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手刃仇人,自此人生無憾

第157章 手刃仇人,自此人生無憾

「錯的不在葉大夫,而是覬覦她的人。」

「我想到了生髮膏藥,如今我們有能力,可以護得住它的方子,若是有一天,我們護不住呢?」賀錦兮的眉頭愈加凝緊,「到時候怕是會像姑姑一樣……」

封常棣沉默了一下:「堵不如疏。」

賀錦兮卻是眼睛一亮:「封常棣,你是不是和我想到一塊了?與其守著防著,不如將它公布出來?」

「看來,你已經有了想法。」封常棣的目光充滿了鼓勵,「說來聽聽?」

「古往今來,各門各派只對自家弟子傳授功夫,那些精妙的招式更是只傳給內定的弟子,遇到天賦高的弟子,不僅能將招式化用,還能將其提升,倘若遇到資質平庸的弟子,不僅悟不出招式的精妙,更有可能削弱其威力。」賀錦兮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我便想,如果各門各派不拘泥於自家弟子,而將這些招式公開呢?總有天賦上佳的弟子將其融會貫通,令招式更加精妙。」

「那你可有想過,旁人學會了這些招式,反倒打上門呢?」

「所以,不能只是一門一派公開,應當讓所有門派都公開。」賀錦兮想了想,「譬如建一個聯盟,只要將自家門派的功法公開,便可以得到其他門派的功法,再立下規矩,大家都遵守規則,將武術的精妙發揚光大。」

「那要是用在醫術這一面呢?」封常棣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便知她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放在醫術一面,我們可以建立濟世協會,接納各方醫者,大家互通有無,藥方共享,入會條件就是無償公布各醫者自創的藥方或是具有個人特點的經典病例。這樣一來,遇到好的法子,大家可以一同改進藥方,遇到疑難雜症,大家也可以共同探討,得出最好的結果,對病人和大夫來說,都是一大幸事。」

賀錦兮說完,才看向封常棣,卻見他微一揚唇:「倒是想到了一塊兒了。」

「不是想到一塊兒,是你暗中將醫典傳出去讓我想明白了。」賀錦兮解釋道,「只出不入,遲早乾涸,要是有進有出,才能源源不斷。」

封常棣抬手將最後一勺燕窩粥喂她,隨後將碗一放:「喝過了粥,才好做下面的事情。」

「下面……下面什麼事情?」賀錦兮奇怪問道。

「夜黑風高,你想做什麼事情都成。」封常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賀錦兮慌地將自己一抱:「我……我現在雖然不餓了,但是我冷,沒心情想那檔子事情!」

「哦?原來你想到了那檔子事情!」封常棣瞭然,微一俯身,便將賀錦兮打橫抱住。

賀錦兮驚得臉色發白,眼見著他一步一步朝床上走去,她慌忙喊道:「封常棣,我……我不困,你不行……」

話未落下,身子已經躺在床上,她連忙拉住被子蓋住自己,臉燙得快要滴出血。

封常棣側身一落,躺在她身邊,順手按住她的被子,聲音之中帶著戲謔:「伺候而已,你怕什麼?」

「我……我沒讓你伺候進被窩……」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封常棣不再嚇她,笑著說道:「我也沒想過。」

賀錦兮一愣,從被窩中鑽出腦袋:「你早說嘛,嚇死我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他看著她的眼,收斂了笑意。

賀錦兮下意識抿了抿唇:「什麼事?」

「和大哥的病有關。」

「你是想讓我為你當助手嗎?」賀錦兮鬆了口氣,笑道,「你說吧,是要我熬藥,還是抓藥,這些我可是都記住,也學會了!」

「我想……」

「二少爺,不好了,人蔘不見了!」

拍門聲加上海叔驚慌的呼喊將封常棣的回答打斷,他神色一凌,立刻跳下床:「怎麼回事?」

李閑庭將炮製好的人蔘放在司葯部的隱秘之處,打算親自看守,等明日交給封常棣,不曾想只是出了一下房,其中一株人蔘便不翼而飛。

他令人尋遍整個司葯部,都找不到蹤影,只能派人先報與封常棣。

封常棣更賀錦兮趕到的時候,李閑庭極為激動,他拉住賀錦兮的手:「錦兮……」

封常棣不想讓他說錯話,立刻制止了他的出聲,又將細節仔細盤問了一番,隨後將目光落到剩餘的人蔘上:「人蔘所藏之處極為隱蔽,又是上了鎖的司藥房中,尋常人不許入內,照道理應該不會丟失。」

