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清辭腦子很混亂，像個牽線玩偶被人操縱。自程俊通知她被錄用並和程俊談好薪資后就被程俊帶到人事那辦理入職，沈清辭看著眼前的辦事有條不紊乾淨利索的男人，心裡的疑問越積越多。

「那個，程秘書，」沈清辭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問道，但話說到一半卻不知道該從哪一個開始問。

「怎麼了，」程俊接過合同，扭頭笑著問沈清辭。

雖然疑惑很多，可真要說時卻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的沈清辭笑著搖搖頭，「沒什麼。」

程俊把沈清辭領到沙發旁，將手裡剛列印出來還留有餘溫的合同遞給沈清辭，「這是合同，你仔細看一眼，同意的話就可以簽了。」

沈清辭落座后一頁一頁地仔細閱讀，當看到『若甲乙雙方中的其中一方違約，則違約方需支付被違約方乙方平均月薪的十六倍』時，沈清辭愣住了，心下想到，要是一個月一萬五的話，違約豈不是要賠二十四萬。

程俊似乎看出了沈清辭的猶豫，「沈小姐是對合同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嗎？」

沈清辭搖了搖頭，翻到最後一頁，大大方方的簽上了大名並按了手印。

管他呢，放在自己不會辭職，沈清辭看著落筆處，堅定不移的暗示自己。

「合同一式倆份，」程俊收下其中的一份合同，又將另一方遞給沈清辭，「沈小姐務必收好。」

沈清辭將合同塞進包里，跟著程俊的腳步卻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的沈清辭問道：「那現在是？」

「帶你去你的辦公區域。」程俊跨進電梯，手指按著開門的按鈕，看向沈清辭，示意她上電梯。

沈清辭看著程俊按下四樓的按鈕，又看了看電梯里的樓層導圖，總裁辦三個字撞入沈清辭的眼眸，沈清辭先是有些吃驚，她一個助理的辦公區竟是在總裁辦，可轉念一想她應聘的是總裁助理便就沒再想什麼了。

沈清辭跟著程俊經過一個個工作區，看著一位位低著頭埋頭處理事務的員工，半分好奇半分不好意思地問道：「程秘書，我也是第一次任職這個私人助理的崗位，以前沒經驗，您能不能和我說說助理平時都有哪些工作?」

程俊突然放慢了步伐，扭頭看了眼渴望知道答案的沈清辭，帶著些歉意說道：「這個，如果是普通助理的話我可以大致和你說一下工作的主要內容，但你是私人助理，具體有哪些工作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你需要作為林總的女伴陪林總出席一些晚會。」

啊？沈清辭懵了，還帶這麼玩的嗎？萬一被他太太知道那她不就玩完了嗎？

程俊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扭頭對沈清辭說：「你先在外面等一會，我去通報一聲。」

沈清辭還沒反應過來，程俊就推門進去了，借著那幾秒鐘的空隙，沈清辭從門縫中看到那位林總是位器宇不凡的冷俊男子。

「林總，入職手續辦完了，您現在要見一面嗎？」

正在簽字的林瀟珩手一頓，隨即將餘下的幾筆補完，抬起頭看著程俊，淡淡的說道：「帶進來吧。」

沈清辭恭恭敬敬地站在沙發旁，一旁的程俊看著立在落地窗邊背對著他們的林瀟珩，「林總。」

林瀟珩擺了擺手示意程俊離開，接到暗示的程俊一刻也沒逗留，徑直朝門外走去，沈清辭一直目送著程俊離開直到看著那扇黃花梨木門合上后沈清辭才將目光收回。

程俊離開后，沈清辭突然覺得室內的溫度降了好幾度，站了許久的沈清辭看著落地窗前的背影，最後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句：「林總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低頭看著時間的林瀟珩嘴角一揚，輕輕搖了搖頭，才八分鐘，耐性可比以前差多了。

「倒也沒什麼事，」林瀟珩若無其事的坐到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微微揚起頭，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滿臉厭惡加震驚的沈清辭，笑著說道：「我就是想知道我未來的助理長什麼樣而已。」

