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牝雞司晨
安和伸了個大懶腰,昨天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都耽誤不了大家過日子,遇到事放個屁就過去了,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掌柜的,宮裡來人了,說讓劉師傅進宮去給太后做飯。」吳頭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道。
「嗯,」安和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道,「人在哪呢?」
「在大廳里,等劉師傅收拾東西呢!」
安和急忙跑到大廳,一看,老熟人了,又是張公公。
「呦,張公公,一向可好啊!」安和作了個揖,擺出標準的八顆牙齒道。
「好,很好。安和掌柜的,一向可好啊!」張公公同樣打著招呼。
「您太客氣了,」安和塞過去一塊銀子,問道,「為什麼要帶劉師傅進宮啊?」
「哈哈,這就要問您啦!太后體恤您對天香樓的思念之情,決定以後不再召您進宮。
她老人家聽懷義大住持說天香樓劉師傅做的菜也不錯,所以啊,就換個人進宮給她老人家做飯。」
聽完張公公的話,安和沉默了,薛懷義真是狗兒他娘的。
張公公之所以告訴安和這麼多,完全是那位上官大人安排的,否則打死他,也不敢和安和透露太后和薛懷義的事情。
待張公公走後,安和也不敢在天香樓待了,太后不需要他了,這張虎皮做不了大衣了,先回山躲一陣子吧!
「回來了,就好好幫我理理藥草,整天唉聲嘆氣的有什麼用啊!」杜長老看著無精打採的徒弟,說道:「你啊,就是被外面的繁華世界迷住了雙眼,看看回來一個月了,我讓你抄的醫書,一本都沒有抄完。」
「好,我抄,我抄。」安和攔住杜長老伸過來想要敲他腦袋的手,叫道。
又聽到杜長老在絮絮叨叨:「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外面的繁華,長安,洛陽,西域,突厥,哪個沒去過,總想著仗劍走天涯,可是老了老了,還是覺得這一方凈土最好,你慢慢就會明白的。」
安和已躲了一月有餘,從洛陽傳來的消息,沒有人再來天香樓找麻煩,薛懷義更是從未來過,安和不安分的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
洛陽城中,正在陪尚老爺逛街的上官婉兒指著前面小攤上的面具男子,趴在尚老爺的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他?」尚老爺疑惑地問道。
「戴面具的人本就不多,昨日收到消息,他已經離開天命崖,向神都而來。」上官婉兒肯定道。
「走,我們去會會他!」
看著安和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酒肆,尚老爺和上官婉兒也跟了進去。
安和尋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尚老爺和上官婉兒也在安和身後的桌子坐了下來。
「幾位客官,喝點什麼?」一個妖嬈的西域胡姬走過來,問道。
「葡萄酒。」安和叫道。
「你們這最好的葡萄酒。」上官婉兒粗著聲音喊道。
兩人同時喊著,聲音重疊在一起,互相對視了一眼,點頭笑了笑。
「幾位稍待,待會兒就來。」胡姬邁著嫵媚的步子,笑道。
「仁兄請。」
「賢弟請,眾位請!」附近書院的幾個書生,閑時常到酒肆飲酒作樂,談論時事。
「哈哈,痛快!」一書生端起一壺烈酒狂飲,引得其餘書生喝彩,「說之兄,好酒量!」
被叫說之兄的書生抹了一把嘴邊的酒漬,說道:「昔日孔聖問曾子其志,曾子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孔聖渭然嘆曰:「吾與點也!」
今日我與眾位何不如是啊!哈哈!」
「說之兄所言極是,眼下正是暮春時節,你我三兩好友正是踏春遊學之時。」旁邊立刻有志趣相同的書生附和。
旁邊卻有一個書生,面帶憂愁,道:「只是課業未做,卻去踏青,無心矣。今日夫子教授《尚書》中的《牧誓》一篇,其中道:「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用,昏棄厥肆祀。」我不解也?」
「公三兄慎言啊!」張說之第一個聽出了話中之意,提醒道。
其它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嘆氣道:「徒呼奈何!」
這些書生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到安和、尚老爺、上官婉兒的耳中。
安和此時也喝多了酒,借著酒勁道:「哼,百無一用是書生。」
有耳尖的書生聽到安和的話,瞬間轉過身來,怒道:「你為何詆毀我等?」
「我詆毀你們了嗎?嗯?」安和輕輕慢慢地給自己倒了杯酒,說道:「一群只會徒呼奈何的人,不是無用是什麼?」
「這位客官,聽您的話,似有別解。」張說之不像其餘書生那般生氣,只是疑惑問道。
「不才小可,確實有一點看法。」跟這些書生講話,安和也只能文縐縐的。
「倘若家中公雞雄壯,那便由公雞司晨;倘若家中無公雞或公雞幼弱,那必然無法報時,即使勉強報時,恐怕也是時辰混亂,家宅不安,還不如讓身體健壯、頭腦清醒的母雞司晨,還能護佑子嗣,保得家庭和睦,秩序井然。
說到底,就是誰有能力誰就去做,又何論她雌雄呢?「
安和這段話,上官婉兒在旁邊聽得都要拍手稱快了,只是尚老爺依舊面不改色,飲酒自顧。
「縱然你所言有些道理,但天地綱常,男女之論,自古如此,若依你的道理,那倫理道德豈不敗壞了。」一書生忿而起身,指著安和就喝道。
安和輕蔑一笑,果然是書生,頑固,迂腐,不想再和他們爭論:「這只是在下的一點偏薄之見,空惹大家發笑,在下告退,告退。」
說完,安和回到自己的酒桌,繼續喝了起來。
雖然安和退了回來,但還是聽到有那頑固書生喊道:「那人與呂雉、宣后之流何異?」
聽到此話,安和更加默不作聲了,書生啊!書生誤國誤己!
張說之深感此地不宜久留,於是趕緊借故告辭。臨走前,他特意繞到安和桌前。
「這位仁兄,請了!」張說之躬身施了一禮道
「請了!」安和同樣微笑還禮。
「在下張說,字說之,方才仁兄高論,使說之深有感觸,不知仁兄可否告知姓名,來日也好相見。」張說自幼喪父,家中之事都是母親操持,對此深有感悟,因此對安和頗有好感。
「小可姓名,恐玷尊耳。」
「仁兄過謙了,似仁兄這般高明之士,說之只有靜聽尊名的福分。」
見張說一定要問出姓名,安和只能現場現編一個:「在下崔清。」
【作者題外話】:昨天虧著大傢伙兒了,今天多補,兩千多字的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