「你的意思是,有內賊?」賀錦兮猜測道,「這內賊還得是對司藥房極為了解?並且還得有入門的鑰匙。」

「先前我已將司藥房的所有人都盤問過。他們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此時,李閑庭也恢復了平靜,只有額間的汗珠透露了他的焦急,「至於入門的鑰匙,除我之外,便只有……」

他的聲音一頓,大家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

封秀雪。

她是司葯,自然對司葯部了如指掌,更是唯一擁有入門鑰匙的人。

難道說,尋找多日的封秀雪,她就躲在封宅中!

封常棣立刻下令:「派人將整個宅子翻過來,她一定還沒走遠。」

正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下人的稟報聲:「二少爺,我們方才搜查之時,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她竟然是司葯……」

封常棣目光一冷:「帶上來。」

很快,封秀雪就被人帶進來。

她穿著下人的衣服,一掃從前的高貴端莊,整個人老了十歲,看起來十分狼狽。可是這副落魄並沒有讓她變的痛苦,此刻她的臉上甚至帶著得意的笑容。

一絲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封常棣脫口便問:「人蔘是你偷的?」

封秀雪嗤笑一聲:「對啊。」

「你藏在了哪裡?」封常棣冷聲問道,「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交不出來了,人蔘在這裡。」封秀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本事,你剖開我的肚子拿出來。」

賀錦兮下意識看向她鼓起的腹部,心中僅有的僥倖落了空:「你毀壞御賜貢品,是想讓陛下治司命的罪?那我告訴你,司命對陛下有救命之恩,陛下不會為了一株人蔘就降罪於他!」

「我當然知道,不過相比欺君之罪,我更喜歡看常棣掙扎的樣子。」封秀雪笑盈盈走到封常棣面前,「妻子?還是兄弟,常棣,你是不是很難抉擇?」

封常棣的臉色微微一變,賀錦兮卻先一步開口:「我和大哥之間根本無瓜葛,司命根本不需要抉擇。」

「傻姑娘,你還被蒙在鼓裡呢?」封秀雪得意笑道,「常景的毒,跟你一樣,都是碧寒枝。」

聞言,賀錦兮微微垂首:「你這麼知道……」我也中了碧寒枝的毒?

「怎麼不可能,這毒還是我親自為他下的。」封秀雪笑意不減,「從前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你,當我知道你也中了碧寒枝的毒之後,我就明白了,他娶你,根本不是一見鍾情,只是想讓你為他大哥試藥。你也知道,一副藥方得經過無數次試喝,才知道能不能對症,要是喝錯了葯,常景的命不就沒了,正好,你就是現成的。」

封常棣不由拉住賀錦兮:「錦兮,此事……」

賀錦兮卻將手抽回:「封秀雪,你少胡言亂語,離間我們,我是不會上當的?」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心裡頭已經有了答案。」封秀雪看著賀錦兮的臉色逐漸蒼白,愉快地拍了拍手,「司命大人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么?我倒要看看,只剩下一株人蔘,你要怎麼做?一人分一半?這藥效必然消減,非但解不了毒,還會一死死兩個,要是先救的話,應該給誰呢?是相識不久的妻子,還是親兄弟,啊,其實不用看也知道,你選的肯定是後者……嗚……」

