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殘缺木梳(1)

第1章 殘缺木梳(1)

「燕先生,閉上眼,深呼吸……好,告訴我,你在哪裡?」

「草原。」

「好,你現在在一片草原上,現在看到了什麼?」

星夜長河緩緩流淌,遠方天際吹過一陣摸不清來處去處的風,最後一片雲層散開,露出一望無際的夜空。

萬里無雲,月朗星稀,東方天穹卻不知被什麼氣象影響,瞧不見啟明星的蹤跡。

位於山林前的一間別墅里,心理諮詢師面對著正輕輕閉著眼的客人輕聲問出這個問題。

青年雖然閉著眼,眼皮下的雙眸動了動,像是在思考什麼。

片刻,他輕聲說:「我看到了信鴿。」

信鴿?

這是個新信息。

記下筆記后,諮詢師抬頭去看客人的臉。這位名叫燕星辰的病人是她幾年的常客,由於天生的體質問題,身材單薄、面色總是有些許蒼白,偏偏他又生得一副乖巧的美人相,平白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以至於諮詢師對他說話都是溫聲細語、耐著性子,生怕哪裡讓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脆弱的青年眉頭皺得更厲害。

諮詢師接著溫聲引導道:「是什麼樣子的信鴿?」

燕星辰以往想到的總是一些必須小心評估的景象:一把火燒了別墅后的山林、從幾百米的高空一躍而下、一點一點勒緊脖子……

這回總算變了些。

信鴿在世俗意義里代表和平安定,總歸是個好寓意。

燕星辰卻不假思索:「燒焦的信鴿,一大片一大片連著整片草原。」

諮詢師駐筆抬頭,迎上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催眠又失敗了。

「……燕先生。」

諮詢師放下手中的筆,挫敗道:「你還是這麼不配合。」

這位漂亮柔弱的病人眼底一片清明,對著她笑:「不好意思,我只是心情不好,這兩天外面總是有鴿群在飛,我有點睡眠不足,所以找人聊聊天。其實現在好多了,我在控制。」

看起來是個禮貌溫和的年輕人,好像不管遇到什麼都不會發脾氣一般。

但諮詢師知道,這一位幼時起就有頭疼頭暈的毛病,一旦湧起負面情緒,他心中的瘋狂和暴戾都會失去桎梏,他若不控制,這種瘋狂的破壞欲便會愈來愈多,可若要強行控制,則會愈發頭疼。

燕星辰現在看上去完全像個正常人,但這種情況並沒有改變,只是他學會了隱藏。

隱藏得再好,也不是痊癒。

諮詢師忍不住再次建議道:「燕先生,你看上去身體很虛弱,我還是建議你去醫院做一次全面的檢查,進行物理或者藥物上的治療。你每次心情不好就會頭疼,這不是聊天諮詢能解決的問題。」

「我的身體指標很正常,」燕星辰聳了聳肩,敷衍道,「我靈魂缺了一塊,治不好的。」

這像極了敷衍的玩笑話,根本不能當真。

諮詢師欲言又止了一會,還未開口,燕星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青年方才明明眼神溫和,平日里看上去脾氣也好得很,可這一眼卻彷彿結了冰,看得人內心一顫。

諮詢師話到嘴邊,下意識便咽了下去,不敢說什麼,披上風衣外套趕緊離開了。

待諮詢師走了之後,東方天穹漸漸冒出了一縷白,星河夜空往西邊流去,禽鳥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於耳。

山林草木似乎都對這位漂亮的青年充滿了善意,連吹過他身上的風都是輕輕滑過,灌不進他衝鋒衣微微敞開的領口裡。

四方天地中,又只剩下燕星辰一人。

他送完人,剛轉身準備回屋,還未踏上台階,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縹緲的聲音。

「——你有願望嗎?」

燕星辰腳步一頓。

這個聲音其實才是這麼多天沒睡好的來源,當然,也有鴿子。

凌晨的時候,山林中的鴿群密了許多,來來往往,展翅聲忽遠忽近。而這個縹緲的聲音如影隨形,時不時在他耳邊響起,只有他一人能聽到。連他在和心理諮詢師說話時,這個聲音都時不時圍繞著他,像是幻覺,卻又真實得可怕。

