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禮
一個多事的夜晚就這麼過去,第二天也悄然來臨,清早,雷恩一如既往地抱著安然下樓用餐,過後才把她抱出房子,再度來到空曠的草地,輕柔的把她放在靠椅上,緊接著一溜煙不見了,徒留安然百無聊賴地晒晒太陽,呼吸早晨那清新的空氣。
「雷恩挺在乎你的。」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安然淡淡看著那個一直存在感很低的人,整個一冰塊!沒想到連他也會來插上一腳。
「那有怎樣?」安然平靜地回應,那人緩步朝她走來,偉岸的身影擋在安然面前,他眉頭微皺,似沒料到她的語氣會如此淡然。陰暗的灰眸緊緊盯著嬌小的人兒。
「雷恩是我弟弟。」
「嗯。」
「他其實很脆弱。」
「所以呢?」
「你愛他嗎?」
「不愛。」
「要怎樣做才會讓你愛上他?」
「除非他死在我面前,我還可能考慮一下。」
兩人簡單明了的一問一答方式說出彼此的心裡話,慢慢地,那人全身散發的寒氣幾欲把空氣給凝固,眼底醞釀的危險風暴在此刻聚集,安然的表情依舊淡淡的,但手心的薄汗卻暴露了她的真正情緒,不得不說,安然在某方面還真是個「表裡不一」的傢伙。
驀的,圍繞在她周圍危險的寒冰瞬間退去,那人用滿含深意的灰眸凝視她片刻,再淡淡撇了她一眼腳上的紗布,在轉身離開之際,冰涼的話語透過清新的空氣,直傳達給安然。
「不要傷害他,否則,我托馬第一個就不放過你。」
「雷恩,你怎麼突然叫我過來呀,是不是對那個玩具膩了?」王珂自顧自地坐在雷恩的床上,自以為是地說著,看來某腦殘完全忘了昨晚是誰替安然出頭呢!
雷恩的右手轉動著手術刀,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王珂,隨即,把手術刀放進口袋裡,忽然沖王珂綻放出一抹溫柔似水的笑容,「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寂靜的深夜,連蟲鳥都已沉睡,大地上的萬物都淹沒了聲息,一切都變得格外清晰。
在暖色的燈光下,女孩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隨意鋪散在沙發上,恬淡的睡顏旁放著一本《我和你一樣》。雙眉輕輕皺起,似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突然,感覺到有一股微涼的溫度劃過她的眉宇間,她赫然睜開雙眸,一張成熟漂亮的面容猛然放大在她眼前,讓她都忍不住嚇了一跳,安然的眼神驟然變冷,「請不要靠我這麼近。」說到底,安然還是很討厭除諾夏以外的男人對自己做出這麼親昵的動作,根本就是習慣不了!曖昧的氣息在此刻蔓延。
雷恩繼續俯下身子,淺淺地在她額間留下一吻,眼底繾綣著點點笑意,「只有睡著的你,才是最讓我放心的。」
話落,他強硬地再次將安然打橫抱起,一步一步地走上樓。丫的變態!沒節操的變態!無羞恥心的變態!額,貌似變態都是沒有羞恥心的。
想到這裡,安然心底的怒火更是如火箭般噌噌地往上升!
他的房門早已大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王珂筆直地躺在床上,慘白的面容,隱約可見她脖子上的那條勒痕。剎那間,安然的目光獃滯!
雷恩則淡定地抱著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把玩安然的秀髮,漫不經心地開口,「這齣戲,這份回禮,可有讓你的氣消了些?」
見她不開口,雷恩也不著急,靜靜等待她的回話。
安然輕闔雙眸,深吸一口氣,睜眼,眼底早已覆上一層冰霜,冷漠的說著,「是先奸后殺,還是先殺后奸?」
「呵呵,倒沒想到你會先問這個問題,一般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驚恐或是尖叫,而你的表情卻很奇怪......」沒等他說完,安然卻轉過頭,用越發寒冷的眼神盯著他,說:「你,是先奸后殺,還是先殺后奸?」
聞言,雷恩僵硬地扯著嘴角,沒想到她會對這個問題這麼執著。半晌,見雷恩沒有回答,安然越發嫌惡地掙脫開他的懷抱,不顧腳底的疼痛,連忙後退一步。
「不管是哪種情況,我,都嫌臟。」她面色冰冷地說著。
雷恩的眼底閃過詭異的光,空氣中涌動著波濤洶湧的暗潮。片刻,竟隨著他忽然揚起的邪魅笑聲全部消散。他起身走到安然後面拉出抽屜,拿出一樣東西,遞到她的眼前,那是個由水晶打造的長方形的透明盒子,裡面的東西暴露無遺地展現在安然眼前,即使她的臉色再如何平靜,可她的心,如墜冰窖!