封秀雪的話音伴隨著一道悶哼落下,垂首之時,發現自己的胸口赫然多了一截劍尖。

她驚愕地轉過頭,便見到李閑庭握著劍柄,充滿恨意地看著他。

「庭哥……你……」

李閑庭憤怒地吼道:「不許這樣叫我!賤人,你不配!」

聞言,封秀雪的臉色慘白如紙。

也不知是流血過多,還是傷心過度所致。

「賤人?我不配?」

那個曾在她面前低眉順眼的男人,那個從未在她面前高聲說話過的男人。

如今,他稱自己為「賤人」。

挖骨剜心,不過如此。

「為什麼……你背叛了我,奪走我的位置,我都……都沒有怪你……你為什麼……」她的嘴一張一合,連鮮血也一併帶出,一口一口流淌而出。

「你害死了我長姐、害死我妻子,如今,還要害死我的孩子!我只恨……只恨我下手太遲!」李閑庭憤怒用力,劍身又往前進了半寸。

「孩子……」封秀雪不由地看向賀錦兮,「她……她就是當年的野種……那你長姐……是……」

「葉望芝。」李閑庭悲痛地說道,「你這一手炮製藥材的絕活,就是從她那裡奪走的,要不是她,你也坐不上司葯之位!」

「你是他弟弟?」封秀雪驚愕不已。

當年,封廉忌覬覦葉望芝的美貌,而她盯上了葉望芝的炮製藥材的手法。

兩人一個面上騷擾對方,一個私下以金錢誘之,雙方都想從她那邊得到好處。

哪曾想,封廉忌色-欲沖頭,鬧出了人命。

就在這時,封秀雪站出來了,她主動幫封廉忌清理了現場,還出謀劃策,給他掃除各種障礙。條件就是,封廉忌在她競選封家四部的職位時,助她一臂之力。

那天,葉望芝其實並未死透,而封秀雪在處理此事時,怕沒有人命這個把柄,封廉忌不能為己所用,為此痛下下手。

之後,她也得知,葉望芝的親人幾次三番的為她討回公道,但她生在封家,連面都不用出,只是稍稍動用關係,就打發了一切,讓對方求告無門。

可也因為沒出面,竟不知,李閑庭就是葉望芝的親人。

原來,這些年,他的愛……

都是一出忍辱如中的計謀?

但——

「就算如此……我們……我們十多年夫妻……是假的嗎……」封秀雪猶自不甘心,「你當真,對我沒有一絲真情?」

「夫妻?誰跟你是夫妻?我日日夜夜都想殺死你。」李閑庭已經殺紅了眼,「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每次夜來夢回,看到你躺在我身邊,我都恨不能一刀結束了你。你給的仇恨,我哪敢忘!我入贅你們封家,沒有立刻殺死你,是我想慢慢折磨你,我要看著你生不如死!我還要看你們封家垮掉!要不是我女兒,別說是你,現在你們封家都完了!」

封秀雪像是明白了什麼:「這麼多年無所出,也是你……」

「不過是一顆斷子丸,又有何難!」

封秀雪震驚地看著他。

她以為他是愛她的,只是性子冷,不喜親近,是以始終相敬如賓,卻不想,他從未將她放在心中。

這些年來,她一直不曾懷上孩兒,心中始終自責不已,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斷了她的後路。

為了彌補他無法考取功名的遺憾,她將手中的權力一點一點挪給了他,想讓他擁有呼風喚雨的權力,可他卻將之化為利劍,朝她刺來。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曾怨過他,只以為那不過是他的權宜之計,他們是夫妻,本就是一體,誰當司葯又有什麼區別。

誰知道……誰知道……

他接近她,是為了殺她!

她以為自己接過的是糖,卻不知內里全是砒霜。

這十幾年,是一個彌天大謊,是天大的笑話!

封秀雪仰天大笑,淚水卻從眼眶滑落。

年少時,她也是善良的人啊!

她聰明好學,她意氣風發。

身為女兒身,她也想像封家兒郎一樣,懸壺濟世。

後來,她才發現,自己過於天真了。

身為女兒身,便是原罪。

這世道不給女人出人頭地的機會,女人不得在外拋頭露面,就算有通天的本身,也得屈於幕后,仰人鼻息。

封家亦是如此。

封家四部,說是封家子弟能者居之,但「能者」必為男,女人連競選的資格都沒有。

因此,父母自小就將全部的注意力投入長兄身上。

長兄自小天資過人,他們對他寄予了厚望。

而她呢,她自認為不輸長兄,可那又如何。

女兒身的她不能給家庭帶來任何榮耀。

父母,又怎能將目光投在她身上?

