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遠雲村

月生也不記得自己如何在昏昏沉沉中走過了多少山路。只是一路上，原本被瘋狂天正派弟子摧毀的林木漸漸遠去，灰黑色的植被，漸漸變成了綠色。路旁的廢墟、灰燼，漸漸變為一片片五彩的野花。

多虧了北海結社贈送的這幾塊靈石，月生體內靈力慢慢恢復，也帶動著他的精神慢慢變好。只是他此前因黑鏡失去了太多靈力，現在身子依然虛弱，只能很勉強地調動一丁點靈力轉換為法術。

當晚，他在一棵大樹頂上睡了一晚，次日精神抖擻，決定繼續前進。這天清晨天氣柔和，金色的光芒穿過樹林，煞是好看。

走了半天，轉過幾個路口，前面的路變得寬敞，地勢慢慢變得緩和，路旁不時也能見到手推車、斷籬笆等人造物。

誰知突然前面一陣喧鬧，月生連忙趕上去，卻見到幾十名衣甲破爛的軍士正聚在一起。看衣著，他們都是本次北伐大軍中的野戰部隊，估計也是遭遇大敗，潰逃至此。

月生走了上去，說明自己官職，那些軍士見他也穿的破爛軍裝，便既不去招呼他，也不把這個人放在眼裡。

只見他們一個個手裡都拿著兵器，而且面色暴戾，為首的一個是個矮瘦子，他的左眼重傷纏上了繃帶，那繃帶已經被膿血染得紫黑。這矮瘦子手提著一柄長刀，正在對另一人罵罵咧咧：「你不他媽說遠雲村就在這裡嗎，連根鳥毛都沒有！」

「我多少年沒來這邊了，這裡確實變了樣……」

「媽的，真是又餓又累，再不找個村子劫掠一番，只要把你們宰了，吃你們的肉！」矮瘦子是個乖張之人，說完便一刀砍向和他對話的軍士。還好那人身手敏捷避到一旁，否則便是斷頭之厄，「到時候再砍一摞摞人頭回去，就說是斬殺海國的軍隊，還能另一筆賞錢！」

這時，突然又跑回來一個和這矮瘦子一般模樣的軍士，那人牽著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

「老大，抓到個牧童。」那軍士獰笑道。月生分明看見，其他人臉上都浮現出狂熱的笑容。

「小弟弟，不要害怕。叔叔們是從南面來，把你們從魔國解救的大好人。你給我們指路，帶我們去你家，我就賞給你糖吃。」矮瘦子咧起嘴說道。那小孩涉世未深，只是點點頭道：「娘說，總有一天朝廷大軍會收復北方，看來你們這就來啦！」

「是是是！」矮瘦子笑道，「那你快帶路，我們要去你們家，解救你們……」

月生混在隊伍里，聽到這番對話真是怒氣上涌。可惜他現在難以調動靈力發動強大的三元登宸經或是魔五靈化形，否則真是要把這矮瘦子千刀萬剮。眼看小孩被潰軍哄騙，就要帶著這一眾人去他家作惡了，月生決定先混在隊伍里，靜待時機。

一路上，那矮瘦子極力哄騙小孩，說了些肉麻至極的話，其他軍士都帶著笑容，彷彿這支潰軍是一支凱旋之師。走了不過一個時辰，卻見前方豁然開朗，低矮的丘陵上到處是平整的莊稼田，近處幾個農民正牽著牛，顯然是犁完了一塊地，準備去另一方。遠處民舍炊煙冉冉，顯然到了午時，各家都在做飯。更遠處，白雲在藍天中如棉絮般飄蕩，顯得那麼遙遠。

有些潰軍士兵忍不住有手揩了揩嘴巴上的口水，有的則望著村裡的女人眼睛發直，更有甚者，悄悄把兵器抽出來一截。

誰知矮瘦子突然說道：「我們先進村，現在都給我老實點兒。」

眾軍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在小孩帶領下，這一幫衣衫破爛的南國士兵走進了這座村子，村口路標上果然寫著「遠雲村」。

一幫潰軍走到村口，為首的矮瘦子便站了出來，說自己南國游擊將軍，帶領先頭部隊，大軍馬上收復海國，要把被魔族奪取的土地、人口，重回王化。為此，他要求村裡首先拿點吃喝慰問眾軍。

村民大喜，都紛紛回家，拿出一筐筐窩窩頭來分給潰軍食用。眾士兵狼吞虎咽吃了，矮瘦子又說他們要在村子里駐紮，命令一些人去周圍把守路口。

眾村民還是在一片喜悅間，卻見這群士兵突然唰唰地抽出兵器，獰笑著看著他們。

矮瘦子眼色一動，幾個尚在士兵隊伍中間分發窩頭的農婦便被那些當兵的拉住手臂，徑直扯到了地上。女人尖叫著求助，卻被一名軍士惡狠狠地打了一耳光，撲倒在地上。旁邊一個軍士踢了她幾腳，又把其他幾個捉來的女人扔在一起，還用刀子嚇唬他們。

接著，矮瘦子命令亂軍把村民分割包圍起來，這些遇魔軍一觸即潰的亂軍，此時神勇難當。眾軍驅趕著男人，命令他們全部蹲在一起。

「男人全部殺了，把女人都給我拖出來！」

矮瘦子突然拿起長刀，一刀砍向旁邊一個還拿著窩窩頭的年輕村民。

「鬧夠了沒？」

話音未落，矮瘦子突然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拋到了空中，然後感到自己身體一熱，只見一景色光芒的熾熱火柱穿過了自己胸腔。

說話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月生。只見他站在亂軍中，全身被火焰包裹，真是神威凜凜。他用自己拿手招式擊斃矮瘦子，一時令所有人都嚇得不敢亂動。

「把武器都給我扔到地上。」月生對這幫亂軍本就痛恨，眼看他們要作出屠村的暴行，一時更是狂怒。他將所有靈力凝聚於掌心，就要將這裡的所有亂軍全部送入火海。

其他村民見狀，連忙悄悄上來，把本來被圍困的同伴救走。月生看了看他們，說道：「都回家去吧。」

等村民都逃走了，月生突然召喚出無數支火矛，對準那些仍在下跪求饒的亂軍們。

「首惡既除，還請手下留情！」

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月生回頭去看，卻見一個農夫打扮的少年站在田坎上，背後還有幾個同樣的少年。為首那個個子甚高，滿臉稚氣。

月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們就要把你們全部殺了，再把你們村子燒成白地，你們還同情他們不成？」

少年搖搖頭：「他們都是被帶頭那個脅迫、蠱惑了，並不是十惡不赦的惡人。英雄，我求你放過他們。」這話說得不卑不亢又得體，在這麼一個偏僻的山野，月生也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般人物。

「那你說如何處置他們？放他們跑了，讓他們繼續為禍一方？」月生笑道。

話音未落，那少年一揮手，四面八方不知道從哪裡出來近百名手持紅纓槍的農民，他們顯然是剛從附近趕過來制止亂軍暴行的，而且這樣的情況早已面對過多次。

「讓他們參與勞動，給他們一個機會。」少年繼續說道，「他們畢竟不是十惡不赦。」

月生本以為這幾個小孩不過是鬧著玩，誰知那少年卻帶著那幾人，從田裡撿起了一個個鋤頭、鐮刀，誠懇地對月生說道：「耕耘永遠比毀滅困難，英雄，還請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