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而後生(下)
黃燦燦之符紙與金光消失后,不出半刻鐘,這片虛空,突地顫抖了起來。
接著,一陣仙樂響起,一乘黃金打造的高大威武的轎子衝破虛空,飄然而至。
這乘轎子,雖是黃燦燦的一片輝煌,但其周邊冒出的煞氣卻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慄。
黑白無常見著,趕緊單膝跪下,低頭作揖,恭敬以表接迎,並高聲呼道:「黑白無常,恭迎大人駕臨!」
「喚我何事?」從黃燦燦的轎內傳來一聲冷冰冰的聲音,不怒而威,盡顯凌厲之霸氣。
「回稟大人,此------」白無常話沒說完,便被一道雄渾之音打斷。
「閻君,既然來了,就出來見個面吧,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大地君雄渾的聲音響起,驅散了不少的冰冷煞氣。
「哈哈哈---大地君啊?不知大地君在此,多有得罪啊!」
軟黃金之轎簾掀開,從中走出一位高大而勇武異常的黃袍漢子。
他頭戴冠旒,眼神凌厲如刀,煞氣如劍。
此人正是黑白無常口中的大人,大地君口中的閻君,也就是黑暗異域陰界十大王之一的閻王。
閻王身形與大地君倒也相近,但兩者卻具天差地別的神態。
一個粗糲中有豪邁有溫情,一個勇武卻凌厲無情如寒冰。
「咦,天君、時間君、歌之魂,你們也都在啊!」
閻君似乎才看到此地的其它幾位,不緊不慢地下了轎,拱而立之。
「閻君,轎內涼爽吧!」天君作揖回禮,但嘴上也不閑著。
時間君、歌之魂倒也平和,也不揭穿其做作,同時作揖返禮。
「呵呵,何事這等要緊?竟讓各君齊聚此地?」
閻君收斂其滿身的煞氣和冰冷,環顧四周。
除了時間之表中央漂浮著一具沒有生命特徵的年輕軀體外,也沒其它重大發現,閻君便驚奇地問道。
「閻君,實不相瞞,此事還得煩擾你開個綠燈放行。」天君指了指漂浮著的姬歸一軀體,說道。
「哦,就為著這個年輕人?」閻君看了看漂浮著的那具軀體,也不見有什麼特別之處,在他印象中似乎也不認識此年輕人啊。
「正是!此人姬姓,名歸一。因情所困,因恨而終,我等於心不忍!是以,截了其魂靈,欲做法使其重生!」天君解釋道。
「不就是個因情所困,因恨而終的不孝之徒嗎?此等人,各域各界每日逝去的哪何止萬萬千嘛,怎能為之犯規越矩?」閻君一聽滿臉鄙夷。
「是的,此等人因情所困,因恨而終,不顧家人父母,確為不孝!但其也具忠、義、誠、信、善之優良品性,我等確是於心不忍!」天君接著解釋。
時間君還是盤坐著,那張平常之極的臉,也還是無悲無喜。
這時,他也開口說道:「另外,閻君,你可查探一下,此人之命並不簡單!在我的時間之河中,他會是個異類,佔住了時間之河中一段非凡之史。具體的,隔牆有耳,我也不便多說!」
「哦,是嗎?」閻君看著時間君,似是不信:「待我查探一番,再議。」
閻君說完,便從黃袍中一手拿出一冊厚厚的金色簡策,一手拿出一枚金燦燦的金印。隨空一展,簡策呼啦一聲便往兩側延展了開來。
閻君口中呼著「歸乎兮,姬歸一,魂歸兮!」,便見簡策某處金光大顯,似是反應強烈。
他另一支手,持金印,照著那金光大顯之處便印了下去。
頓時,一陣如誦經之聲響起,綿延不絕。而這吟誦之音也只能閻君才能聽得清楚,聽得明白。
待吟誦之聲音消失,已然去了兩刻多鐘。
閻君越聽越是神情嚴肅。最後,竟然一臉豎然起敬之神態。
他默默地收起了簡策和黃金之印。
「閻君,我等沒欺你吧?」天君看著閻君,朦朧中也似乎有著幾分肅然。
「------」閻君不答,卻突地看向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聽令,布控防漏!」閻君神情一凜,厲聲喝道。
「是,黑白無常接令,布控防漏!」黑白無常一聽,單膝跪下,作揖答道。
然後,他倆肅然起立,轉身。
只見他倆將手中之腳鐐手銬往半空一揮,從那腳鐐手銬發出森然之光,密密麻麻的光亮在半空散布開來,像極了一張金屬之網。
這網無形中顯出一股蕭殺之氣,令人感到冷徹入骨,像極了勾魂奪魄之利器,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閻君見黑白無常已布控完成,才轉身面向了姬歸一的軀體。
