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老鼠居然說了話
聶一侖發現,冷藏室的某些角落還有屍體的肉沫殘渣,和些許暗黑的血點。
他也沒做多想,蔣紅英的遺體已經從鐵櫃里被拉出來了。
打開拉鎖,昨日還笑容滿面招待著他的昔日同窗,現在就面凝冰晶、青斑雀雀、臉頰浮白的一動不動了。
四年前,他也在這間屋子裡,看著他的父親,一時間悲傷滿目,內心底憤值爆表,到底是誰這麼殘忍的殺害了她?
「你能作為家屬處理她的遺體嗎?」沈傑突然問道。
聶一侖搖了搖頭,回答道:「不用,前面她去省城慶賀我大學畢業時,剛好碰到省紅十字會的活動,我和她都有自願捐贈遺體的紀念證。」
這句話不禁讓沈傑三人為之動容,到底是思想覺悟高,還是生活的太落寞,又或是孤獨已不在人間,才能讓兩人在風華正茂的年齡,拿到了這樣的紀念證。
「了不起!看也看了,佳人已世,你是她惦記的為數不多的朋友,她也希望你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吧!」寧無瑕拉上袋子,把蔣紅英推了進去。
「你們認識?」聶一侖問出了其他兩人想問的話。
「呃……不認識,生前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加上她死時的種種。你想想,生活得有多無奈,還能熱情的為你接風洗塵,不就是拿當你親人嗎?」
是的,這些話說到了聶一侖的心坎上。他承認,自從聽到蔣紅英是夜總會公主后,這次回來吃飯時,他有意拉開了距離,此時想來,心裡十分愧疚。
幾人準備離開時,聶一侖突然說道:「沈隊長,那個門衛有點奇怪。」
「怎麼奇怪了?」
「正常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被你用槍指著,都會心裡恐慌,說抱歉的話時都會不由自主的用疊詞、說兩遍,他沒有。說明他內心有防備,心中有事。」
「然後,他說話時中氣十足,說明沒病。可是站立時彎彎曲曲、頭下垂、胸不挺、眼不平,證明他心虛,有事隱瞞。」
「還有,你們沒發現他貼的面膜不是那種雙面的嗎?他貼反了。而且他沒有一點多餘的手指甲,難道是他太閑了,沒事就剪指甲?可太閑了,又怎麼能面膜都貼反,還是剛貼上去的,濕漉漉的。」
聶一侖說完,沈傑又問道:「你的結論是?」
「如果我沒猜錯,他可能就是嫌疑人!」
寧無瑕接過話說道:「這樣說來,老徐的嫌棄確實不小。他也有門禁卡,在走道的攝像頭上做手腳也容易,還是最方便之人。問題就是,他為什麼要生吃屍體?」
程玥也加了句:「還有還有,我聞到他說話時滿嘴的牙膏味。」
她這個觀點沈傑沒在意,正常情況下,都是早晚刷牙一次,說道:「你們說的都是猜測,不能作為實質性的證據。」
然後又說道:「看來只有用最土的辦法了,蹲坑一次。」
拉屎一次?看聶一侖不懂,程玥解釋道:「就是守株待兔的意思。」
聽到聶一侖的分析后,幾人都不再害怕了,於是決定今晚一起蹲坑。
聶一侖是擔心蔣紅英被吃殘了,沈傑也不反對,有這個「軍師」在這,他感覺輕鬆許多,心裡念叨著一定要把他綁到身邊來。
寧無瑕心裡也非常佩服,自身專業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這人心細,時刻都警惕著,想著想著心裡反而有了一絲擔憂。
程玥不用說了,徹底變成小迷妹了,她看聶一侖是越看越帥。
他們先隔著門假裝跟老徐打了聲招呼,說準備回去。然後兩人潛到旁邊的解剖室蹲著,另外兩人跑去按響了電梯門,等待時機又偷偷折返回來。
果然,他們看到老徐有開門窺探外面的情況。
說好的輪流看著,沈傑率先睡著了,還帶打鼾的,非得有人戳他一下,鼾聲才熄滅,這個重任就交給了程玥。
沒一會,程玥也睡著了。因為隔壁就是冷藏室,所以解剖室即便沒冷氣,也有點冷。
看著程玥畏縮著挨著沈傑,寧無瑕脫下白大褂,披在了他們二人身上,然後繼續躲在窗下守著。
聶一侖見狀,挪過去挨在了寧無瑕身旁。
「你幹嘛!」寧無瑕一驚,小聲說道。
「人工取暖啊,都穿著短袖,你還穿著短褲。」聶一侖也小聲回應道。
寧無瑕沒有拒絕了,確實很冷。但這種胳膊挨著胳膊,大腿挨著大腿,異樣的溫度,異樣的感覺,異樣的讓她心跳加速,面目泛紅。
聶一侖這時沒有任何感覺,也不知道寧無瑕的變化。
