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士
百里行緩緩地抬起沉重的眼瞼,待視線漸漸清晰,發現自己已躺在廂房的卧房內,身邊圍著一眾丫鬟僕人,都神情焦急的望著他,發現他醒來,眾人表情一松,不禁欣喜萬分,紛紛歡喜道:「老爺醒了,謝天謝地,老爺終於醒了!」
百里行掙扎著想起身,但頭腦仍感覺昏昏沉沉,有心無力。此時一人上前將他扶起,讓他斜靠在床頭,百里行喘息了幾聲,看向扶他的人,原來是縣城名醫王郎中。
百里行一把抓住王郎中的肩頭,急聲問道:「夫人如何?孩子如何?」
王郎中感受著肩頭傳來的微微刺痛,並未在意,而是忙寬慰道:「百里員外且寬心,尊夫人無妨,只是身體疲倦,仍在昏睡,但其脈象平穩,依老夫看一兩個時辰就能醒來,只是令郎……」
說到這,王郎中面露遲疑之色,但見百里行那急切的神色,還是略一沉思,開口道:「令郎倒也無妨,只是,只是我用金針刺其足底,令郎不哭不鬧,似是無感無覺。」
百里行聞言,心下更是焦急,雙手不禁更加用力,聲音沙啞的問道:「五感五覺?怎麼如此?」
王郎中悶哼一聲,但也理解百里行只是關切所致,所以強忍著再次寬慰道:「百里員外稍安勿躁,令郎尚還年幼,身心未發育健全,想來只需靜心調養,待些時日或許會有所好轉,不必心急。」
聽聞此言,百里行鬆開了緊握在王郎中肩頭的雙手,心下稍稍安定,但「無感無覺」四字仍縈繞在心頭,又回想起剛才在卧房內見到的那一幕,內心的擔憂更是漸漸加重。
安排老僕送走王郎中,百里行這才發覺現在已是日上三竿,自己竟然昏睡了大半天,雖然渾身仍然提不起力氣,但心中放不下夫人、孩子,便咬著牙坐起身,準備去後院看看。
正在此時,老僕忽然推門而入,人還未站定就急火火的說道:「老爺,有一道長求見,說有要事詳詢,現在正堂等候。」
「道長?」百里行心中有些疑惑,自家雖與開陽宮有生意往來,為開陽宮種植一些草藥、仙馬飼料等,但一般都在開陽湖南碼頭的集鎮做交割,還從沒有上門談生意的先例。
轉念間,昨夜那一幕幕情景又浮現在腦中,心中疑惑:「難道是因為昨晚之事?」
口中忙吩咐道:「快快扶我起來!」
老僕急忙上前攙扶,兩人步履匆匆的趕向正堂。
百里府,正堂內。
一名道士打扮之人端坐在客座上,他身著一身青色道袍,腳蹬一雙十方鞋,頭上插著一根玉簪,玉簪末端刻有七星圖案,在開陽星的位置,鑲嵌一顆橙色晶石,除此之外,周身再無其他配飾,穿戴簡單,卻不失仙家風采。
此道士看年紀不過三十歲左右,一張國字臉,面色白凈無須,眼睛明澈嚴峻,不怒自威。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百里行在老僕的攙扶下趕了過來。那道士放下手中的香茗,面帶微笑,如和煦春風般望向百里行。
百里行身形還未站穩,就急忙行禮道:「不知仙師駕到,百里行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道士一擺手,朗聲笑道:「哪裡,倒是貧道來的匆忙,多有叨擾了!」
百里行急忙拱手道:「敝人不敢,仙師登門,令寒舍蓬蓽生輝,哪來的叨擾。」之後定了定神,又問道:「不知仙師此來,所謂何事?」
道士正了正身形,回道:「我乃太一開陽宮袁金生,昨夜夜觀星象,察覺此處天地靈氣有所異動,特來查看一番。」
百里行聽聞此言,面露驚異之色,一把推開老僕,俯身行叩拜之禮,言道:「開陽宮外門弟子百里行,叩見袁首座!」
袁金生聞言,好奇的問道:「哦?你在正陽宮修行過?」
百里行再次叩拜道:「弟子於道門四十七祖七十二年入開陽宮修行,只是弟子天資愚鈍,在外門空耗二十年,也未能凝練金丹晉陞內門弟子,因此無從得見首座仙顏,因此不識首座身份,弟子方才怠慢,還望首座贖罪。」
袁金生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既然不認識我,也無從說起怠慢,你不必過於自責。不過每個人機緣不同,你也不必自謙,離宮后能置下如此家業也算不錯了。」
百里行誠惶誠恐的再次回道:「幸得仙門栽培,弟子在俗事堂學了些種植仙草的技藝,現在為仙門種植些尋常藥草以及仙馬所需的飼料,憑著仙門的扶持才有了現在的家業。」
袁金生朗聲道:「不必拘謹,起來說話吧。」
待百里行起身站定后,袁金生繼續問道:「既然你有過修行的經歷,那就好辦了,昨夜此地可有靈氣異動的事情發生?」
百里行聞言急忙答道:「不敢欺瞞首座,靈氣異動之事確實發生在弟子府中。」接下來百里行便將昨夜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袁金生聽完,略一思索道:「帶我去看看孩子。」
百里行忙道:「不敢勞動首座,弟子這就讓下人把孩子抱來。」
袁金生一擺手:「孩子剛出生,身體孱弱,還是我過去為宜,嗯……你正房有女眷多有不便,把孩子抱到相鄰耳房即可。」
百里行點頭稱是,一邊安排人去抱孩子,一邊引著袁金生往內宅走去。
百里府內宅,耳房。
袁金生望著襁褓中的嬰兒,左右端詳,接著右手一翻,手中多出一隻圓形銅鏡,巴掌大小,樣式古樸,背面中心處刻著一副太極圖,圖外浮雕環繞四象神獸,邊緣更有雲紋裝飾。但見袁金生劍指一挑,指向孩子,銅鏡便飛到孩子上空,綻放出微微白光,籠罩住整個襁褓。片刻后,袁金生二指一勾,銅鏡飛回手掌,消失不見。
袁金生眉頭緊蹙,定在那,不言不語,陷入沉思。百里行心中焦急,但又怕驚擾到袁金生,張了幾次口,終究還是沒有問出話來,只是雙手不住的揉搓,擔憂之色更濃。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但在百里行心中彷彿過去了一個春秋。
此時袁金生終於開口道:「此子出生之時,強行凝丹,但由於剛出生,神魂不穩,凝丹並未成功,反而那磅礴的靈氣反向衝擊神魂,讓還未成型的神魂受到重創,恐有魂銷魄散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