他臉色肅穆,向著姬歸一之軀體,拱而立之。
見了一禮,禮畢,他才接著問道:「各位,你們想讓他重生這世?」
「------」眾人見閻君竟向著姬歸一之軀體做此等大禮,皆暗自動容,不由得暗嘆:「此人非等閑之輩啊!」
「是的,姬歸一他這世還未走完。但又不能讓他回到過去那般因情所困,是以,只能讓他死而後生,斷其某些雜念,這樣他才能走向我們預判的方向。」天君答道。
「好,此人所為,我也甚是神往,但願他能像在簡策中記載的那樣!」閻君說道。
」------「眾人默然。
「大地君,你接著來吧!」天君開口對大地君說道:「保留其一部分記憶即可!」
「好!」大地君應道。
大地君移步,再次看了看時間君和歌之魂兩人一眼。
時間君和歌之魂早知其意,點頭應許。
時間君,雙手一揮一拂,那座古樸而泛著幽幽之光的鐘,頓時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他伸出手指,將鐘上的分針往逆時針方向輕撥了九刻,因為距原來之時間又消逝了兩刻之多。
歌之魂,再次將兩手分置於古箏兩端,彈撥古箏,開始悠然而唱:「願君待我,長發齊腰。十里紅妝,鳳冠霞帔。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歌謠。
大地君,再次凌空踏步,雙手一揮一掃一抱,將飽含著充沛靈韻的混沌之光,往姬歸一的軀體籠罩了上去。
混沌之光,頓時,像一個蠶繭般將姬歸一整個包裹了起來。
不一會兒,蠶繭通體透明,併發出了耀眼的生命之光。
在生命之光的沐浴下,姬歸一之軀體頓時一顫,四肢便開始往內收縮成團,並輕輕地蠕動了起來,像極了一條脫繭而出的蠶蛹。
時間君見著,無喜無悲的神情多了幾分動容。
他雙手揮舞,凌空結印,將一團生機和時光之咒往姬歸一的身軀打了進去。
姬歸一之軀體剛一接著時間君打來的生機和咒語,其生機頓時變得更加盎然起來,整個軀體映射出一股洪荒之力。
天君也沒閑著,他雙手抬起,從空中扯下了一縷虛空。嘴中默念咒語,虛空便凝結成一亮晶晶之球。
他將亮晶晶之球往姬歸一身軀一震,球碰著了姬歸一之軀體,便炸裂開來,一股朦朧的古樸之蠻荒,瞬間便消融進了姬歸一軀體之中。
姬歸一渾身朦朧了起來,多了幾分渾然天成。
歌之魂好像沒啥禮物可送。
他看了看手中的古箏和銅簫,嘴上喃喃:「唉!送你也罷!」
說完,左右手齊揮,只見古箏和銅簫便離他而去,瞬間化作兩縷音符,消失在了姬歸一的頭頂。
閻君見他們各位都給了姬歸一禮物,神情略微地一頓。
看來,自己也不能吝嗇了。
閻君摸索著從黃袍里抓出一摞符紙,將金色判官筆喚出,手持金筆在符紙上一通猛畫,再將其金印拿出,將那些畫滿了咒語的符紙都戳上了金印。
他雙手將符紙凌空朝姬歸一丟了過去,符紙飛舞著,飄到姬歸一身旁,與其軀體一碰,便燃燒起一縷金光,最後完全浸入了姬歸一之身軀當中。
他頓了頓,望著手中的金色判官筆,微微皺了下眉頭,似乎有些不舍。
但還是伸出了手指,將手中之判官筆端的金色毫毛扯了幾根下來,朝著虛空一振,那幾根金色毫毛便猛地粗壯了起來,流轉著金光,並最終凝結成了一支小型的金色判官筆,彷彿就是閻君手中那支筆的翻版。
這支小型的金筆,像是活物,它盤繞在閻君的身邊,不住地飄搖著自己的身子,還頻頻向著閻君點頭。
「去吧,若是能成,也不枉你一生!」閻君對著這支通曉人性的小金筆說道。
閻君說完,將手一揮,那支小型的判官筆便忽地往姬歸一飛射了過去,金光一閃便沒了蹤影。
「好了,各位,我之綠燈也只能開到此了,他能走去哪裡和走向何方,也只能看他自己之造化。」閻君望了一眼正在恢復著生命力的姬歸一,朝著其它幾位露出難得的笑臉,並笑著說道:「我就先行一步,後會有期!」
閻君說完,向各自行了個禮,便朝著那乘黃金之轎走了過去。
登上轎,黃金之簾閉上,仙樂再起,空間扭曲了幾下,閻君和黃金之轎便消失而去。
黑白無常忙單膝下跪,做禮,恭送。
他倆起身,收了散布在虛空的腳鐐手銬,轉身凝神,望了望被蠶繭般包裹中的姬歸一一眼,眼神中多了幾分崇敬和憧憬。
他倆向著剩下的幾位大人作揖行禮,禮畢,也破空閃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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