直到有一次,她意外落水。

長兄為了救她溺亡,而她卻僥倖活了下來。

可她活下來了,卻生不如死。

父母每每想起長兄,總會用刻毒的眼神看著她,用惡劣的語言刺激她。

他們說「為什麼活下來的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要是無聲無息的死了也就罷了,偏偏要拖累你兄長」、「你是女兒身,你有什麼用」、「沒有了你兄長,這個家便不是家了」、「早知今日,就不該生下來」。

為了死去的兄長,也為了給自己爭口氣。

封秀雪將自己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學習上,她想成為獨一無二的曠世奇才,她想走進封家四部,她要成為人人艷羨的司命。

她要向父母證明,向死去的兄長證明,她值得、她可以!

可是,努力的盡頭就是瓶頸。

所有的奮鬥,最終還是抵不過天賦。

她的天賦只能助她走到某一個地方,自此就再也無法前行。

她不甘心!

不甘心!

最終,這份不甘心,帶著她走向了不歸路。

如今想來,這一路,她是踩著鮮血上位,但——不曾後悔!

只是……

唯一令她傷心的,是她自以為是無條件的愛情,原來全是一場算計!

「李閑庭,你以為你能躲得過我嗎!」她猛地抽身,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柄匕首,轉身之際拼盡最後的力氣,一劍捅在李閑庭的身上。

賀錦兮面色大變,封常棣已經衝過去,將封秀雪推開。

封秀雪摔到地上,鮮血從嘴裡,傷口中不斷湧出,面上卻露出笑容:「李閑庭,這筆賬,我們黃泉路上一起算!到死,你都躲不掉我!」

封秀雪的笑容凝固,雙眼逐漸失去了光彩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

賀錦兮抱住李閑庭的身體,淚水無法抑制:「爹……爹……你撐住,封常棣一定能救你!」

可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奢望。

封秀雪的匕首正對李閑庭的心口,切斷他的心脈,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就是要將李閑庭拉進黃泉,又怎麼會失手!

「錦兮……沒用的……」李閑庭拉住女兒的手,斷斷續續地開口,「聽爹說……」

「爹你說……」

「我親手弄死了封廉忌,又殺死了封秀雪,大仇得報,爹這輩子沒有遺憾。」李閑庭勉強露出笑容,這一生就像走馬燈,在他的面前不斷閃過。

少年得志,意氣風發,與長姐相依為命,卻不曾失了幸福。

後來遇到了賀晴嵐,也得到了世間最美好的感情。

當他知道她有了身孕,歡喜得無以復加。

他以為自己是上天的寵兒,以為世間之事盡在掌握。

可不過去了一趟京城,他就從雲巔跌入深谷。

為了替長姐復仇,他拋妻棄子,自毀前程。

他不在意有沒有人能理解他。

可是那個傻女人,卻又出現。

「庭玉,我從未恨過你,你做的事情也是我想要做的。」

「錦兮,我會好好撫養她長大,你不要顧慮。」

「我只求你,復仇之時,一定要保全自己。」

「錦兮和我,都在等著與你團聚。」

為了說這些話,她帶著女兒悄悄來看他,只為了讓他安心,沒有牽挂。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手刃仇人,回家團聚。

可世間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一直到白苒的信傳來,他才知道,因為自己的不慎,親手將妻女送到仇人的刀下。

那一刻,他的恨意洶湧,他的仇人不僅是封廉忌,不僅是封秀雪,更是封家上下。

沒有這滔天的勢力,封廉忌怎會如此囂張?

沒有著潑天的權貴,封秀雪又怎會肆無忌憚?

這些年,他步步為營,如履薄冰。

夜來夢回,那些遠去的少年記憶,就像是前世的一場夢。

他唯有靠著這場夢支撐,才不會令自己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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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每天都在等著被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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