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一類人
漆黑鬼魅的夜。
「讓我出去!我要出去!!」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被關在這種鬼地方,快放我出去!啊!啊!」一道嘶吼般的女聲伴隨著撞門的聲音響徹在醫院的三樓。
「張醫生,我想進去一會兒。」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這道聲音的主人轉身,半張面孔隱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但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複發……」
「那就讓她複發吧,若是能讓她在精神病院里呆一輩子那就再好不過了。」那道聲音的主人涼涼地拋出一句,硬是讓張醫生錯愕。
等那道身影進去之後,張醫生才回過神來,輕嘆口氣,便無奈地搖搖頭,在病歷上寫下一行字。
這女孩子呀,真不知惹到他什麼了,通常惹到他的人,都沒啥好下場呢。
那道身影看著蜷縮在角落裡的李菁菁,他似笑非笑地走到她面前,蹲下。
「被關在這裡的滋味如何?」聞言,李菁菁渾身一震,她緩緩地抬起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尹諾夏,你是來帶我走的,對不對?」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衣領。
見此,尹諾夏則微笑著,一點一點地掰開她的手指,「錯了,我是來看你需要呆上一輩子的地方,是個什麼樣。」
李菁菁一臉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為什麼不可以呢?」尹諾夏繼續微笑著,可他眼底的寒冰越來越甚,抬起一隻手,溫柔地替她把凌亂的髮絲撥弄到耳後。
「你聽說過沒,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安然就是我的逆鱗。你傷了她就是給我狠狠一擊,但你行動之前有沒有想過,你能不能承受我的雷霆之怒?」
「不過你放心好了,看在你是女孩子的面上,我就讓你在精神病院里呆一輩子吧,你家的公司也因涉嫌偷稅漏稅破產了,李菁菁,你真該慶幸,你沒死,而你的父母也還活著,只是你家會變得一無所有而已。」
他的神情是溫柔的,他的手是冰涼的,他的語氣是殘忍的,在冰火中掙扎的李菁菁,最後一根名曰理智的弦……崩斷!
「哈哈……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大家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哈哈……」
看著李菁菁胡亂撥弄著她的頭髮,尹諾夏的睫毛輕顫,確定她是真的瘋了,便站起身,倨傲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的大喊大叫,慢條斯理地開門走出去。
沒好下場嗎?他喃喃著,輕闔雙眸,好一會兒,才睜開,這時,渾身的氣息已經變了,由暴躁狠戾的一面變回溫潤如玉的一面。
呵呵,是呢,不管是哪一面的我都沒好下場呢,所做的事情,都只是想完成今生的一個心愿罷了。若有來生,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呢?或許,天曉得。
彎月如鉤,夜風微涼。
蒼白的燈光,蒼白的床單,一切的蒼白只會出現在一個地方,醫院。
「嘶,小心點,疼。」安然皺眉地開口。
尹諾夏把帶血的棉花隨手丟在一個袋子里,再拿出一瓶藥水蘸上新的棉花塗在安然的左臉上,他擔憂著,手上的力道更是輕柔。
安然淡淡的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回想這三天發生的事,就像一場夢一樣。李菁菁最後被勒令退學送到精神病院,輔導員也沒找她去問話,而尹諾夏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三天才出現,整個事件用時三天全都處理好,這般雷厲風行的手段可不像學校的作風,算了,不去想,已經不關自己的事了。只是有一點不太明白,那就是……
「古人有雲,衝冠一怒為紅顏,如今,我這算什麼?衝冠一怒為藍顏嗎?」尹諾夏的手一頓,輕笑道:「你是想說那瘋子是因為我才會妒忌你,想盡一切辦法毀了你嗎?」
「就因為你這張禍水臉,可沒少給我惹麻煩!」
「那你為什麼不還手?」他用略帶深意的雙眸緊緊盯著安然臉上的表情,安然停頓許久,說:「打她,髒了疼了我的手,更何況讓瘋子呆在精神病院是給她最大的懲罰。」
「真狠耶,不過你當時的那番話倒像是催化劑,直接導致她進了精神病院,這招更加狠。」他話音剛落,只見安然垂下眼帘,濃黑的睫毛在眼瞼處聚集起了一片陰影,苦笑道:「催化劑,真是恰當的詞語,催化劑當多了,也不差這一次。」薄涼的話語到底疼了誰的心?
尹諾夏的心莫名一緊,便識趣的不再開口,處理好她左臉上三道猙獰的血痕,再用新紗布小心翼翼的替她弄好。
「我懷疑那瘋子的指甲有毒,畢竟她塗了指甲油,而且醫院裡的醫生真不知道是不是庸醫,不然你的傷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好轉,我從家裡帶來的葯全放你包里,記得按時塗。」話落,安然詫異地看著他自顧自地把瓶瓶罐罐一股腦的塞進她書包里,嘴角微微抽了抽,這廝是有多不信任醫生?還帶了這麼多葯!
「對不起,到頭來我什麼都無法為你做,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臉上多了幾道疤痕,你喜歡的cosplay也因為你的臉而無法參加,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尹諾夏一臉挫敗,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一包棉花。
安然見此輕嘆口氣,把棉花從他手裡抽出來放進自己的包里,整理好后,淡淡道:「有一件事你可以為我做到。」
「是什麼?」
「在這次cosplay校園秀中,演好屬於你的角色,我會去看的。」
「好,我會演好給你看!」他迫不及待的答應,「相信我,我會是最棒的一個。」丫的這句話她怎麼感覺自己像是在拿糖哄小孩?她忍不住撲哧一笑。
「如果我說,整件事當中,我耍了點小手段讓那瘋子進的精神病院,而且還能保證她會在裡面呆上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是一輩子,你會怎麼看我?」他突然陰沉著臉,骨子裡的狠戾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安然的眸光微閃,旋即歸於平靜,半晌,她整理好書包,掀開被子躺下,一隻手卻被他抓住。
「安然,她打你就是不行!」
「安然,她打你就是不行!」
「安然,她打你就是不行!」
「安然,她打你就是不行!」
同樣的話語一遍又一遍迴響在她耳邊,這句話,從出事到現在為止,只有四個人對自己說過:方桐,佳佳以及小惠,剩下一個,就是自己身後這個彆扭的男孩,她的心裡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
安然轉頭,慢慢地抽出手,道:「我明白,因為我也不是什麼善類,畢竟我們都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