他在最開始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並沒有應答它。

這聲音斷斷續續出現了一個月,他頂著這個問題的誘惑,在不同的社交媒體和一些邊角新聞上查到了很多有共同點的信息。

這些怪異的人中,有一些人一直他們被人跟蹤、監視,有東西在暗處詢問他們是否有願望,這樣的現象被診斷為了臆想症或者幻聽。

那些邊角新聞中,還有幾個人,是出現在熱門的社交媒體上的。那幾個人是天文愛好者,發帖子聲稱他們觀測不到啟明星,懷疑啟明星已經因為某種超自然的現象消失,帖子里還有幾個跟帖的人附和一樣的現象——當然,這個帖子依然沒有得到重視,因為其他人仍然能夠看到啟明,這些人的話被當做刻意造謠的陰謀論處理。

可過了幾天,那幾個人失蹤的失蹤,意外死亡的死亡,竟然全都消無聲息地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而帖子里附和的人中,也有人聲稱自己聽到暗處有人問自己是否有願望,沒過多久,那個人也沒了聲音……

這樣的消息還有很多,出現在各種地方:志怪論壇、邊角新聞、醫學研究、還有一些謠言處理……

願望。

這些人都有一樣的特點:被聲音詢問是否有願望,還有一部分人發現啟明星消失了。

和他一樣。

燕星辰抬頭,看了眼啟明星的方向。

什麼都看不見。

自從這個聲音每日出現,他就再也沒看到過啟明星。

也許那些「臆想」的人說得對,既白天穹上高掛了不知多久的啟明星早就不知在什麼時候,默然無聲地墜落了。

而這縹緲的存在興許和啟明星的消失有關,是一個少部分人才能接觸到的超自然現象,並不是空穴來風。

他收回目光。

耳邊,那道聲音似乎習慣了他每天的忽視,問了幾遍就消失了。

準備了幾個月的燕星辰卻做了決定。

因為……他確實有願望。

他對著四下無人的空氣,低聲說:「怎麼不問了?」

飛鳥盤旋而過。

「……你有願望嗎?」那不知何處而來的聲音終於再問。

這一回,他早已有了想法,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

燕星辰不假思索:「有。」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又說:「——你想當一個正常人嗎?」

他眉梢微動,幽深黑瞳透出從容,言語間潤上了一層挑釁:「如果我想呢?」

四周沉靜了片刻,那縹緲的聲音再度響起。

「好。」

身後突然傳來禽類展翅的堆疊聲。

「撲棱——」

「撲棱——撲棱——」

「……」

他突然感覺暗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看著他,屏住呼吸,猛地轉身。

眼前,先前還在遠方徘徊的一大群白鴿居然眨眼間穿過不山林間茂密的樹枝和樹榦,展翅而飛,瞬間竄過他眼前。

一隻完全不符合常理、足有半人大小的金色信鴿不知從白色鴿群中的哪裡冒了出來,眨眼間飛到了他的眼前。

燕星辰沒有躲。

電光石火間,這信鴿同他撞了個滿懷。

他瞬間覺得天旋地轉,頭昏眼花,右側肩膀被灼燒似的發燙。

禽類展翅的聲音愈發微弱,彷彿被什麼東西隔絕在了另一端世界。

取而代之的,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一道雌雄莫辨的電子音。

【歡迎載入——】

這聲音頓了幾秒。

【樊籠世界。】

【您的身份為:正式玩家。您的玩家編號:13。】

【請玩家不要試圖對抗規則,請玩家牢記失敗即是死亡原則,請玩家牢記樊籠世界啟明條約第一條準則:玩家之間禁止自相殘殺。】

【樊籠中每個副本都有編號,副本被稱之為鎖,進入副本需要使用鑰匙——新人首副本除外。副本的編號數字越小,副本難度越大,玩家每隔一個月至少需要入鎖內副本世界一次。】

【副本一分鐘后載入。請玩家注意,樊籠可以為進入總榜前十二的玩家完成一個願望,總榜排行根據玩家的所有數據綜合決定,而玩家的所有數據需要靠副本中的優異表現獲得,請玩家珍惜每一個副本機會。】

