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遇神人授金

鄭家官殺人了。

這條聳人聽聞的消息不到半個時辰，風一般傳遍大興縣。

鄭官殺人後徑直往衙門投案，只是神情恍惚言語無措，衙門人員立即到現場勘驗，接著尷尬地發現，死者之一是堂堂+激情小說/class12/1.html官身，縣兵備武略將軍副千戶段天涯。

死者二人，一個是縣兵備武略將軍副千戶段天涯，男，三十七歲，一個是鄭家婢畫扇，，二十三歲。

有那事者，賭咒發誓，言之鑿鑿，他去的時候男屍還趴在屍上，兩人皆無頭。

「我唐三發誓，若的差了，把我這雙招子扣了去。」縣閑漢之一唐三如是，這廝的姐夫是縣捕役，因此上大多數人倒是相信的。而且這廝爆料十分兇猛，據他，一對姦夫姦婦在斃命時男的鳥銃丹藥射上房頂，的則還有五個月的身子，中刀斃命的時候硬愣是把腹中嬰兒給了出來。

唐三得眉飛色舞，「大伙兒別不信，那仵作張大牛前幾天還跟我吃了一回酒，我會的東。我憑著我姐夫的面子，在外面了兩眼，就瞅見房裡面兩個無頭的身子，白花花的兩段，一個前仆一個後仰，後來那張大牛偷偷告訴我，的因為……」

他抓耳撓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仵作雖是賤役，但驗屍則的的確確是門技術活，《洗冤集錄》這種技術書籍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得到的。

眾人如聽書一般，直愣愣盯著他，希望他能道清楚，偏他肚子裡面貨色實在不夠，急得滿頭汗，一伸手把頭上幘頭（古代身份低微的人不能戴冠，只能戴巾幘，它起初只是包發的頭巾，後來演變成帽狀。二十成*人，士冠，庶人巾）摘了下來，扇了扇，突然一拍大腿，道：「就是被殺的那當口丟了，或許丟的太……太厲害，就把肚子裡面的孩子給擠了出來。」

他邊，還拿手上幘頭捏了捏，擠眉弄眼的，意思是大家都懂的，就這麼擠出來的。

聽他話的人群哄然大笑，有人便擠兌他：唐三，哪裡學來的丟字？那是讀書人才用的字，咱們都用來字。

這一，眾人笑的愈發狠了，唐三也不以為忤，甚是得意的把幘頭又戴到頭上，「士別三日，刮眼相。」一時間鼻孔出氣，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剛才擠兌他的人在人群中又酸溜溜來了一句，「報春樓的書先講三國昨兒剛到呂蒙奪了荊州，今兒你就會士別三日了，可惜，人家呂蒙是刮目相，你唐三卻只刮眼相了。」

聽了對方的擠兌，唐三因為剛剛得意勁兒發散，也不惱，笑眯眯：「話不能這麼，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再，那段大官人往日在大興縣也算是一號人物，現在不也變成無頭屍了么？不準，明兒我就如張老相公一般夜遇神人授金，發起來。」

這話一，圍觀眾人先是一愣，接著，笑得打跌，甚至有十幾個人贊他，「唐三，果然膽色，這大興街面上人物你是這個。」著便對他挑起大拇哥。

唐三這句話是有典故的，話，權傾朝野的張居正張閣老病沒熬得過今年正月，就一命嗚呼了，接任內閣首輔的是有張閣老之稱的張四維，這位張閣老甫一上任，忙不迭把自己的讀書筆刊行天下，書裡面有一段關於他先祖發家經歷是這麼寫的：

祖家道中落……一夕歸，忽有人自后而呼，祖回首應之，授以熱物，忽不見。至家燃燈燭之，乃白金一錠也……自此家業大饒，后四祖繼業，各富之數萬金。夫暮夜授金，其事甚怪，然吾祖以來，世傳此語，豈神授之以開吾家祖家業耶！（註：出自明萬曆年吏部尚書張瀚《松窗夢語》，以後會有不少類似借用的，就不一一註明了，有注，閱讀起來像前列腺炎症患者上廁所一般總是怪怪的。）

這位商賈大家出身的閣老涎著臉往自家臉上貼金，就惹惱了泰州學派的巨擘顏山農。

泰州學派被後世稱為是明朝後期的顯學，顏山農被時人推崇為聖人，他，可以從者雲集，門徒大多為家境普通的讀書人、市民百姓和手工業者。

這位顏山農顏聖人所代表的市民階層和張四維所代表的大商家富賈階層可以是先天上就就有對立性，便四處演講抨擊張四維。

夜遇神人授金，這話也虧得你堂堂內閣首輔意思得出口，按，你張閣老家數代豪商巨賈，家中仆奴如雲婢如雨，那是你張家的事情，跟朝野八竿子打不著一起去。但你還要著書立傳像你張家得天之邀，不發似乎都對不起老天爺一樣，用個通俗的法就是「這也太不要臉了。」

於是有之稱曾經被前閣老張居正兩度下獄的顏山農顏老頭公然四處宣揚「巨額資產來源不明，亦是為罪也。」並諷刺「若是太祖朝，早全家殺了，如何容得首輔天下尚且嘴。果然是天下將亂必有妖孽。」

這麼一來，弄得天下紛紛人盡皆知，搞得這位張閣老偌大沒趣臉上無光。這件事直接導致了第二年張四維老父病故朝廷甚至都沒按慣例，張四維這位位極人臣的臣子只怏怏回家給老父守孝，沒兩年就氣死了，當然這是后話了。

不過鐵膝蓋顏老頭也沒得下場，你抨擊內閣首輔就抨擊內閣首輔，偏偏加上一句，難道就沒人讀過《戴禮》？非要你一個糟老頭子四處嚷嚷喊得天下皆知？

這老頭立馬被請進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喝茶，不過此老門徒眾多，進了北鎮撫司衙門居然還有人供養，據在裡面活的不錯。

這就是今年年初鬧得風風雨雨天下皆知的事件，如今唐三出這番的話來，眾人如何不笑？自然笑得打跌，東倒西歪。

ps：這給書友比而蓋子，s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