人性物理感知而已,在寒冷的溫度下,冷的事物遇到熱的事物,感覺異常倍增,熱的事物感知卻十分平常。
兩人都沒談過戀愛,寧無瑕有人追過,都被她拒絕了;聶一侖平時太冷,有人喜歡他也不敢開口,他自己又太靦腆,大學時選修心理學就是為了鍛煉自身。
「呼……」的一聲,旁邊的門開了,寧無瑕連忙拍醒了歪著頭搭在她肩上的聶一侖,哈喇子流了一身。
「有動靜,你快去把沈隊叫醒!」寧無瑕小聲招呼著。
沈傑兩人睡的太死,聶一侖不得不用「殭屍敲門了」把二人嚇醒。
「啊……」驚醒的沈傑反應迅速,連忙捂住了程玥的嘴。
這一叫讓眾人十分擔心會不會把旁邊的作案者嚇跑,今晚是運氣好,再等到下次就不知牛年馬月了。
好在隔壁的人沒有跑,依舊從那邊傳來不小的動靜。
「無瑕,你和聶一侖守在門口,程玥你等會跟在我後面。」沈傑隨手拿起桌上一尺長的磨刀棒就出了門。
冷藏室的門是開著的,冷氣「嗤嗤」的往外竄。
透過走廊的燈,蔣紅英的屜格是打開的,穿著睡衣的老徐已經扛出了蔣紅英,拉開了裝屍袋,正欲下口。
「沈隊……」寧無瑕還沒來得及阻止,沈傑已經大吼一聲:「老徐,住手!」
老徐睜開眼睛,左右看了看,大吼一聲「啊」,便瘋了般似的沖了過來。
那猙獰的面孔衝過來,嚇了眾人一跳,沈傑被撞開,連帶著後面的程玥一起摔倒在地,聶一侖和寧無瑕都沒反應過來去攔他。
沈傑放下磨刀棒,爬起來就追了出來,飛奔趕上一個跳撲,將老徐壓在身下。
老徐邊叫邊掙扎,程玥衝出趕上抱住一隻正在亂蹬的腿,朝愣在那的聶一侖二人喊道:「還不快來幫忙!」
寧無瑕這才反應過來,跑過去按住了另一隻腿。
聶一侖看見寧無瑕跑過去了,自己慌亂的無從下手。也不需要他動手了,沈傑已經銬住了他的雙手。
醫院的人趕來給老徐打了一針鎮靜劑,他才停止瘋狂。
寧無瑕知道,老徐瘋了,剛才的老徐應該是在夢遊。
一般的夢遊被人突然叫醒還好,可是這個事不是一般的事情。老徐有懷疑過屍體是不是自己吃的,心裡很虛,怕被人發現,才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甚至貼面膜去嚇人離開這裡。
真當自己在吃屍體的夢遊狀態下被人叫醒時,是無法面對現實的。
沈傑哪裡會在乎那麼多,連夜趕來的院長副院長几人的熱情,已經讓他快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事情了結時都已經快凌晨兩點了,沈傑十分開心,睡意全無,自動的要送三人回家。
聶一侖的家離醫院最遠,最後一趟就是送他。
車上沈傑突然問聶一侖:「前面進你家時,你看到我后反而放鬆了下來,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
聶一侖微笑著回答:「沈叔,四年前我父親病重,在路上攔不到車,報警電話救護車電話不知打了多少個,最後還是路過的你,亮起警報燈,一路紅燈送我們去的醫院,您還記得不?」
這麼一說,沈傑記起來了,只是送到醫院時已經晚了,他的父親還是走了。
那時沈傑還給了聶一侖電話,讓他叫自己叔,以後有困難就打電話找自己。
「唉,是你啊,我說怎麼越看越眼熟。」沈傑說道:「心裡還有刺吧?那晚其實市裡出了些事,才導致了救援遲緩。」
「你也別多想,雖然人們都被一些壞人寒了心,不敢做好事了,但你要相信,好人還是一多半的。」
聶一侖點了點,回答道:「您放心,我沒以前那麼偏執了。」
「你在車上等會,我去小號一下!」沈傑有些忍不住了,就把車停在路邊,好巧不巧,正好停在了鴻樓賓館門口。
「主人,你在哪裡!主人……」
一陣細小又尖銳的聲音傳來,聶一侖環顧四周發現沒人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怎麼了?」沈傑上車問道。
「沈叔,你聽到有人在說話嗎?」
沈傑前後左右看了看,問道:「沒有人啊?」
聲音還在繼續,還是那幾句話,聶一侖看清了,話語是從賓館門口一隻白色老鼠那裡傳來的。
「沈叔,那隻老鼠在說話!」
沈傑轉頭看了一眼老鼠,回頭摸了摸聶一侖的頭,輕聲說道:「傻孩子,老鼠怎麼會說話!你今天太累了,回去好好睡覺,明天抽時間來一趟局裡再做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