盒子裡面,赫然是十隻精美漂亮的左耳,耳垂上都戴著形狀不一的耳釘,詭異卻也匹配到極致!即使隔著蓋子,她也能聞出福爾馬林溶液的味道。
「娃娃,在這一刻,我居然從你身上嗅到了一絲同類的味道。」
雷恩用一隻手強有力地把她的後背貼入他的胸膛,在安然耳邊輕聲低喃著,「娃娃也是變態嗎?不過也是哦,變態通常都是自私無情的,你對王珂的死冷漠以待,對我是否奸屍的回答莫名執著,你是覺得我的身體碰了她,讓你感到噁心了嗎?還是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她人碰了,內心就止不住地發怒了呢?」
這番話如一道驚雷般在安然腦中炸開,腦海里重複不斷地回蕩一句:自己,也是個變態嗎?
而雷恩也似笑非笑地停頓幾秒,再繼續低沉地說著,「找到同類的感覺,真好!你放心哦,雖然我的靈魂是骯髒的,可身體卻是乾淨的叻,要做就做個優雅且潔身自好的變態,看見沒,盒子里的耳朵是不是都特別好看呀?」
雷恩就像個做了好事的孩子在向大人索要讚賞,不,倒不如說是變態在用獨屬自己的方式向同類問好!
見安然一直不說話,雷恩便把盒子放到桌上,再次從後面緊緊環抱住她,騰出一隻手摸上她的左耳,繼續說著,「我在想呀,娃娃的耳朵,該匹配哪種形狀的耳釘叻。」
他繼續淺淺地笑著,可接下來的話竟讓安然感到如墜漆黑幽深的無底洞!瞳孔頓時瞪大!
「告訴你個秘密哦,你所在的那個地區發生的幾起綁架案,並不是我乾的,而是另有其人。我吶,只不過是趁機渾水摸魚罷了。如果說那人被抓到了,而解救的人質里沒有你的話,你說你的家人會不會失望到幾近崩潰呢?娃娃,這是不是你們東方人所說的,白為他人做嫁衣叻!」
話落,安然猛地拍開覆在左耳的那隻惡魔之手,開始掙脫他的懷抱,可是無奈,就她那點三分之一的力氣在雷恩面前根本不夠看。她越是掙脫,他也就抱的越緊,讓安然幾欲喘不過氣來!
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安然現在可以想到諾夏已經開始崩潰了,雷恩也的的的確確割下人類的耳朵來收藏!那麼下一個,就是自己嗎?既然這樣,自私怕死的她又怎麼會不竭盡全力地保住這條用慘痛代價換來的命呢?
越是這樣想,安然就越是拚命地掙脫,慌亂中,腳底的傷口被磨破,鐵鏽般的血腥味更加刺激她的神經,可三分之一的體力卻早已在拚命掙脫中用盡,雷恩也隨著她坐倒在地,他的雙手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緊,真的要喘不過氣了,安然虛弱地想著。
「為什麼要逃跑呢?我們都是同類呀,為什麼呢?為什麼連你也要逃呢?我不允許哦,你是我的!只要娃娃乖乖地,不惹我生氣,你就會一直好好的......」
憑什麼?明明是他的錯,憑什麼他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哭腔?而安然瞳孔中的清明,也在漸漸擴散著......
在一處廢舊的工廠,有無數的探照燈亮著,燈火通明。二十幾名刑警分工合作,有的壓制住綁匪,有的尋找和保護人質。
不過,有一個憔悴瘦削的身影,在工廠的每個角落發了瘋一樣地尋找著什麼,嘴裡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小夏!」身穿一身軍裝剛正不阿的男人一把拉住那個發瘋的尹諾夏,「你要找的人恐怕不在這兒!」
可是尹諾夏卻像沒聽到那人的話似的,只是奮力掙脫開對方的手,不斷的尋找著,就連垃圾桶也不放過!把自己弄得滿身臭烘烘、髒兮兮的也不理會,希望可以找到他最想要找到的人!
男人見此,把尹諾夏給抓了回來,「你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精神也高度緊繃,再這樣下去,還沒找到那個女孩,你就先垮啦!」男人沖他低吼道。
強烈的燈光,照在尹諾夏俊美蒼白的臉龐上,凌亂的頭髮,沒有血色的薄唇,臉上有汗在流淌,而真正讓男人震驚的,是眼前那雙布滿血絲的黑眸,明明在看著他,卻又像是沒有他的存在,空洞得可怕!
「然然……我把她給弄丟了……找不到了!」破碎般的哭泣聲,崩潰而脆弱。