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紙片
羅文斌聽了不禁一愣,周蒼的這個問題顯然不好回答,頓時整個大廳靜悄悄的。
接著,周蒼又死不斷氣的說:「況且……」一句話才說了兩個字便被人打斷。
「況且什麼?」
說話人聲音陰聲細氣,著實把周蒼驚嚇了一回,只見此人身材瘦長,卻是韋三淼的兒子韋省。
「況且……有件事在我心中一直想不明白。」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想聽一聽周蒼接下來怎麼說。
「我聽說,只是聽說多年來江南庄一共發生了三樁命案,都是韋家的夫人不幸墜湖而死,令人不得不往鬼怪方面上想……可是韋老爺矢口否認,庄中無邪祟作怪……」
「我江南庄乾乾淨淨,決無陰魂作祟。」韋三淼連忙澄清,他還指望江南庄為他帶來大批觀賞旅客呢。
「既然韋老爺那麼說,自是信得過的,可是我又聽說,韋老太爺的髮妻是水上人家。」周蒼似在自言自語,他抬頭茫然看著屋樑,喃喃道:「莫不成在水上討生活的女子也會因摔入蓮池而溺亡?」
韋三淼一臉震驚之意,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母親確是水上人家出來,竟然忘了此節大是不該。
「倘若韋老爺的母親死因並非溺亡,那麼我們就得往別的方向……」周蒼用可憐的目光看著滿廳眾人,停下口。
「難道我韋家三代女主人,都遭人謀殺?」韋三淼臉色大變。
羅文斌皺了皺眉,掃一眼周蒼。
周蒼不置可否,他可沒說韋家三代女主人都是遭人暗害,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好個巧舌如簧,周蒼,本案雖存諸多疑點,你的嫌疑仍是最大!我勸你老實交待,休要想借口舌之辯推脫殺人之罪。」羅文斌義正詞嚴道。
周蒼置若罔聞。
韋省挺身而出,拍著胸脯叫道:「是那個天殺惡徒,連害我三個至親親人,我定要將他擒住,生吞活剝亦難消我心頭之恨!」雙眼閃著紅光,甚是嚇人。
「抓出兇手嚴懲,千刀凌遲!」庄中有人附聲叫。
此刻一個差役快步走來,大聲向知縣稟報:「大人,嫁衣上那塊丟失的金銀掛花,在周蒼住的客房裡找到,就放在他窗檯的桌面上。」
羅文斌一聽大悅,斜睨周蒼,冷笑不已。
周蒼甚是疑惑,他擺了擺腦袋,心中奇怪掛花怎麼會到了他桌上?難道有人設陷,早上出門的時候案上並無其它物品,呆了半晌問:「那麼……我放於案上的圖畫呢?」
「圖畫?什麼圖畫?檯面上就放著一支銀掛飾,那來什麼圖畫。」那差役奇道。
周蒼無語,他昨晚回房后趁著酒意,隨手潑墨了一幅月下蓮池放於桌上,卻不見了。
「周蒼,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呃……」周蒼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肥頭大耳的知縣。
局面僵持之間,卻見藍婆婆手持掃帚奔了進廳,指著那差役一頓臭罵。周蒼聽不懂藍婆婆的土語,一臉茫然。
羅文斌和韋三淼等其他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原來那金銀掛花是藍婆婆今早清理蓮池時給撿回來的,小舟在周蒼窗口旁趟過,藍婆婆誤以為周蒼在房裡,順手擲進房間桌上,還讓他速速拿去給老爺,卻不知那時周蒼已給官差扣押了。
但周蒼所說的那幅「圖畫」,卻是實實在在失了蹤影。
差役拿過金銀掛花轉交給知縣,掛花其下掛有銀質龍鳳流紋,手感頗重,他掂了掂,估計不輕於二十兩。掛花上附著些水底的污物,顯然是剛從水下撈起來的。
「藍婆婆,你從哪裡撿回來這東西?」知縣羅文斌問。
藍婆婆瞄了一眼知縣,道:「老身拾這東西的地點在儲物房後面,放置銅鏡那地附近。」
韋三淼的父親曾給愛美的夫人鑄造一面大銅鏡,與人同高,鑲嵌在江南庄內一塊大石上,儲物房就在大石旁,那裡僻靜幽深,儲物房在林木遮掩下露出一角,從外面只能看到兩間儲物房之間的小道,平時少有人至。
韋三淼奇道:「儲物房?那裡與客房各處西東,相距甚遠,這飾物怎麼會落在那裡?」
韋省卻不等父親說完,已大步出廳,奔向儲物房。
諸人一窩蜂跟著他一起往江南庄西面而去,江南庄方圓十里,兩間儲物房用以儲藏農具櫃箱漁網等物,因為搭建得離生活區太遠,已放空多年。
韋三淼道:「其實這兩間房子沒有完全蓋好,據聞是規劃的時候出差錯了,蓮池邊空地縮水,因此待房子建好后,中間的通道就只這麼窄了。」
兩房之間的小路極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又因地勢傾斜,這條窄道其實就是條陡路,延伸至池邊。
藍婆婆指著那池邊對眾人道:「老身就在這裡看到的掛花,它落在池邊淺水之地,伸長手就已夠到。」
周蒼繞著兩間屋子走了一圈,伸手推左首一間儲物室的門,那房門「吱」的一聲竟然打開了,
誰都沒想到房門沒鎖上,連韋三淼也愣了。
房裡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布滿蛛網塵土,地上有一些雜亂的腳印,因為腳印雜亂而多,有深有淺。
地面上飄著幾片紙,其中一片紙色灰暗,年代舊遠,在角落之中,其餘幾張尚新,似是新近之物,其中一張最為眼熟,竟是周蒼不見了的那幅「圖畫」。
是誰把他昨晚隨手亂畫的「圖」移形放位的放到了這裡來?
周蒼比差役快了一步拾起那幾張紙片,只見枯黃色那張上面以正楷寫著:「晶之時,境石立立方,嫁衣,立身覓不散。」其下卻未署名,只畫了一輪月亮。另幾張一張是周蒼的「圖畫」;另一張卻似個帳簿,上面碎碎的寫了某某東西,幾分銀子,某某東西,幾吊錢,都是這般瑣碎的東西,卻也不見什麼奇處。其餘幾張新的白紙,也是寫著「晶之時」那幾個怪字。
周蒼瞧了幾眼,眼睛對著羅文斌瞟了瞟,小心翼翼的道,「羅大人,這個殺人兇手,好像專殺穿了那套嫁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