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失了藥效,無法消除其他藥材毒性,到時……」賀錦兮越說,神色越加凝重,「侵入五臟到時就難回天了。」
「不可能,秀雪的葯都公布這麼多天,如果有毒,那些試藥的病人不可能沒有反應!」封元齊立刻應道,「常棣,你不要因為不服氣,就污衊你姑姑!」
「就是,要是毒發,早就毒發了,還會等到現在么?」封元盛你也跟著質問。
「那是因為,試藥病人喝的並不是司葯的方子,而是司命的。」阮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她跟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後,面色肅然。
這名中年男子是阮阮的叔父,因為管的是家中藥草的生意,所以被阮家派來幫忙。沒想到幫著幫著,因為表現出眾,成了營地的管理者。
他踏進門后,先同南陽侯行了禮,這才看向封秀雪道:「司葯的藥方傳來之後,在下恰好也收到了司命的藥方,斟酌之後,決定將藥方替換。」
「阮二當家,你這是何意?」封秀雪聞言大驚,「你可知擅自更換藥方會有什麼後果?」
「因知道後果,才會小心謹慎。」阮二當家了不卑不亢地說道,「自我成了營地的管事之後,便日日小心,生怕行差踏錯,辜負侯爺的厚望,連累無辜的百姓,那藥方上明擺著有幾味劇毒,我又怎麼敢肆意為之。」
「那你憑何認為常棣的葯無毒?」封秀雪怒道。
「就憑司命以身試藥。」阮二當家脫口便道,「司命特意染病,親身試藥,試過之後並無大礙,我才敢為病人用藥,而司葯……卻是不同了。至少,我不曾聽說你喝過葯,甚至不見你踏進過甲營。」
「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封秀雪冷冷說道,「常棣既然已經制出解藥,為何不出手,偏要等上這麼多天才開口?」
賀錦兮笑道:「我們在等你。」
「等我?」封秀雪看著她的笑容,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等司葯兵行險招,盜取藥方。」此時的賀錦兮也不隱瞞,「我們都知道,司葯始終制不出解藥,甚為焦急,若聽說司命已經有了解藥,自然會想盡辦法奪取。」
「那天你說常棣已經制出解藥,是……說給我聽的?」封秀雪想到自己向南陽侯舉薦封廉忌那日,本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卻沒想到,竟然入了旁人的圈套。
「是啊。」賀錦兮輕快地點了點頭,「司葯果真便有了行動。」
儘管心中已經駭然萬分,封秀雪卻是立刻冷靜下來,冷笑一聲,說道:「這一切不過是你們聯合起來污衊我而編造的謊言,誰知道阮二當家用的藥方到底是常棣的,還是我的,阮家二小姐與你交情甚好,指不定是為了巴結常棣編造的謊言。」
「司葯不相信,我們大可以尋幾個人試試,看看是你的藥方有用,還是司命的藥方有用!」阮阮的言語中已經有了幾許慍怒。
賀錦兮見狀,將她攔在了身後,輕聲說道:「不必為了證明這些傷害到病人,我有更好的法子。」
阮阮只得壓下怒火,朝賀錦兮輕輕點了點頭。
賀錦兮這才開口:「眼下的問題並不在於誰的藥方有效,而在於到底是誰盜用了誰的藥方。」
「自然是常棣盜用了秀雪的方子,就算效用更好,未嘗不是因為他改良了藥方。」封元盛立刻為封秀雪辯解。
「沒有證據,就先定罪。」賀錦兮搓了搓拇指和食指,看向封元盛,「四叔這話說得可謂無恥至極。」
封元盛被賀錦兮看得雙腿一軟,恍惚間想到自己從前的經歷,登時臉色發白,嘴上卻不敢失了顏面,強撐道:「難道你就有證據?」
「我不但有證據,我還有證人。」賀錦兮輕輕拍了拍手。
下一刻有人應聲便出現在門口。
「齊公子?」阮阮認出來人,連忙衝過去拉住他,低聲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來為司命夫人作證。」他微微一笑,「順道來自首。」
「你?你做了什麼壞事要自首?」阮阮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忽然間,她反應過來,下意識鬆開手警惕地盯著他,「你……你不是齊玉柏……」
齊玉棘沒有回應她的疑問,只抬頭看向眾人,提高了聲音道:「我想告訴諸位,是我偷了司命的藥方交給司葯。」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封秀雪的雙目緊緊盯著他,縮在袖子中的拳頭已經握緊,面上卻是不留痕迹:「齊公子,我與你不過數面之緣,你為何胡言亂語,作為小輩,污衊長輩,就是你齊家的教養?」