沈清辭沒有說話，她看了眼林瀟珩后就把目光移到了茶几上的煙灰缸。

「你叫沈清辭？」林瀟珩看著一言不發的沈清辭，莞爾一笑，「名字很好聽，和你的人一樣。」

「謝謝。」沈清辭面無表情，淡淡的回道。

「哦，」林瀟珩故意把尾音拉的及長，帶著些許委屈和挑釁接著說道：「好生冷漠。」

沈清辭抬頭對上林瀟珩那清澈的眼眸，故意的，林瀟珩一定是故意的，明明是不歡而散，明明是厭惡她厭惡的要死，可如今卻裝作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還滿臉笑意的坐在她的對面心平氣和地和她聊天。

「談戀愛了嗎？有男朋友嗎？」林瀟珩波瀾不驚的開口問道。

沈清辭臉色一沉，眼神死死的看著眼前劍眉星目的男人，查戶口呢？

林瀟珩像是看出了沈清辭的心思，莞爾一笑，「沈小姐不要誤會，你以後主要的工作是陪我出席晚宴，所以我必須了解一下沈小姐的感情問題。」

「目前單身，」沈清辭冷不丁的說完，捕捉到林瀟珩微微上揚的嘴角和帶著諷刺的表情后緊接著補了一句：「只是目前，以後就不確定了，說不準兩三個月後我就有男朋友了。」

林瀟珩臉色一黑，隨即立刻笑道：「那估計得叫沈小姐先暫且緩緩了，三年內最好不要談，一來我怕你對象誤會，二來我怕記者捕風捉影。」

「沒事，」沈清辭一臉的不在乎，笑著說道：「到時候我會吱會林總一聲提前離職的。不就是十幾倍的違約金嘛，頂多二三十萬，我賠得起！」

二三十萬？林瀟珩不屑地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沈清辭，「看來程秘書沒和你說明白你的薪資啊？」

沈清辭一臉的懵圈，林瀟珩看著沈清辭獃獃地表情，似笑非笑地刻意提醒道：「月薪八萬是作為我的私人助理的最低薪資，沈小姐沒問清楚嗎？」

八萬是最低？那就是說違約賠款一百二十萬起步，沈清辭要抓狂了，二十幾萬她勉強可以接受，可這百來萬的，即使是把她自己賣了都湊不齊啊，沈清辭，你這隻豬，為什麼早點不問清楚，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刨了個墳把自己活埋了嗎？

「這不還有三個月的實習期嗎？」沈清辭轉念一想，佯裝淡定的笑著說道：「實習期內辭職就不需要賠違約金了吧！」

看著沈清辭勝券在握的笑容，林瀟珩突然坐直了身子，雙手環在胸前，漫不經心的說道：「不不不，沈小姐想多了。」

沈清辭一怔。

林瀟珩笑著說道：「沈小姐是沒仔細看合同嗎？還是說我的秘書沒提醒你？合同上可沒寫實習期三個字哦，不信你現在可以拿出合同看看。」

沈清辭聽完果真拿出了合同，前後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確實沒找到關於實習期的條款，氣的沈清辭將合同往茶几上一扔，狠狠的盯著林瀟珩，一字一句的說道：「林瀟珩，算你狠！」

說完沈清辭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

「沈小姐，合同不要了嗎？」林瀟珩拿起茶几上的合同笑著追問道。

快要走到門口的沈清辭折回回到原地，一把從林瀟珩的手裡扯過合同，惱羞成怒的說道：「往後，煩請林總多多指教了！」

嘭的一聲，大門被重重的關上，林瀟珩眉心一皺，喃喃道：「脾氣怎麼這麼大，以前怎麼沒發現？」

門外聽到動靜的員工紛紛好奇地抬起頭，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敢這麼摔門。

沈清辭對上他們的目光，神色淡定的沖他們微微一笑，徑直坐到了自己的工作區。

沈清辭的工作區離林瀟珩的辦公室最近，可以說是只有一牆之隔，落座后的沈清辭依舊沒有從剛剛的氣憤中走出來，還在氣頭上的她拿起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上了林瀟珩的名字，隨後用筆使勁的去划，每一筆都灌注了沈清辭畢生最大的力氣，站在單向玻璃面前的林瀟珩看著自己的名字漸漸在凌亂的筆畫中消失時，眉心一擰，滿臉的心疼，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划累了的沈清辭趴在桌子上，面向著牆壁，一顆淚水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滑落鼻尖，沈清辭重重一抹，喃喃道：「王八蛋，你怎麼不去搶國庫啊。」

