是非常危險的，火藥太多會造成嚴重外噴，輕者燒傷手臂，重者直接毀容，甚至有不要命的以炸彈火藥激發，直接把自己玩死。
在王寧看來，鳥銃的構造可比燧發槍嚴謹，至少燧石位置可以完全包裹火門，發生事故的可能還是比較低。
燧石那個鎚子後世也不是燧石，而是一個火帽，用的是火柴頭的材料，撞擊就會起火。
這東西小時候玩玩具左*槍也玩過，打起來可過癮了，噼里啪啦很響的。
王金錘剛要否決，忽然腦子嗡嗡作響。
燧發槍比起火繩槍簡單，也不怕淋雨，可缺點就是漏氣。
為了不漏氣，藥量就有嚴格的要求，每一桿燧發槍都有不一樣的藥量。
導致戰場上有句話，寧願撿長弓也不要撿火銃，長弓可殺敵火銃可自殺。
「寧兒這想法倒是獨特，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王寧也不客氣，將自己的設想畫在紙上。
火銃模仿後世的后裝槍，採用槍栓的結構，槍栓後面裝有彈簧，前方的撞針改為燧石，起火火鐮直接連接槍管，火門更是留下了四個，增加成功率。
撞針處為了更加密封，採用嵌入式，點火深入槍管三厘米，撞針外面還採用包裹法。
如此一來就將槍管，撞針，撞針外殼連接在一起。
槍管包裹撞針，撞針外殼包裹槍管，撞針後端又恰好與槍管緊密連接。
「天才啊！如此設計簡直聞所未聞，如是成功必定讓燧發槍更上一層。」
「只是猜想而已，如何點火可不簡單。」
王寧知道，粉末狀火藥本身就是一種麻煩，裝填麻煩點火更是麻煩。
除非造出紅磷，只是此物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被發現。
果然很快王鐵鎚王金錘就失望了，王寧的設計密集型很高，但問題更多。
首先精密製造就是問題，靠著兩把鐵鎚想要製作出嚴絲合縫的配件幾乎就不可能了。
槍栓的設計雖然是神來之筆，但問題更加大，槍栓退後火藥會進入激發位置，先不說有沒有影響，到時候卡頓是難免的。
「寧兒想法很好，但如今手藝做不出來啊！」
「沒錯，太過精緻了，就算我們也做不來。」
三人紛紛搖頭，設想的確很好，要先實現非常難。
王寧也是無奈，點火問題一直困擾火銃發展，除非尋到紅磷。
「金錘叔，村裡有精通礦產識別之人嗎？」
世間不常見磷，卻可以製作，而且方法並不困難。
「老五是這方面的高手。」
王寧徹底震驚了，沒想到小小王家村竟然人才薈萃，連探礦的人都具備。
連忙花了一張鐵路圖紙和一張高爐圖紙。
高爐是這東西王家村就有，只是相比而言還是小了些。
「煉鐵爐？寧兒怎會知曉此物？」
王寧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不過挨了一鐵鎚也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我也不知曉，突然就出現在腦子裡。」
三人對視了一眼，都感到不可思議。
「莫非是上蒼可憐寧兒一脈，降下神通？」
這個說法讓王寧嘴角抽搐，卻覺得很有道理，必須是這樣。
「沒錯，必定是如此，沒想到我一鎚子還錘出個天才來了。」
王鐵鎚嘿嘿發笑，尤為得意。
王金錘氣的只翻白眼，若不是圖紙存在，恐怕少不得要拳打腳踢。
「好事，大好事，就是不知道這鐵爐是做什麼用的。」
王寧最看重的就是這個鐵爐，半米大小圓形，上面留有十厘米的口子，配有蓋子。
「這東西有大用，但需要大量煤塊才行。」
王銀錘看了王寧一眼，眼中有些狐疑。
「寧兒莫非想起了什麼？」
「想起什麼？沒有啊！莫非銀錘叔知道此物用法？」
王寧心中恐懼，若是知曉用法可就不妙了。
王銀錘搖了搖頭，沒有糾結在這裡？
「寧兒可否告知此物用法。」
鬆了口氣的王寧輕輕點頭，想要自保鋼是最基本的需求，焦炭可以說是鋼出現的前提條件。
洋鐵八兩一斤，王寧的心都被扯出來了。
