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藍玉煙
鐵有財看著嬌羞的姑娘,他一笑,道:「姑娘,既然你願意,那我現在便要做我最想做的事情了。」
姑娘嬌笑一聲,道:「來吧,快些,我可等不及了。」
鐵有財嘿嘿一笑,他道:「我現在最想要的事情,就是知道你的名字。」
「敢問姑娘芳名?可否見告在下?」
姑娘聞言先是一陣錯愕,隨即冷笑著說:「你最想做的,竟是問我的姓名?」
「哈哈哈…你最想的,竟是要問我的姓名!」姑娘的笑越冷,她猛的站起身來,扯著鐵有財的頭髮,惡狠狠道:「獃子!蠢貨!我這樣美的女子在你眼前,你就只想知道我的名字?」
頭髮被揪得生疼,不過這件事鐵有財並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自己被稱作獃子蠢貨。
「姑娘,我並非獃子蠢貨,我乃鑄劍門之主鐵有財,你要稱我作鐵門主!」
姑娘聞言一愣,她鬆開手,開始細細打量這個所謂的「鐵門主」。
眼前之人落魄潦倒,瘦如餓殍,哪有一門之主的氣象?
她收回目光,譏笑道:「鑄劍門?天下竟還有這樣一門。你是門主,想來你的門人會時常挨餓吧。」
鐵有財道:「不錯,鑄劍門的門人是經常挨餓,最多的時候七八天吃不上飯。」
姑娘笑道:「你這門主實在失職。也不知鑄劍門中會有些什麼人物,居然肯安心待在你手下。」
鐵有財道:「鑄劍門中,只有我一人。」
聽他如此說,姑娘好奇之心大起,她又復坐在鐵有財身邊,展露一張可愛笑臉,道:「哈哈,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是在騙我吧。」
看著姑娘的可愛笑容,鐵有財心道:這個姑娘真是奇怪得緊,剛才還生氣的扯我頭髮,現在又笑嘻嘻坐在我身邊。她喜怒無常,如此隨性,卻不知她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物。
漂亮的姑娘是能得男人們十分的寬容和大度,再小氣的男人,也不願在漂亮姑娘面前失了風度。
鐵有財整了整頭髮,沖著姑娘微笑道:「我並沒有騙你。鑄劍門,說來不過是一個西北小鎮中的鐵匠鋪,但它確確實實是修真門派,我是個小鐵匠,卻也有飛升成仙之心。那些往來的客商,還有我的街坊領居,他們都看不起鑄劍門。沒關係,我心中瞭然便好。」
鐵有財取出求仙劍,他將劍遞給姑娘,道:「這是鑄劍門中的至寶——求仙劍。這曾是一柄對抗過九重天劫的神劍,不過它還是沒能勝過天劫,在天劫之下被劈斷了。」
鐵有財說得真誠懇切,沒半點騙人的樣子,姑娘好奇之心越盛,她取來求仙劍,在手中把玩,樂道:「這柄斷劍可一點劍的樣子都沒有,它竟與天劫對抗過,有意思有意思!」
「咦!我的手怎麼黑了?」把玩過求仙劍,姑娘的纖纖玉手之上都是煤灰。
鐵有財道:「是煤灰,不礙事,洗洗就乾淨了。」
姑娘哼了一聲,將求仙劍扔給鐵有財,她又扯住了鐵有財的頭髮,怒道:「這分明就是個燒火棍!你這個傢伙,肯定在騙我!你當我是傻子嗎?什麼鑄劍門求仙劍?你的鬼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鐵有財忍著痛苦笑連連:這姑娘脾氣也太壞了,就像是誰家的大小姐。
雖被扯著頭髮,鐵有財仍還笑著,他道:「本門主讓人誤會慣了,也不求你能信,不過,我並未騙你,我就是鑄劍門之主鐵有財。無論在何種場合,無論對何等人物,我都會這樣說。」
「鑄劍門是小了些,只有我一人,可是,能作鑄劍門之主,卻是我此生最快意的事情。」
鐵有財笑得很真誠,望著他的笑,姑娘心頭莫名一震:莫非,他說的是真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還有一個人的門派,竟會有落魄成乞丐的門主。這個傢伙,他一直在笑,我扯他頭髮他也不生氣,好像他一點煩惱都沒有。這個傢伙,倒是活的瀟洒…
姑娘鬆開了鐵有財的頭髮,她又與鐵有財並肩坐下,只是,這次,姑娘臉上掛滿了愁苦,她低垂著眉眼,眼圈竟泛了紅。
她要哭了。
姑娘更咽著道:「鐵門主,你很好,你不是個壞人。」
見姑娘泫然欲泣,鐵有財登時慌了手腳,他忙道:「姑娘…姑娘你別哭啊…我不是壞人,你不該高興嗎?怎麼哭了?」
姑娘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鐵有財,她道:「你要是個壞蛋,我就能殺你了!」
「啊!」鐵有財驚呼一聲,他轉念一想,心中登時明白了些:我們萍水相逢,她忽然便對我投懷送抱,若我稍有非禮之舉,她便要殺我!這算怎麼一回事情?