趴在桌上的沈清辭像個泄了氣的氣球，整個人蔫不拉幾的，直到程俊拿著文件過來找他。

「沈助理，」程俊叫了沈清辭一聲，見沈清辭沒反應，又在沈清辭的耳邊敲了敲桌子。沈清辭猛地抬起頭，看到拿著文件的程俊，「程秘書是找林總有什麼事嗎？林總他在辦公室。」

「我是來找你的。」程俊笑道。

「我？」沈清辭傻了，她才上崗不到一小時，就有工作了？沈清辭理了理額前凌亂的碎發，笑道：「您說？」

「這是一些資料，你今天把它們翻譯出來，」程俊把手裡一疊英文資料放到沈清辭的手邊，看了眼資料，又同情地看著沈清辭，繼續補充道：「翻譯好了直接交給林總，林總要看，不必給我。」

沈清辭看著厚厚一沓，並且每一頁都布滿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元，直接驚呆了，下巴拉的老長，咽了一口口水，難以置信的問道：「這麼多，今天就要嗎？」

程俊誠懇的點了點頭，「林總說今天就要，什麼時候翻譯完什麼時候下班。」

沈清辭撇了撇嘴，林瀟珩一個Z大的高材生看不懂英文？她打死也不會相信，但沒辦法，誰叫林瀟珩是她的衣食父母頂頭上司呢。

沈清辭二話不說，立刻拿出筆和紙，對著第一份資料開始翻譯，一邊寫一邊翻，但是有些辭彙是專業辭彙，沈清辭並不認識，需要藉助電腦。最後在辦公司里的林瀟珩看到的場景是沈清辭一邊指著英文句子，一邊寫出中文翻譯，遇到不認識的單詞時又抬頭去查電腦，期間還不停地去揉眼睛捏后脖頸，總之整個看起來既忙碌又專註。

六點二十，許念將文件發到程俊的郵箱后，伸了個懶腰，關上檯燈，正要離開時看到沈清辭的工位上依舊亮著燈，許念看著窗外泛黑的天空，忍不住的上前問道：「沈助理，下班時間到了，你不下班嗎？」

沈清辭疲憊的抬起頭，雙眼空洞無神，心直口快的說道：「我也想走啊，但工作不是還沒做完嘛，走不了。」

許念對於眼前這位剛來一下午就被壓榨的美女深表同情，本想著能幫就幫一下，但一看到是她不怎麼擅長的外文翻譯，許念放棄了，「那你注意一下時間，別太晚了錯過末班車。」

「謝謝啦。」沈清辭笑道。

許念指了指電梯口的方向，「我先下班啦。」

新同事突然的關心給了沈清辭莫大的鼓舞，「去吧，路上小心點。」

林瀟珩處理完手頭的事務后抬手看了眼時間，又側頭瞄了眼還在奮筆疾書的沈清辭，皺著眉低聲罵了句：「這女人是瘋了嗎？不吃晚飯的嗎？」

觀察了半天也沒見沈清辭要去吃飯的動向，林瀟珩無奈地嘆了口氣，打通了春滿樓的外送電話：「訂兩盒飯，來五個菜，玉米排骨湯，芹菜炒肉，糖醋排骨，爆炒豬肚，小青菜，不要加辣，送到恆清科技，要快，半小時內送過來。」

七點十五，林瀟珩接了個電話後下了樓，沈清辭聽到動靜后看著林瀟珩離開的背影，納悶不解，「他怎麼這麼晚下班，」隨後發現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半哭半無奈的叫道：「不會吧。」扭頭看著還剩三四份資料，沈清辭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給自己醒腦，「趕緊的，搞完趕緊下班。」

林瀟珩提著一袋東西，站在沈清辭的桌邊，敲了敲沈清辭的桌子，「到我辦公室一趟。」

不知道自己又犯什麼事的沈清辭一臉的納悶，輕輕地合上辦公室的大門，慢吞吞的往林瀟珩的方向走去。林瀟珩把袋子往桌上一擱，扭頭看到走得比烏龜還慢的沈清辭，不滿的問道：「怎麼？要我過來抱你嗎？」