回想起鋼廠，第一次覺得那地方如此親切。
「此物塞入煤塊，密封蓋子，放置高爐煅燒，可以讓煤炭變成一種名為焦炭的東西，這東西燃燒可比煤塊厲害多了。」
「什麼？可以製造高溫？」
王金錘最為激動，冶鍊是他最為拿手的事，自然知道高溫可以帶來的巨大好處。
「是的。」
王金錘顧不得手中的火銃，雙手按在韓瑾的肩膀上，一臉的期待。
「等你傷勢好了，我有件事交給你。」
王寧知道他成功引起了王金錘的注意，去的地方可能就是王家村孩子動輒消失的地方。
王家村除了王寧王秀兒，還有不少娃兒，王金錘兩個兒子，銀錘一個閨女，銅錘的兒子都比王寧大。
這些人時常會消失，而且每一次都是一個月。
王金錘得了鍊鋼爐的圖紙，飛快的離開了。
其餘人也各忙各的的，王寧自然是製作魚簍。
時間就這樣平靜的過著，時不時有高家村的村民過來送溫暖。
這一日依舊是陽光明媚，陽春三月天卻炙烤這大地。
王蝶兒王水兒王梅兒王鳳兒王花兒都與王寧熟悉起來，這些個小女娃可活潑了。
王寧打死八頭狼，讓村裡多了很多歡聲笑語。
王彩兒王靈兒也時常過來聽故事，至於王電和金木水火這幾個男娃就痴迷捕魚。
十三戶二十一個娃，王寧的年齡算是比較大的了。
十四歲以上的娃都將外出，唯獨王寧例外。
村口石橋前，吵吵嚷嚷的儘是孩子的聲音。
男娃帶著魚簍在橋上放魚簍，女娃則在吵吵嚷嚷的學女工。
噠噠噠！
忽然遠處響起馬蹄聲，讓已經恢復了九成的王寧大驚。
噹噹當！
果不其然警鐘聲立刻響起，一時間做女工的婦人就想是母雞一般。
飛快的撲向孩子，一把一個抓在手裡，生拉硬拽直奔村子深處而去。
一時間雞飛狗跳，孩子哭聲驚天動地。
秀兒更是拉著王寧的手要往家裡去，神情凝重。
「哥哥快跟我去祠堂，流寇要來了。」
很顯然這是演練過無數次的，就連娃娃都知曉該怎麼辦？
王寧掙脫手，將秀兒抱起交給張綉娘。
「金錘嬸，趕緊帶秀兒走。」
話音落下，王寧飛奔進屋，卧室牆壁上掛著一張大弓，還有一隻箭筒，裡面裝著二十幾支重箭。
背上箭筒，拿著大弓，腰間掛著一把戰刀來到外面。
此時王鐵鎚已經衝出，不知道從哪裡推出一架盾車，堵死了石橋橋頭。
王金錘王銀錘王銅錘都扛著兩個大麻袋，後面跟來的九人紛紛拎著武器和長牌衝來。
六隻麻袋其中兩隻堵住車輪，四隻壓在車身上，盾車後面的四根木頭蹙地。
石橋對面此時已經可以看到灰塵揚起，王寧六顆高高揚起的頭顱第一時間出現在雜草叢上。
「馬賊六人，步賊三十上下。」王劍錘喘氣開口，身穿鐵甲，頭頂鳳翅盔。
王金錘此刻似乎沒來得及穿戴盔甲，卻帶了鳳翅盔，探出頭往外看去。
橋頭村子一側修葺了院牆，王寧以前一直認為是為了抗洪，阻攔河水用的。
此時有了新的發現，這院牆竟然留下了牆垛，最高處一米六，矮的地方一米二，牆垛不多，七個而已。
整面院牆不過十幾米，卻完美的形成了一道城牆。
「都注意了，對方來者不善。」
王鐵鎚從盾車上取出兩面盾牌，幾根鐵棍，猛地插入院牆，竟然完美契合，一面長牌掛在上面。
「大哥放心，早就料到了，夏河堡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不錯，早來好過晚來。」
王銀錘一邊說話一邊同樣將長牌掛在上面，不多一會，長牌就全部掛起來了。
「不要大意，流寇有弓箭手十六人，馬賊中應該有一人善騎射。」
王金錘細細觀察，臉色有些凝重，來的賊人竟然有三十七人，絕不是一般的流寇。
「放心吧！」
王寧不斷深呼吸，此刻藏身大樹後面。
「寧兒，你跟出來做什麼？快回去！」
「鐵鎚叔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王鐵鎚氣的只跺腳，奈何他的位置離楓樹有十幾步遠，此時根本沒有辦法帶走王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