「司葯真是貴人多忘事,兩年前,你找到我,以治癒我的癔症為條件,哄我與你合作,開辦庭林齋的事情你是都忘了?」齊玉棘笑道,「你忘了,我都給你記得,包括我每次送給你的銀兩,過手的下人手印,都存得好好的。旁的一些事情,就不多提了,只說此次。來北城途中,你要我助你贏了司命,奪得封家醫典,便立刻為我治病,這事兒你認嗎?」
封秀雪張了張口,正要否認,齊玉棘先一步出聲:「你肯定不認,不過我也是有證據的,前幾日夜裡,我帶著傷去見你,在你書房的書架,花瓶,以及桌底下都留下了一些指印,差人去瞧一瞧就知道了,要是還不算數,那就把你院子里的下人帶到大牢里去問問,必然也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你……你到底是齊玉柏,還是齊玉棘?」聽完這一通話,阮阮的腦子一片混亂。若是齊玉棘,他不可能這麼幫賀錦兮,若是齊玉柏,那他說話未免也太利索,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
「我是齊玉棘,更是齊玉柏。」齊玉柏放和了聲音。
事實上,這是一出反間計。
那天在丙營小屋內,齊玉柏最終以自己的意志力戰勝了齊玉棘,重新奪回這具身體。賀錦兮在確認無誤后,立刻讓他服下封常棣的葯。
齊玉柏戰勝了齊玉棘,同時也接收了他所有的記憶,這其中就包括和封秀雪的勾結。
一番籌謀后,賀錦兮決定讓齊玉柏繼續扮演齊玉棘,繼續和封秀雪周旋。
表面上輔助封秀雪完成計劃,實則打探她的所有消息,包括封廉忌的下馬,也有齊玉柏的功勞。
封秀雪本以為自己已經將眾人引入另一個方向,沒曾想,賀錦兮竟然又繞了回來,更為驚愕的是,自己一直信任的齊玉棘其實早就已經消失。
可封秀雪是誰,她是掌控封家財政命脈的司葯,自然不會因此就亂了分寸,她冷聲說道:「齊公子,你說我指使你偷藥方,那也太小看我了。我封秀雪掌管司葯部多年,最是小心謹慎,僅憑你一張藥方就將自己的前程搭進去,未免也太魯莽了。」
「知道司葯小心謹慎,不可能只聽一家之言,也知道你肯定布了后招,所以我們就費心多查了查,還真讓我們發現了一個人。」賀錦兮說完,又抬高了聲音,「葉聲!」
「是!」葉聲應聲而出,手中還拎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大漢。
這大漢明明比葉聲更高更壯,可在他手中,宛如一團棉花,輕飄飄地便飛到半空,重重砸到了地上。大漢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在地上滾了滾,便將頭埋在地面。
但是阮阮依舊從他滾動的一瞬間,認出了對方,登時驚訝出聲:「殷……殷武?」
她有些不可置信,飛快跑過去,不顧大漢臉上髒兮兮的血漬,將他的頭髮撩開,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她又驚又怒:「殷武,賀姐姐那麼信任你,你為什麼要背叛她,竟然還和司葯勾結!」
殷武哼了一聲,張了張口,看到賀錦兮,神色一凝,復又垂下。
「這就是司葯的小心謹慎。」賀錦兮的聲音很平靜,「她收買了我身邊的人,哦不,應該是她從一開始就已經把殷武收買。封秀雪許諾會將他家人的病治好,讓他當自己的耳目,這耳目做得委實稱職,冒著感染時疫的危險,也要潛入司命的房間,弄到了藥方,實在是可敬。」
封秀雪冷笑一聲:「這個人是小後院的人,先前受過常棣的恩惠,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的苦肉計,串通了污衊我呢?」
賀錦兮一聲長嘆:「是啊,我也希望這是苦肉計,至少我和司命的真心沒有錯付,可惜……」
「要麼找的是自己人,要麼找的是和你們有切身利益的人。」封秀雪不屑地掃了賀錦兮一眼,轉而朝南陽侯道,「侯爺,若是因此判了我的罪名,我實在是冤枉。」
「那,如果是我呢?」
這個聲音令封秀雪身體一僵,她猛然轉身,便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朝她靠近,她抖著唇,聲音也在顫抖:「夫……夫君……」
李閑庭依舊一身藍衫,衣著簡樸,他的面容消瘦,此刻又多了幾分愁容。
「你不能……」封秀雪下意識拉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
李閑庭沒有甩開,只是轉身朝南陽侯道:「侯爺,草民李閑庭可以作證。」
「證據呢?」南陽侯問道。
李閑庭從袖中取出兩張紙,在封秀雪反應過來之前,交給賀錦兮,隨即道:「這兩張藥方分別是由齊公子和殷壯士交給內子,內子確認並謄寫之後,令草民銷毀,草民一念之差,收了起來,方才在外頭聽了半晌,委實無法昧著良心為她隱瞞。」
「快呈上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