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家老宅04
顧雲逸自從玉雕市場回家,就一股腦地鑽進他的玉雕室。警告了顧白和紀霄一句「不準和顧瑤告密」,就將門反鎖,直到晚飯時也沒出來。
紀霄端著最後一盤菜從廚房走出,看著牆壁上的時鐘已過六點,不由皺眉問向顧白,「不去叫你小叔吃飯嗎?」
顧白自顧自地從前廳走到餐桌前,搖了搖他的圓腦袋,眼中透出些難以言喻的驕傲與無奈,警告紀霄,「紀霄哥哥還是不要去打擾我小叔的好。你別看他平時對什麼事都佛的很,看上去又老實又廢柴,但在玉雕這件事上,他還是很專業的。平時要是他不從玉雕室里出來,沒有人敢敲響玉雕室的門,打斷他的思路的。」
紀霄目光停留在庭院外玉雕室的入口處,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去打擾顧雲逸,坐在顧白對面,視線冷冷地轉向他,輕聲說:「我這個人護短,不要在我面前說你小叔的壞話!」
顧白匆忙塞了塊肉在嘴巴里,討好地笑著說:「紀霄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小叔天下第一好。紀霄哥哥你也不用擔心,小叔經常趕活兒,三四天在那裡不出來,玉雕室里的糧食儲備夠頂三個月的。」
玉雕室面積超過兩百平,建在顧家庭院的下面,原本是個地下室,被顧雲逸改造成了玉雕室。
顧雲逸有兩個玉雕徒弟,一個顧白,一個出門旅遊的唐軒,除他們二人之外,別人想要進入玉雕室,都得事先問過顧雲逸。
就如顧白所說,顧雲逸把玉雕當成一份事業,也是一份對顧家少主的責任和玉雕行業的傳承,他從沒有敷衍過任何一張單子。
一如往日,他按照電話里和客戶溝通的意見,設計好圖紙,不忘自戀一句,「世界上只有我能做出這樣精妙的設計。」
他揀出今天從玉雕市場挑到最滿意的一塊玉石,打量一番,在手裡掂了掂重量,微微一揚下巴,滿意地說:「就是你了。」
手裡的玉石經過他的一系列琢磨,通透的光澤已經能隱隱浮在玉石表面。
還未來得及拋光,明黃的光圈眨眼聚在顧雲逸周圍,將他包裹在一平米的空間內。
顧雲逸全身散出些許淡白的光芒,正慢慢湧入顧雲逸手中的玉石里,與之而來的,是玉石上悄然揮發出的煙霧,以肉眼不可見的程度,一縷縷地竄進他的鼻息。
直到夕陽落山,西月攀上漆沉的天際,一抹清冷的月光透過玉雕室的玻璃頂面照射下來,與玉石的幽光交相輝印時,顧雲逸的眼珠慢慢被一層霜攀上,在烏亮的眼球上結起一張白色的網紗。
他的手重複著機械性地雕刻動作,手腕的靈活程度一反往常,僵滯而遲鈍地朝著一個方向用力。
刻刀在玉石的拐角處留下數道深深淺淺的划痕,一如顧雲逸現在指腹上被刻刀擦出的紅印。
「咣當。」
不知過了多久,顧雲逸的手腕一松,玄鐵刻刀徑直從他的手中垂落,生生砸在地上,在偌大空蕩的地下室留下震耳的迴音。
他的嘴角被一根隱形的線牽出一絲微笑,僵硬地向一處歪去,像一個整容失敗的病人,眼底滿是空洞與木然。
緊接著,傳來幾聲針箭飛過的聲響。
來不及探究它們的落點,便見顧雲逸的手關節豁地被揪起,前臂和后臂之間有什麼東西牽扯著他的行動。
顧雲逸跌撞地走了幾步,視線定在前方的甬道上,腦海中響起一陣陰惻的男聲。
他不受控制地跟著那個男人的意志,長大了嘴巴,獃滯地念道:「顧雲逸,去把龍佩取回來。明天早上一個人來玉石市場見我。」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顧雲逸眼底的白紗頃刻隱去,只剩下一雙空洞地眼球不自然地在眼眶中轉著,漆黑而陰沉。
他的行動逐漸變得敏捷,已能正常行走,利落地出了玉雕室的門,進入前廳。
顧白和紀霄已經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等他出來。
「你們怎麼還不睡?」顧雲逸面露詫異,左右扭著他僵硬的脖子,聽到骨頭傳來「咔咔」兩聲脆響,臉上的疲憊才稍有緩解。
紀霄有些心疼地看著顧雲逸,思考片刻,用一種不是和顧雲逸商量的語氣,堅定說:「人一上了年紀,不好好注意,會落下頸椎病。」
顧雲逸一聳肩,滿不在乎地朝沙發上一坐,視線左移到紀霄胸前掛著的龍佩上,若有所思地說:「是有些疼,你會推拿嗎?」
他頭垂得很低,聲音含糊在喉中,讓人聽不出情緒,卻足夠讓顧白瞠目結舌。
「小叔,你不是最討厭別人碰你的身體嗎?」顧白半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顧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