很久,鐵有財才開口,他說:「你去勾引男子,若那人心懷不軌,對你非禮,你便會殺他,是嗎?」
姑娘點了點頭。
鐵有財又問:「你殺了多少人?」
姑娘沉默一陣,隨即說道:「五個。」
鐵有財低頭沉吟,忽然,他道:「你的向善之心還並未泯滅。」
姑娘淚眼婆娑,慘然一笑,說:「是嗎?」
鐵有財道:「你並未徑直殺人,偏要對方動了非禮之念才下殺手。我想你的心中並不是那麼想殺人吧。」
姑娘點點頭,道:「我不想殺人,可我不想殺也殺了。」
「不殺人,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得這麼早…」
姑娘越說越傷心,眼淚止不住的流。
忽然,她撲進鐵有財懷中,嗚嗚哭了起來。
這該怎麼辦呢?
鐵有財已許久不曾哭過,他早忘了哭泣的滋味。一個不會哭的人,要他安慰哭泣的姑娘,那可太難了。
鐵有財自是想不出安慰的話,他只得拍著姑娘的肩膀,說:「別哭了,我的茅草衣服有些扎人,可別將你這樣漂亮的臉蛋划壞了。」
姑娘不聽,仍在鐵有財懷中嗚嗚哭泣。
姑娘身上的香氣不停的往鐵有財鼻子中鑽,惹得他心神一陣蕩漾。
只是,姑娘哭的傷心,鐵有財的心猿意馬都被那傷心的哭聲掃了個乾淨:想來,她去殺人,是有苦衷,不知她背負著什麼樣的命運,不知我能不能幫她。
姑娘哭了好久才停下,她慢慢退出鐵有財的胸懷,獃獃坐著,不發一言。
鐵有財幾次想開口,卻不知說些什麼,只得欲言又止。
忽然,一個主意冒上了鐵有財心頭。
他微笑著將求仙劍遞給姑娘,說:「摸一摸求仙劍吧,小時候,我被人欺負,心中傷懷時,便會摸一摸求仙劍。摸過之後,心中就會好受許多。」
姑娘半信半疑,接過斷劍,雙手不停的劍柄之上摸著。
她摸了好一陣,兩隻手上全都是黑乎乎的煤灰。
姑娘疑惑道:「我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我還是不開心。」
鐵有財笑著說:「將劍放下,將手伸出來。」
姑娘伸出雙手,手掌中儘是煤灰。
忽然,鐵有財捧著姑娘的雙手,將自己的臉在黑手中一陣磨蹭。
等鐵有財抬起頭來,他那張臉已全都黑了,他咧開大嘴,扮個怪笑,模樣實在滑稽。
姑娘一見這黑臉白牙,登時破涕為笑,一邊笑,她一邊將用手掌在鐵有財臉上來回塗抹,讓大黑臉,又均勻了些。
鐵有財露著白牙,笑著說:「摸一摸求仙劍還是有用的,你現在不傷心了吧。」
姑娘笑得眉眼彎彎,她說:「讓堂堂鑄劍門的鐵門主扮醜態來逗我笑,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呢。」
鐵有財笑道:「開心才好,以後可不要再哭了。我是鑄劍門之主,可不想變成黑面門之主。」
兩人一同來在雨水積成的水窪,洗著臉上手上的煤灰,忽然鐵有財道:「對了,我最想做的事還沒做呢。」
姑娘輕輕一笑,說:「我叫藍玉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