這最後一段話足足重複了三遍,周遭的空間又開始變幻。

……

【副本載入成功,玩家已就位,副本世界已開啟。】

【當前副本:殘缺木梳,編號392377。鎖內副本中有和您一樣的玩家,也有隻存在於副本世界中的npc。】

【當前任務:請玩家先活著到達副本地點集合,其餘相關信息會在玩家活著到達副本地點后發布。】

燕星辰睜開了眼睛。

他此刻正處於一個三人寬、約莫三米長的小漁船。

波光粼粼,整個河面只有這麼一艘漁船。

船上包括他在內,只有三個人。

燕星辰坐在船身中段,他對面坐著一個雙眼上蒙著黑布的年輕男人。

這男人很大可能是個瞎子——他的雙眼蒙著一條深色帶子。

儘管被蒙住了雙目,但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不難看出,他臉上露出的其他地方卻足以展現這張臉的優越。

這人的下頜被夜色的微弱光影勾勒出完美的線條,他雙唇微薄,鼻樑高挺,一頭黑髮隱在夜色中,氣質幽深。

這般詭譎的情況下,男人竟然面帶笑意,無驚無懼。

而最後一人站在船頭——是一個背對著他們的老頭船夫。

船夫頭髮花白,身型佝僂,穿著一身破舊麻衣,他站在船頭,手中不緊不慢地划著船槳,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入夜了,入夜了……」

這嗓音不知怎的,森涼得很,還帶著些興奮和期待,燕星辰聽在耳中,十分不適。

再往前看,不遠處便是對岸,肉眼便能看見對岸有人家,亮著燈火。

願望,副本,任務……

這些關鍵詞在他腦海中繞了幾圈,他眼中的疑惑漸漸散去。

原來如此。

「旅人,坐好了。」那船夫回頭看了他和坐在他對面的那瞎子一眼,「嘿嘿」地笑了,「我們要去對岸。至於旅人能不能活著到達……」

船夫不再多說,繼續念叨著他那千篇一律的「入夜了」。

燕星辰眉頭緊皺,無言。

他本就有魂魄上的先天弱症,儘管身手方面的功夫從沒落下,但這弱症來源是魂魄不足,身體再好,也最經不得這種對靈魂的拉扯。

再加上那半人大的金色鴿子實在是撞得他夠嗆,頭暈目眩的感覺維持了許久,他靠在船邊緩緩深呼吸著,額頭都沁滿了細汗。

他難受得沒開口,漁船另一邊,那瞎子比他還平靜,沒有主動和他搭話,甚至還放鬆得很,一副寫意的模樣。

這般暗藏凶機的情況下,只有船夫口中還在重複著「入夜了」這句話,再也沒有別的人聲,詭譎又寂靜。

漁船離岸邊越來越近,船槳划動帶起的水流聲「嘩啦啦」的潑在人心上。

也許是那潛在的危險實在看不得這兩人居然如此悠閑,燕星辰剛從頭暈目眩中緩過來,水流一下子大了許多。

載著三個人的小型漁船大幅度地左右搖晃了起來,漁船周圍的水面像是滴了滿缸的墨水,黑的全然看不見任何東西。

搖晃中,燕星辰和另一個男人幾乎同時扶住了他們那一側的船沿。

燕星辰被晃得想吐。

這該死的樊籠世界哪怕給他安排個刀山火海呢?讓人暈船算什麼?