沈清辭當下一愣，連帶著步伐也停了下來，看到林瀟珩準備朝她走過來時，反應過來的沈清辭快步走到林瀟珩的邊上。

林瀟珩見狀后坐到了沙發上，一邊把飯菜擺到茶几上一邊問道：「吃了沒？」

沈清辭搖了搖頭，如實答道：「還沒有，打算下班後去下館子。」

「將就著吃點吧，」林瀟珩把飯和餐具擺到沈清辭的面前，「吃完再幹活。」

這叫將就？這一桌起碼不下百來元吧。

沈清辭看著一桌子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猶豫了。

林瀟珩見沈清辭沒反應，譏笑道：「怎麼？怕我下毒？」

「不是。」

「那怎麼不吃？」

「我只是覺得不好。」

林瀟珩笑了，不好？是怕別人嚼舌根吧，「別想太多，我只是覺得你要是因為胃病犯了進醫院我更虧。」

犯胃病？原來是怕賠工傷費啊。

沈清辭聽完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地上，盤起腿，掀開了飯盒的蓋子。林瀟珩看著低頭乾飯的沈清辭，眼裡的溫柔都能淹死個人。

「你不吃嗎？」沈清辭抬頭問道。

林瀟珩在沈清辭抬起頭的那一剎那收回了溫柔，冷冷說道：「第一次看豬拱飯，有點好奇。」

「哦。」沈清辭面無表情的應了聲，她不是沒聽出林瀟珩的話外音，但她實在是太餓了，而且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總不能吃著別人的飯還罵人吧。

「吃完收拾一下，直接下班吧。」林瀟珩夾了塊排骨放到沈清辭的碗里，「沒翻譯完就明天再搞。」

「謝謝，」沈清辭看著林瀟珩夾到碗里的排骨，低聲說道，不知道是在為碗里的那塊排骨道謝還是為能夠提前下班而道謝。

辦公室內陷入了沉寂。

「林瀟珩，你不用這樣，我怕我消受不起。」沉默了片刻后，沈清辭將排骨撇到一邊，微仰著頭看著林瀟珩，認真的說道。

林瀟珩夾菜的手一頓，眼眸一涼，冷笑道：「我只是覺得你太瘦了，怕到時候作為我的女伴出席撐不起場面而已。」

「我吃好了。」沈清辭拿了張紙巾擦嘴，站起身，「謝謝林總的款待，林總慢用。」

看著沈清辭轉身離開的背影，林瀟珩不緊不慢地說道：「過幾天晚上我要參加一個慈善晚宴，屆時煩請沈助理抽出時間準時陪我出席。」

沈清辭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好的，我一定配合。」

「小辭，你下班了沒？」

沈清辭站在公交站牌旁，連打了三個噴嚏，對手機里的田舒說道：「剛下班，在等車呢，你到家了嗎？」

「我五點就下班了，本來想等你回來，咱們一起去涮火鍋的，但等到現在你還沒回來，所以打電話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沈清辭突然有些愧疚，滿臉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啊，舒舒，我今天太忙了，沒時間看手機，忘記和你說了，你吃了嗎？沒的話你想吃什麼和我說，我給你去買。」

「我剛剛吃了桶泡麵墊了墊肚子，不餓，我先去洗澡了，你路上小心點啊。」

「拜拜。」沈清辭收起手機，看著馬路上一輛輛轎車闖入視線又從視線里消失，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但就是沒有回家的公交車。

打車吧，沈清辭拿出手機，打開了打車的APP。

沒過一分鐘，一輛黑色的賓士G500停到了沈清辭的邊上，沈清辭心下正納悶著怎麼這麼快時，副駕駛的車窗降了下來。

「上車吧，我送你。」林瀟珩單手把著方向盤，沖沈清辭喊道。

沈清辭晃了晃亮著屏的手機，「不用了，林總，我打車了。」

「上車，」林瀟珩命令道。

沈清辭笑著婉拒道：「謝謝林總，真的不用。」

「你自己看看你能不能打到車，」林瀟珩走下車，但並沒有走到沈清辭的身邊，而是立在車門旁看著沈清辭，「你要等要吹冷風我不攔你，但我不希望看到剛入職的員工第二天就向我請病假影響我往後的行程。」

沈清辭低頭看了眼還在呼叫車輛界面的屏幕，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神色低沉的林瀟珩后又低下了頭，身體依舊倔強地立在原地，固執地以為它下一秒就能叫到車。

「上車！」林瀟珩又一次命令道，「我不希望我這句話要重複第四遍。」

最後，沈清辭還是妥協了，邁步走向後座，但拉了半天也沒把門打開。

「怎麼？就這麼不敢面對我？沈清辭，你是心裡有鬼還是心存愧疚？」林瀟珩一手搭著車門，一手搭著車頂，看著沈清辭不滿的問道。

沈清辭二話沒說，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