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發落
雖然金陵距離京城足有千里之遙,但皇帝想要的東西,誰又敢讓他久等呢?
內衛選了最好的千里馬,四日之內自京城至金陵跑了個來回,將薛蟠一案的前因後果乃至賈雨村的判決全都送到了皇上御案上,皇上倒也沒自專,特地帶著東西來找上皇,兩人一併看了。
寶相寺內一間廂房裡,博山爐內青煙裊裊,龍涎香氣充斥房間,上皇在炕上盤膝而坐,穿著素綢衣裳,外面象徵性地披了粗麻寬袍,手裡捏著一串紫檀佛珠,一邊漫不經心地掐著,一邊翻著眼前的卷宗,看了不過數頁,便眉頭深鎖,臉色賽鍋底一般。
皇上坐在一旁,與上皇之間只隔一張炕桌,冷笑:
「兒臣還在奇怪,這薛蟠身背人命官司未結,如何能離籍進京,原來官官相護,甚至能蔭及子孫了!」
上皇沉默片刻,點了點案卷里的賈雨村:
「這是什麼人,為何竟如此回護薛家小兒,朕看他姓賈,莫非……」
皇上搖搖頭:「看他履歷,與金陵賈家並不是近親,就有親緣,也早已斷絕了,不過他卻是由賈王二家聯名保薦的,若非如此,朕也不會一下子就起複任用他,還是作金陵應天府尹這等官職。」
太上皇嘆了口氣,手裡的佛珠久久未動,心情鬱悶。
這起複舊臣一事也是皇上在他的示意之下辦的,他有心照應舊臣,可這幫人實在是不給他臉面!
這樣的事兒再來兩回,上皇都要懷疑自己是個昏君了!
屋子裡的香燃盡了,內衛悄無聲息地出現,續了香料之後又退下,皇上又道:「朕派人審過賈雨村了,他倒是有心把事情推到賈王二家的身上,但這兩家人並無書信與他,僅憑他一人口供,派不上用場。」
「不過,從應天府下人身上倒是搜出一部『護官符』來,寫得很有些意思,皇父可以瞧瞧。」
上皇又接過皇上遞來的「護官符」,大略看了看,不由得冷笑一聲:
「很好,朕原本覺得還該留三分餘地,不可寒了忠良之心,如今看來竟是杞人憂天,人家白玉為堂金作馬、珍珠如土金如鐵,這等潑天富貴,還輪得到朕替他們操心子孫後代?」
皇上內心大慰,他同太上皇明裡暗裡爭執了數年的事端,竟被林琢玉和馮淵一人一鬼給解決了,暗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古人誠不我欺。
太上皇心裡憋氣,幾十年的老臉讓薛家給禍害個精光,他這輩子還沒在皇上面前丟過這麼大的人:
「這薛家,你打算怎麼處置。」
皇帝微微挑眉,在心裡盤算起來。
案子其實並不複雜,殺人償命有什麼好說的?薛家的皇商也肯定要撤了,那被買的甄英蓮也出身良家,若是沒被薛蟠玷污,找個好人家託付了就是,若被薛蟠得了手,倒有些麻煩,但無論如何,薛蟠一條命是留不住的。
不過太上皇這麼問,肯定還有些別的打算:「兒臣還沒想好,不知皇父有何見教?」
太上皇冷哼,薛家讓他丟份,他也不能讓薛家有臉。
薛蟠算個什麼東西,殺了他,就能挽回他太上皇的臉面了?
太上皇伸手在案卷上點了點,嘆息道:「馮淵實在可憐,父母官不能與他做主,他一個孤魂野鬼,千里迢迢進京伸冤,真是難如登天!」
「朕想著,不能委屈了他在天之靈。若無薛蟠這等奸賊,他與甄氏也是良緣佳偶,薛蟠乾的是令人斷子絕孫的陰損之事,豈能以一般的命案等閑視之!」
「薛蟠既斷了馮家香火,就讓他以自家子孫相賠!」
皇上聞言大為傾倒,心道老爺子厚道起來是真厚道,可要是損起來,也真是損得出奇:「那甄氏?」
「看看薛蟠有沒有對她行禽獸之事。」
上皇手裡的佛珠掐了一轉,深恨薛蟠造孽,賈雨村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