他看向水面,試圖尋找搖晃的來源。

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絲腐臭的氣息,自水下而來,瀰漫在漁船四周。

船夫不再撥動船槳,而是嘆氣道:「她要來了,她要來了!讓她滿意地走就可以……不然,明天村裡人要過河,還是要死人的……還是要死人的……」

這船夫……似乎不僅不會幫忙,還見多了這種情況。

燕星辰剛從水面上移開視線,便瞧見一旁那蒙著眼睛的男人靠近的船沿上,突然爬出來了一大片潮濕的黑髮。

長發密密麻麻地蠕動著,像是千萬條黑色蜈蚣的手足。

這頭髮不知從何而來,又有多少,居然能從河面下延伸至船上,在夜色下格外陰森。

「別碰船沿!」

話未說完,燕星辰便瞧見對方已經避開了。

對方退開,燕星辰只見他這邊也悄悄爬上了一縷長發,正要悄無聲息地鉤上他的手腕。

他剛要後退,卻想到了這就是他的第一個任務。

總榜排行和獎勵息息相關,而獎勵是根據任務完成度發放的。

也就是說,任務完成得越快、越好,獎勵很有可能會越多。

黑髮顯然和第一個任務有關,他這樣躲避,從速度這一點上來看就是輸了。

不如讓他看看,這東西到底能幹什麼。

他知道躲避能更安全,但他要的不是安全。

他神色一定,不躲不閃,任憑這潮濕黏膩的黑色長發纏繞上他的左手。

與此同時,船身再度左右大幅度地一晃。

那從水面下冒出來的長發就著船身搖晃之時,用力拽了一下燕星辰。

他早有預料,右手立刻抓住了那瞎子的手臂。

男人被他連帶著一拉,反應速度竟然比他想的還要快,反手便回握他的手腕,力道極穩,輕而易舉便穩住了他的身形。

這人的掌心溫度偏低,冰涼的感覺透過他的掌心傳來。

「你中招了?」對方抓著他,口中卻說,「中招別拉我,我們不熟,無親無故的,不妥當。」

「……」燕星辰著實沒料到對方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他頓了頓,說,「我叫燕星辰,你叫什麼?」

對方神情不變,在這種時刻還優哉游哉地答道:「齊無赦,罪無可赦的無赦。」

「好,現在我們熟了。」

齊無赦稍稍怔了怔。

隨後,這人笑出了聲,非常好說話一般點了點頭:「行,你抓著吧。」

他話這樣說,做居然也一模一樣地做,他就這樣抓著燕星辰,既沒有鬆手,也沒有任何幫他拉進來的意思。

當真只是「抓著」。

頗有一股看燕星辰如何掙扎的意味。

燕星辰:「……」

他自己就是一個有病的,沒想到還能遇上一個更有病的。

作者有話要說:接檔文:《蔓延[末世科幻]》,喜歡的話可以點進作者專欄收藏

【陸薄是受。】

1.

陸薄,年僅21歲的天才科學家。

他在任務中發生意外,被迫進入冷凍艙沉睡了兩千年。再次醒來,一種不知名的變異在地球上蔓延……

阻止蔓延的方式只有一個:轟炸。

陸薄在變異區深處醒來,轟炸即將來臨,他在危險遍布的異變林中撞見了一個黑髮黑眼的美人。

美人剛看見他,便轉過頭來跌在他面前,輕聲說:「轟炸就要開始了,你可以帶我離開嗎?」

「……為什麼?」

「因為我弱小、可憐、脆弱又無助啊。」

陸薄眉梢一挑,把槍口移到了美人的額頭前:「行啊,那你求我。」

美人走上前,親吻了一下他手中的槍口。

「哭著求還是親著求啊,小哥哥?」

陸薄:「。」

2.

陸薄本不想帶上一個廢物美人當累贅,奈何他對兩千年後的廢墟世界一無所知,只好將霍啟帶在身邊。

豈料有一天,一直被他保護的「廢物」當著他的面徒手捏碎了變異生物。

陸薄:「?」

「哎呀,」霍啟立刻反應了過來,揉了揉手指,「手好疼。」

陸薄:「……」

3.

至高無上的指揮官霍啟從轟炸遺迹中帶回了一個沒有登記在冊的人。

這個名為陸薄的人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知道,據說連洗澡都需要指揮官來教。

眾人只當霍啟養了個寵物。

直到基地武裝損毀,變異生物緊追不捨,陸薄冷著臉,在文明遺迹中徒手組裝出了一架飛機。

所有人都傻了。

*美人就是霍啟,霍啟是攻

*末世科幻,爽文

*滿嘴騷話攻x天才清冷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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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性小白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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