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勸進

安和慢悠悠地在前面走著，後面跟著幾個上菜的夥計。

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跟蹤自己？安和心裡泛起了嘀咕。

「吱呀」一聲，安和打開了房門，大赤赤地抱拳道：「不知是那位貴客要見安和一面？」

尚老爺此時正在里側榻上躺著，聽梅娘彈琴，聞得安和的聲音，睜開閉著的眼睛，向門口瞧了一眼。

上官婉兒見狀，忙上前應答：「安和掌柜別來無恙啊！這是我家老爺！」

安和見尚老爺如此倨傲，也不再施禮，只是開口道：「尚老爺，久仰久仰！」

到了這兒，尚老爺才睜開雙眼，緩緩起身：「安和掌柜來得有些晚了，尚某已等候多時了。」

不是你讓我給你做菜的嗎？這會兒倒埋怨起我來晚了，安和心裡腹謗著，但還是笑臉相迎：「為了給客人多做幾個菜，故而來晚了，還請不要見怪。」

「安和掌柜說笑了，你是我請來的客人，怎能見怪？來，大家坐下來吃吧！」尚老爺哈哈大笑，十分豪爽地說道。

酒至半酣，尚老爺舉杯說道：「今日上午聽到你關於牝雞司晨的高論，但酒肆人員嘈雜，只能聽得隻言片語，似乎掌柜的你還有更高深的見解，不知可否道來，與我聽？」

看著尚老爺碰過來的酒杯，安和停頓了下。

上官婉兒看向梅娘道：「梅娘，你去灶房再點幾道菜來！」

梅娘會意，馬上離開東方閣。

「這位老爺，我不知道您是誰？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專門來問此事？

現下朝廷專重刑獄告密之事，人人自危。書生們也不過是借古諷今，暗喻時事，不敢明論。

您這樣問我，倘若被他人知道，豈不陷安某於不義嗎？」安和十分難為道，他不知道眼前人身份，貿然開口，屬於自找麻煩。

「你只管說來，不會有事，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千金公主，太后是不會怪罪她的，更何況這裡是天香樓，你這個做掌柜的還怕別人知曉？」上官婉兒介紹道，至於尚老爺是不是千金公主，誰知道呢？

千金公主，安和還是很有耳聞的，薛懷義不就是她送給武則天的嗎？還做了武則天的乾女兒，很受武則天的喜愛。

安和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尚老爺，心裡默默點點頭，不愧是皇室公主，周身氣度不同凡響，起碼在我等凡人面前，這逼裝得是真叼！

「咳咳，」安和清了清嗓子，笑道，「既然公主要問，那安和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必索、來等人也不敢向公主問罪。」

尚老爺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安和，並未多說一句話，雖然尚老爺笑著，但安和只覺得那笑裡藏刀，彷彿不說實話，頃刻間就會被萬箭穿心。

安和不再有剛才瀟洒從容的姿態，正襟危坐道：「牝雞司晨最早是諷刺紂王妲己而做的，後來呂雉掌權，男人們又將這個故事套用到呂雉身上，其目的何在？

目的在於禁錮女性，男人們怕女人掌權，怕女人們反抗，怕威脅道男人的統治地位，於是從各個方面，從思想上禁錮女性。

自古以來，凡是在政治上有所作為的女性，都被潑上了這樣那樣的髒水，就是那些懦弱的男人們怕了。

可是你想想天地陰陽，男女雌雄，都是兩極共存的，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循循衍生，而成萬物。

有男皇，為何沒有女帝呢？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如果人間陽者永盛，陰者長衰，那天地萬物何來循循衍生？人將如何長存呢？」

「先生所言在理！」儘管安和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尚老爺也只是微微讚歎。

「公主出身皇家，想必熟讀經史典籍。

世人談論男性政治家，往往更喜歡談論功績，忘記了他們的殘暴，而對於女性政治家，則喜歡談論她們的殘暴和醜聞，故意淡化功績，這是因為男人掌握了社會的話語權，女性薄弱。

翻遍華夏數千年的歷史，從炎黃至今，史官不少，秉直寫史者也不少，但獨有司馬遷被叫做太史公，為何呢？

單太史公將呂雉列在皇帝本紀一冊，就足以表明太史公秉筆直書，公正無私之心，他想必也是敬仰呂太后的功績。

這些士人們不是不知道呂雉的功績，不過是他們裝糊塗罷了，太史公恰恰是哪個不裝糊塗的人！」

「對，這群人都被豬油裹了心，呂雉該當稱帝！」尚老爺越聽越來精神，竟罵起人來。

上官婉兒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越聽越心驚，心裏面翻江倒海，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